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很少出門,尤其是天氣冷的時候。


    如今為了蕭吟霜,她也頂著寒冷的天氣走出了泰安堂,直奔祠堂。


    祠堂門口,兩個粗壯的嬤嬤在那裏看守著,蕭吟霜被堵住了嘴,卻一直發出“唔唔唔”的聲音,時不時還用身體去撞門。


    “真是個不消停的。”其中有一個仆婦說道。


    另一個冷笑,“誰讓她敢這麽對待主母的。”


    遠遠的,她們就看到蕭老夫人快步走了過來,“你們這些狗奴才,把我的霜兒給怎麽了!”她聲音激動,中氣十足。


    兩名仆婦對視一眼,直接繞著小路跑了。


    她們也不是傻瓜,如今蕭老夫人都怒了,她們若是還在這裏,必定會受到牽連。


    蕭老夫人走到祠堂門口的時候,見門口沒有人,門上卻落了鎖,立刻撿起了地上的石頭去砸,她多年養尊處優,如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生生把鎖給砸壞了,一腳踢開了祠堂的木門。


    木門被大力推開,簌簌的落下了灰塵。


    蕭老夫人被嗆得直咳,半晌才看到蕭吟霜狼狽的躺在那裏。


    她一身的華服都沾滿了泥土,發髻也散亂的貼在臉上,另一側的臉頰還高高腫起,眼淚鼻涕的流了滿臉,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蕭老夫人立刻就心疼了,指著蕭吟霜,“你們愣著做什麽,還不快給霜兒鬆綁!”


    馮嬤嬤冷眼看了身後的兩個小丫鬟,她們不敢耽擱,立刻上前去給蕭吟霜鬆綁。


    蕭吟霜失去了束縛之後,連滾帶爬的走到蕭老夫人身邊,拉著她的衣擺,“祖母,祖母,那謝婉瑜要殺了孫女,她不是人,祖母……”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眼淚鼻涕蹭了蕭老夫人一身。


    蕭老夫人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祖母,孫女沒臉活著了。”蕭吟霜嚎啕大哭,她雖然是一介庶女,卻也沒受到過這樣的屈辱,


    “好了,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蕭老夫人嗬斥一聲,蕭吟霜才堪堪停下了哭聲。


    蕭老夫人歎了口氣,“帶著姑奶奶迴房梳洗,馮嬤嬤,你且隨我去一趟綺然院。”


    這個時候她知道,她不出麵是不行了。


    綺然院。


    雖然剛剛入春,但是綺然院的院子裏早就沒了積雪,院子的一側紮了一架秋千,此時兩個灑掃的小丫頭正在那裏玩耍,見到蕭老夫人之後,立刻白了臉。


    “奴婢給老夫人請安。”


    門口的嬤嬤也相繼跪下來請安。


    謝婉瑜聽到聲音,這才站了起來,不等出門,就看到蕭老夫人腿腳麻利的走了進來,她雖然年紀大了,卻保養得極好。


    “給祖母請安,不知祖母突然到訪,是婉瑜失禮了。”謝婉瑜不卑不亢了行了個禮。


    老夫人冷哼一聲,然後幽幽坐下,“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風。”


    “祖母這是哪裏的話?”謝婉瑜淡笑裝傻。


    “我也懶得跟你打太極,你明知我這個大半身子入土的老太婆就這麽一個念想,你是真的不管不顧,就這麽硬生生的打我的臉啊。”蕭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謝婉瑜麵不改色。


    等蕭老夫人冷靜了一下,她才緩緩開口,“祖母,重孫和長姐相比,孰輕孰重?”


    “為何這般問?”蕭老夫人問道。


    謝婉瑜走到蕭老夫人麵前,“祖母,您的曾孫,是未來侯府的繼承人,而長姐可能繼承侯府?”


    “她連嫡女都不是,自然不可能繼承侯府。”蕭老夫人雖然寵愛蕭吟霜,但是也並沒有忽略她的身份。


    謝婉瑜點點頭,“那麽祖母如此寵愛蕭吟霜,把她縱得無法無天,卻還覺得是小女兒的嬌憨可愛,她如今對我父母都能出言不遜,萬一哪日與煊哥兒或者旻兒發生衝突了呢?”


    蕭老夫人剛想說不可能,但是卻反應過來。


    蕭吟霜竟然都膽大妄為到敢對謝婉瑜的父母出言不遜了。


    如此大膽,她是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了嗎?謝婉瑜聰慧狠辣,尚且能自保,若是那兩個小的,現在蕭吟霜能否有所顧及?


    半晌,蕭老夫人早就沒了來時的氣勢,“她畢竟是你長姐,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動手打她。”


    “祖母,若是我對她的父母,您的親生兒子,出言不遜,您會如何處置我?”謝婉瑜反問。


    蕭老夫人說不出話來。


    她那出色的兒子啊,她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隻可惜他命薄,饒是如此,她也會拚了命的,不允許他人玷汙半分。


    謝婉瑜見蕭老夫人感同身受,立刻放緩了語氣,“祖母,這種事情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而且,長姐做事荒誕,我這個足不出戶的婦人都聽到了風言風語,您總也能知道一些的吧,倘若任由她這般放任下去,她一人丟臉是小,整個侯府跟著丟臉才是大。”


    果然,蕭老夫人沉吟起來。


    “祖母,人活著,不就是一張麵皮麽。”頓了一下,謝婉瑜說道,“蕭家滿門忠烈,若是被一個蕭家的浪蕩女丟了臉麵,那不知道公爹在九泉之下,何以安息。”


    蕭老夫人抓著桌角的手漸漸用力起來。


    她一個鬢發花白的老人,白發人送黑發人,為了讓侯府繼續輝煌,她操碎了心,難道真的眼睜睜的看著侯府的榮耀被毀於一旦?


    她怎麽能甘心。


    謝婉瑜又說道,“祖母,這次的事情,也怪我,下手有些重了,您放心,一會兒我差人給長姐送去一些貴重的首飾,算是我的道歉了,隻是,祖母不妨試探的問問長姐,會不會與孩子們發生爭執。”


    蕭老夫人早就沒有了剛剛的氣焰,謝婉瑜把其中的利害關係都跟她說了,想必她心中已然有了定奪。


    “這些日子,你就先禁足吧。”蕭老夫人說完,扶著馮嬤嬤的手就離開了。


    謝婉瑜狠狠收拾了蕭吟霜,蕭老夫人這個時候來就為了替孫女出氣的,結果被謝婉瑜好言好語勸了一通,隻用禁足草草收場。


    等蕭老夫人走了,謝鳳雅看著謝婉瑜的眼中,是滿滿的崇敬。


    大家都覺得蕭老夫人來勢洶洶,謝婉瑜肯定要被收拾一頓,沒想到最後隻是被禁足。


    反正謝婉瑜也不出門,這個禁足對她來說,無關痛癢。


    泰安堂。


    蕭吟霜已經收拾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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