兩人一進擂台,鐵製長槍迎麵掃過。


    小辮上鈴鐺快速閃動,阿土剛抓住槍柄,身後有數根銀針一齊飛出,直朝兩人而來!


    果然,在高手雲集的一籠之內,驟然進入一個無名之輩,瞬間就成為其餘人想第一個除掉的目標。


    尤其是,這個無名之輩身後還跟著一位看起來柔軟不堪的女人。


    連景聲嘶了一聲,伸手支起腦袋,對擂台內情況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會怎麽做呢?


    那個瘋子。


    座下的李遊春從金秋盟約開始一直心事重重,隻掃了眼那邊的鐵索,卻忽然僵住。


    他唿吸急促,失控地碰掉桌邊的茶盞,目光死死地盯住被異瞳少年護在身後的女人。


    連景聲不悅道,“做什麽?還沒輪到你上場的戲份。”


    李遊春牙齒都在顫,他用力咬住,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那個女人是怎麽迴事?她看起來不會武功。”


    “嗤。”連景聲道,“好玩麽?”


    李遊春還沒迴答,連景聲便自顧自地,“多好玩啊。”


    “到底是怎麽迴事?她是誰?”


    “她何時來的陵山?”


    “她……”


    連景聲漆黑的視線落在他臉上,“看上了?自己進去救她呀。”


    “你瘋了?”李遊春皺眉。


    突然,周邊圍觀人群爆發劇烈喝彩,定睛看去,那個異瞳少年竟硬生生握上四周鐵網,發力之間震斷數根帶倒刺的鎖鏈。


    他左右抓住鎖鏈,任雙手鮮血淋漓,飛身躍起死死絞住狂躁的黑熊,生得漂亮的臉上麵無表情,抽出腰間長劍。


    錚得一聲,長劍出鞘,從黑熊的脖頸一路斬到底,少年穩穩落地,一棕一藍的眼睛冰冷又狠戾地盯著其他試圖上前的人。


    黑熊痛得嘶吼,毫無章法地揮動利爪,逼得身前數名高手紛紛退後。


    沒走出兩步,一隻巨大黑熊轟然倒地。


    而那個麵色萎黃的女人裹上了少年黑金色外袍,正完好無損地站在鐵網方才出現的缺口。


    “你廢話真多。”連景聲一指阿土,“瞧見沒,人家有夫君。”


    他嗤,“恩愛的很呢。”


    李遊春指尖發抖。


    那個身型……


    從小到大,他跟在身後貪心地描摹了無數個日夜。


    他絕對不會認錯。


    她還活著。


    家主,還活著!


    距離第一場擂台賽結束還有一炷香時間,台上隻餘三四個參賽者。


    在折損了大半的高手之後,他們才恍然意識到這個“無名小卒”是個多麽了不得的角色。


    別看少年年紀小,卻有固若金湯的防禦和勢如破竹的攻勢,甚至幾人合力都拿不下他!


    剩下的幾位參賽者紛紛握緊武器,試圖找到他的弱點,比如……


    他身後的青黛。


    “你們……往哪看?”少年聲音含笑,一股漫不經心的腔調。


    阿土扔開已折斷的長劍,舊傷未愈的手中攥著鈴鐺,“我說了,對手是我。沒聽清嗎?”


    他眼下一道不甚明顯的血痕,小辮散開,烏黑長發披在肩上,白色裏衣混雜大片血跡,看起來相當唬人。


    幾步之外的女人就那樣安靜地站著,眼底像深不見底的潭,竟有種把控全局的氣勢。


    青黛藏在外袍下的手裏銀針翻轉,靜靜看餘下的人。


    接下來,該紮誰呢?


    一位戴眼罩的獨眼男人沉寂了大半場比賽,這時突然出聲,“那位姑娘,既進入擂台,為何不出手呢?”


    阿土轉頭笑意盡收,如同被侵犯領地的小獸,陰沉沉看他,“所以?你想說什麽?”


    獨眼男人笑,“小兄弟,你太年輕。”


    “火氣這麽大,怎麽辨得清身邊人是貓是虎?”


    阿土將鈴鐺藏進胸前,彎腰撿起另一把劍,“沒聽懂。”


    獨眼一頓,“我是說……”


    劍鋒直指獨眼,阿土歪頭,“再多說一個字就殺了你哦。”


    獨眼:“……”


    看著阿土“色令智昏”的模樣,獨眼咬牙,目光沉沉。


    青黛聳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猖狂表情,“相公!我害怕!”


    阿土立刻轉身,走到她身邊,把外袍攏得更緊,小聲道,“姐姐,別怕。”


    他抿唇,適時疑惑,“他們都好弱。”


    剩下的參賽者皆身手不俗,自然耳力也過人。


    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的他們:“……”


    毛子笑瘋了。


    被青黛紮了幾針後躺屍的眾人:“……”


    被薅走了所有銀針,還反被紮的銀針主人:“……”


    這女人,絕對是在扮豬吃老虎!


    唯獨被愛情蒙蔽雙眼的阿土看不到,還一點風吹草動就怕嚇到自家娘子。


    看一圈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青黛戲癮大爆發。


    她掄起小拳拳捶阿土胸口,“人家害怕啦!”


    阿土被捶得後退一步,愣愣摸胸口。


    姐姐害怕了?


    他擰眉,逐漸變涼的目光寸寸釘過在場其餘人。


    最後停在第一個跳進擂台的那個大漢身上。


    大漢的斧子也斷了,他渾身一抖,一瘸一拐地從缺口跳出擂台,“行行行!老子認輸!”


    他大爺的。


    誰給他放消息,這一男一女最好對付?


    兩人分明一明一暗,合作無間。


    根本無解!


    一人起了個頭,再看看地上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堆,其餘人麵麵相覷。


    獨眼重重地咳嗽一聲,朝著青黛意味深長道,“技不如人,我認輸。”


    他們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傷,一起上竟也沒接觸到青黛半片衣角。


    聰明人都明白,再糾纏下去也贏不了。


    還不如豁達點,主動走下擂台。


    一炷香剛好燃盡,連景聲捏碎茶盞。


    怎麽迴事?


    為何不死鬥!


    為何一個個都主動下了擂台!


    他竭力維持麵上溫和,看越走越近的阿土和青黛兩人,不自覺繃緊嘴角。


    連景聲袖中握拳,露出一個微笑,“本輪勝者是陵山厄藏院,阿土。”


    “果然沒讓我失望。”連景聲朝他招手,“我可以許你一個願望,阿土想要什麽?”


    青黛在阿土身後拉他衣角,指了指擂台上的黑熊,“千金。”


    從青黛走上來,李遊春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


    她一出聲,李遊春恍惚地跌進椅子裏,臉色紅白交加。


    “嗯。千金。”阿土比出兩根指頭,“兩個千金。”


    連景聲溫柔笑意僵在臉上。


    湊著看熱鬧的底下眾人小聲議論,話語間都在討論阿土這位聞所未聞的後起之秀。


    眼見場麵即將失控,連景聲暗自按住桌角,“既阿土是我院內之人,獎賞之事不急。”


    他忽然用上內力,揚聲,焦急道,“現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與大家商議。”


    眾人議論漸停,連景聲歎氣,愁緒連連,“是關於明水縣首富、雲家家主雲青黛失蹤一事。”


    “我未婚妻她其實……”


    “等等。”李遊春慢慢站起,銳利的五官上浮現尺度恰好的客氣微笑。


    “家主的事,怎麽不請她上座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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