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挑眉,帶三分挑釁地看他。


    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扯到懷中,上方的男聲如水擊山澗,清冽道,“靠著我,暖和些。”


    青黛貼著沈長亭單薄卻堅實的胸膛,嘀嘀咕咕地裝瀟灑,“也不是很暖和。”


    手上動作不停,將人摟得更緊。


    角落裏,裝鵪鶉的沈壹苦著臉,“三殿下,今日迴沈府要遲了……”


    沈長亭一偏頭,視線輕飄飄地落到人身上,暗含不滿,一時不太願意鬆手。


    沈壹縮了縮脖子,一麵著急會耽誤迴沈府,一麵又隱隱地為少爺高興。


    從嫁進三皇女府以來,少爺便一直謹小慎微,從來都是端著那副端正大氣的王府正君的模樣。他從小跟著少爺長大,知道少爺有點藏得很深的小脾氣。外麵人人都誇沈正君是名門典範,隻有他知道少爺獨自往心裏咽了多少苦楚。


    如果可以,他不想少爺做得體賢良的沈正君,他希望少爺隻是會吃醋,偶爾還會發點小脾氣的沈長亭。


    隻可惜那個沈長亭,早就被蹉磨在了沈府的後院。


    而……


    沈壹抬起頭,偷偷看向紅衣女子。


    是三殿下將人從泥潭裏拔了出來。


    青黛輕拍沈長亭,“好了,我們走吧。你的母親,恐怕要等急了。”


    沈長亭鬆開手,垂下眼皮,應了一聲,又不知在胡思亂想什麽。


    毛子:在想沈樂言。在怕你會被沈樂言搶走!


    青黛看它一眼,變成毫無感情的誇獎機器:乖崽,你太聰明啦!


    毛子扭扭身體,害羞地飄走。


    “沈樂言尚未婚配。”


    邁進沈府大門之時,沈長亭突然低低地說了一句。


    青黛睨了他一眼,停下腳步,表情和語氣說得上是這幾日以來最冷淡的一次,“你弟弟的事,與我何幹?”


    沈長亭先是一愣,驟然被兇,他反而莫名開心起來,抿唇笑,露出一點不願意察覺的孩子氣,“嗯。”


    被兇了還傻樂。


    青黛無奈搖頭,還要說話,一個青色的小炮彈就直直往青黛懷裏衝。


    青黛連忙按住那人的肩,讓他停在一步之外,麵無表情的臉不怒自威,“沈公子,難道沒學過基本的禮儀?”


    青衣公子可憐巴巴地抬起臉,白白嫩嫩的圓臉,眼眶微紅,是一張很容易激發女人保護欲的臉。


    不愧是在北溟追隨者無數的沈樂言。


    青黛隻掃了一眼,就鬆開手,仍是不太高興。


    見這招無效,沈樂言低頭,露出潔白的頸,“見三殿下安。”


    “哦?”青黛語氣溫和,出言卻毫不留情,“沈公子,你隻看見本殿了麽?書讀瞎了麽?”


    沈樂言咬唇,低聲,“我…我是嫡子,憑什麽要和庶子請安?”


    他悄悄抬眼,唇部咬的殷紅,“殿下,我不願……”


    青黛莞爾一笑,眼中無半分笑意,“論長幼,長亭是你大哥。論尊卑,他是三皇夫,而你是賤民。”


    “還是說,丞相府能大了皇家去?”


    青黛咬字清晰,尾音重且緩,昔日在戰場抵禦千軍萬馬的皇家氣派拿了個十成十。冷豔的眉目英氣逼人,雖是笑著,卻叫人不敢直視。


    沈樂言聽著心驚,嚇白了臉,撲通一聲半跪在沈長亭身前,“見大哥安。”


    沈長亭愣住,目光落在沈樂言品質上等的玉冠上。


    看起來真是嬌生慣養的嬌公子。


    他心中哂笑,他這個弟弟有時很蠢,有時卻聰明得緊。


    瞧瞧,無事便一口一個庶子,大難要落到頭上了,就見風使舵地喊大哥,好似他們多親密似的。


    這樣居心不良的蠢貨,還惹得殿下不高興,真該吃點教訓。


    旋即,他又被自己嚇一跳。


    他是不是太惡毒,殿下她會不會討厭心思陰暗的自己。


    沈長亭迴神,去看青黛的反應,發覺青黛正笑吟吟地看他,不同於麵對沈樂言的冷笑,此刻烏黑的瞳孔裏浸著狡黠的笑意,似乎在問他滿不滿意。


    殿下她,難道是在為他出氣?


    沈長亭膽子比先前大了許多,心念一動,就握上了青黛的手,他輕輕地撓了一下青黛的手心。


    “叮——任務達成進度35%”


    青黛輕咳一聲,“沈公子,帶路吧。”


    這便是放過沈樂言的意思。


    沈樂言揉著膝蓋,慢慢起身,含羞帶怯地看青黛,眉目中又隱隱帶了一絲埋怨。


    顯然還沒死心。


    青色背影纖細,邁起步子窈窕,盈盈一握的細腰若隱若現,勾人的意味很足。


    沈長亭蹙眉,不禁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月白色的錦衣長袍,活扣係到最上方,捂得嚴嚴實實。


    他默了片刻。


    花朝兩夜,殿下與他同宿,卻並未有夫妻之實。難不成是他太無吸引力了?


    青色、薄紗,還有什麽?


    沈長亭正胡思亂想,竟直接把心中想的說了出來。


    青黛眼中含笑,“不用什麽,你最好看。”


    沈長亭羞得燒到了耳根,他埋頭走,不再吭聲,也不知信還是不信。


    青黛挑眉,她可沒說假話。


    沈長亭身長玉立,身量比北溟尋常男子要高,肩寬腿長,看似單薄,長袍下是結實有力的薄肌,是最上上等的身材。


    進了沈府,沈相熱情地噓寒問暖,生怕招待不周,仿佛不約而同地忽略青黛身邊垂眸不語的沈長亭。


    青黛打量一周,沈府的人皆在,唯獨少了沈長亭的生父馮春。


    青黛坐到主位之上,喝了口茶,狀似無意,“馮側君呢?”


    沈賢麵色尷尬,“他他身體向來不爭氣,今日是病倒了,不能把病氣渡給三殿下。”


    青黛按住正欲上前的沈長亭,誠懇道,“哎呀,馮側君可是本殿的嶽父,哪有子嫌父病的道理?”


    沈賢呐呐,竟也試圖拿出沈樂言那套說辭,“陳正君才是長亭的嫡親父親,三殿下…三殿下的嶽父,應該是陳氏才是…”


    青黛支著腦袋,“嗯嗯嗯。本殿的禮義廉恥全吃狗肚子裏去了,本殿一點也不懂呢。”


    沈賢沒聽懂青黛的陰陽怪氣,但她慌忙恭維起青黛,“哪裏哪裏。三殿下是北溟的將帥之才,從前讀書時便是榜首,女皇陛下還讚……”


    叩叩兩聲,突兀地打斷沈賢。


    青黛單指微曲敲擊桌麵,“我說,沈府是如何照看我嶽父馮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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