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影院迴家的路上,冬棋坐在副駕駛,青黛倚靠車窗邊,拿出原先那張電話卡重新插迴手機。


    一開機滿屏的消息跟刷屏似的接連不斷。最上方的99+是裴恪發來的,最新一條日期就在今天,隻有簡單四個字“好久不見”。


    這是他說的第三遍。


    好似隻有這四個字,才能一遍一遍地強調,青黛終於迴到了他的身邊。


    從最早的消息滑到最新一條,裴恪的態度先是憤怒又無措,不斷追問她在哪,求青黛再見他一麵。


    持續了幾天,又變成了壓抑至極的感情傾訴,嘲笑自己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就搞成這般難看的模樣。


    倒數第二條消息停留在昨晚九點十五分,“洛杉磯時間淩晨五點十五分,你終於迴來了。”


    昨夜青黛正是九點的飛機在桐市落地。


    分明前一晚還拖著病體在萬裏之外工作,卻沒有錯過她的任何消息。


    青黛一手托臉,反反複複地看這三個月裴恪的消息,毛子飄過來:這就掉頭找他,暖他一整天。


    青黛一把拍遠白毛團子:爛梗。


    她低頭繼續看,發現溫青遠居然在三個月前她離開桐市的後一天,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嘿嘿!現在這個時候是不是該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了呢!別怪我啊,姐夫讓我保密的。ps:謝謝姐夫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好好學音樂的!接下來閉關修煉,絕不讓你們失望。”


    後麵附帶一張在國外音樂學院門口,溫青遠仰起腦袋伸手比耶的自拍照。


    裴恪他……


    為了讓青黛少點負擔,他暗中把溫青遠送去進修音樂實現夢想。


    這三天,原來裴恪真的做好了和她走一輩子的準備。


    青黛扭頭遷怒毛子:你怎麽不說他三天做了那麽多事!


    毛子無辜道:我看你走的很開心很瀟灑,也沒問我啊。再說,你知道就不走了嗎?


    青黛秒迴:走還是要走的。


    毛子:………


    自上車以後,冬棋就時不時在後視鏡裏偷看青黛,發覺她神色怏怏,猜測是因為裴恪的事煩心。


    裴恪好友們都是嘴上沒個把風的,裴恪自己也懶得藏,周圍明眼人都知道裴恪和青黛之間微妙的糾纏。


    她趕緊掏出手機猛戳陶明恩,“裴恪和我家青黛還有沒有戲?”


    那邊顯然是在花天酒地,半晌後混雜著巨大音響聲的語音發來。


    隻點開一秒,冬棋嫌棄地轉了文字:不知道。裴恪自己不是病的快死了,還有力氣去找你家青黛呢?他真是我的爺。服了!


    冬棋:!!!什麽叫病的快死了?


    那邊徹底沒了動靜。


    冬棋猶猶豫豫,扭頭看了青黛一眼,又泄了氣,慢吞吞地轉迴來。


    片刻,冬棋又扭過身……


    “怎麽了?”青黛問道。


    冬棋想起三個月前,青黛搖搖欲墜也要去找裴恪的神色,一鼓作氣道,“裴總好像……生病了。”


    青黛正在翻手邊的雜誌,也不抬頭,“我知道。”


    “他……”冬棋遞過手機,“好像很嚴重。”


    翻頁的手頓住,青黛烏黑的眼珠靜靜地看著冬棋,“他又不缺人照顧。跟我說有什麽用。”


    “好。”冬棋扭過身,暗暗唾棄自己,她堅定站在青黛一方,不能因為裴恪“鈔”有魅力就妥協,不能倒戈不能倒戈。


    青黛草草翻了兩頁,把雜誌放迴一邊,拿起已經插迴舊卡的手機,也不解鎖,就愣愣地盯著鎖屏頁。


    “微信1個通知。”


    青黛摁滅手機,直接對司機說道,“我給你一個地址,去這。”


    冬棋想扭身又不敢,她瞥了一眼導航。


    ……裴總的公寓。


    行。小兩口都嘴硬。


    時隔三個月,又站在裴恪的公寓門口,心境已是天差地別。


    她舉起手機,解鎖看消息。


    如果不是那人發的,她馬上轉身就走。


    劃開屏幕,最上方二十分鍾前:


    “對不起。我好想見你。”


    來自——裴恪。


    青黛按響門鈴,而後垂下視線盯著腳尖。


    門開的一瞬間,青黛已經做好了冷漠無情的神色,卻被一個溫度過高的身體摟進懷裏。


    很清淡的微弱香氣纏住她。


    青黛一邊發愣,一邊腦迴路詭異地轉到了:這個人從影院分別後怎麽又特意洗了個澡……


    他的下巴貼在青黛的額角,“青黛,這次是我有話想說。”


    青黛用力地將人推遠,病中的裴恪顯然沒什麽力氣,腰部狠狠地撞在了玄關的鞋櫃上。


    他臉上毫無痛色,或者說心裏的疼痛早就更猛烈地掩蓋了。


    裴恪的視線依舊專注,隻是帶點燒糊塗的懵,“青黛,我信你。我信你的。”


    想起手機裏看到的消息,青黛也不想和一個病糊塗的人計較太多,她擺起冷漠臉,“住嘴。我不想聽。你快點迴房間去休息。”


    裴恪乖乖地閉上嘴不說話,泛紅的鳳眼凝望著她,視線牢牢地箍住了青黛。


    青黛深吸氣,推著人往室內走。


    裴恪一邊走還頻頻迴頭,似要確認她在才安心似的。


    青黛扶著人躺下,喂了一杯熱白開,她在哪裴恪的視線就跟到哪。


    她忍無可忍地坐到床邊,拉起被子遮過裴恪的臉,確定裴恪看不見她,青黛才問道,“溫青遠去國外學音樂,是你做的?”


    被子下的一團動了一下,又安安靜靜地躺平。


    過了好一會兒,底下原本就帶著鼻音的聲音更加沉悶,“我…我…抱歉。是我又自作主張了?”


    青黛沒有出聲。


    被子下一動,他咳了兩聲,繼續,“我以為你會開心。”


    青黛鬆了手,裴恪慢慢地從被子裏冒出頭,額前過長的劉海亂得徹底,他臉上浮現慌張,“你生氣了?”


    原本潮紅的臉色漸漸蒼白,他撐起雙手想挽留,又想到什麽,停下動作,神情黯然。


    青黛一被子把人捂倒,笨拙的關心十分兇狠,“生病就生病,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起身,“我不會做飯。等外賣來了,我再走。”


    青黛心裏瘋狂跟毛子吐槽:請問這厭世值跟卑微值是正向增長的嗎!說好的黑化呢?


    裴恪這樣,她微弱渺小小小的良心很不安。


    毛子把瓜子換成了西瓜,啃啃啃:那你原諒他唄。


    青黛又秒迴:不行。


    毛子:……


    就在毛子以為青黛會義正嚴辭地說是為了溫青黛出氣,青黛嘿嘿嘿笑:卑微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毛子:……好家夥。你果然是個變態啊。


    青黛合上房門,裴恪視線不聚焦地落在天花板半晌,他捂著眼睛低笑出聲。


    她迴來了。


    在他身邊。


    “叮——任務達成進度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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