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c市,秋意越來越濃了。


    c市是個一入秋便呈現出病態多雨季節的城市,以至於很多人在喜歡滿城桂花的同時又對這樣綿雨的季節十分的無奈,因為一到秋天,綿綿細雨的天氣多了,晴天少了,整個空氣裏的桂花香都是濕濕綿綿的。


    人在這樣的環境裏也會覺得慵懶缺少活力,懶懶散散,感覺整個生活節奏都變慢了!


    淩晨四點多,住院樓的十五層,某一間病房的窗口,有人透過滑開了一半的窗戶,靠在窗口,裹著夜色,燃起了一圈圈白色的煙霧,病房裏的背景光線不強,是特意調暗了,所以顯得靠窗口人的影子有些暗淡,隻隱約能透過燈光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倚靠在窗邊,一下,一下,十分機械的抽煙動作!


    煙頭忽暗忽明,靠在窗口邊的男人目光是對著窗外的黑夜,很深遠的黯黑,騰起的白煙時不時地被撩過的夜風給吹散,直撲向他的麵門,引得他眉頭動不動地微微蹙起,臉上有著極力隱忍的異樣表情,在伸手關窗的那一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地低聲咳嗽了起來。


    然而也僅僅是短促地一聲咳嗽,還是咳到一半便立馬強行止住!


    又是一年的秋天了!


    隻不過是沒有克製地多抽了幾支煙,這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


    舒華燁不得不將手指間的煙頭給掐滅了,眉頭緊皺的同時取了紙巾捂住了自己的唇鼻,把煙頭扔進垃圾桶裏,伸手就將放在沙發上的外套取走,走到門口時,他止步,轉身麵朝著病*那邊看了一眼。


    *上的人睡得很安穩,經曆了一晚上幾個小時時冷時熱反複高燒的折騰,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前安穩地睡下了。


    體溫恢複了正常,人也變得安分了,睡在病*上的她此時就像一隻溫溫順順的貓兒,累極了疲倦著悄然無聲地睡著!


    病房的門輕輕合上,那道頎長的高大身影消失在了黯光裏,隔著一道門,走廊上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這突兀的腳步聲在萬念俱寂的此刻,輕微的,落寞的,飄遠了......


    **


    住院樓病房在早上的時候都是異常繁忙的,換班時間加上查房,一天時間最繁忙的早晨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舒暖情睜開眼睛時,視線還有些晃,有些模糊,閉上眼睛再次睜開之後才看清了視野裏的景象。


    是華媽媽那張被放大了的臉,以及華媽媽身後麵露緊張表情的亞叔,在她眼皮疲憊地再次要合上時,恍然覺察到有些不太對勁,立馬努力得撐開了眼皮,並張了張唇,一出聲便被喉頭的嘶啞給嚇得神情呆怔。


    “華媽媽,我--”


    她的喉嚨是怎麽迴事?


    說出來的聲音都完全啞掉了,而且喉頭還是一陣陣火辣辣地疼,幹涸得她剛說出幾個字就一陣控製不住地咳嗽了起來,而且這種咳嗽還牽扯著喉部,疼得她急忙伸手摁住了自己的頸脖!


    捂著喉嚨的她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從*上坐起來時,因為身體突然使不上力,撐到一半又重重地跌了迴去,臉砸在枕頭上一臉呆滯地看著急忙伸手過來扶她起來的華媽媽。


    “暖情小姐,你身體還虛弱著,躺下來好好休息啊!”華媽媽臉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這才一個晚上沒迴家,人就住在醫院裏了,要不是戚言早上打電話來通知她跟亞叔叔,等了一個晚上心裏惶惶不安的他們還不知道她已經住院了!


    “我這是怎麽了?”舒暖情啞著嗓子,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頭沉甸甸的,渾身也使不上裏,整個人都像被抽了骨頭一樣的軟,甚至是連開口這麽一句話都覺得很費力。


    “先喝口水吧!”亞叔叔已經倒了水過來,杯子裏麵放著吸管,遞給了華媽媽,華媽媽一邊扶著她為她後背墊高了一些,一邊喂她喝水,輕聲說著,“你昨夜發起了高燒,謝天謝地,現在總算是退燒了!”


    高燒?


    舒暖情小口小口地吸著杯子裏的水,貝齒輕咬著柔軟的吸管,似乎想到了什麽,水也顧不上喝了,抬眼眼神急切地看著了華媽媽。


    “華媽媽,舒華燁迴家了嗎?還是,他還在北城,還沒有迴來嗎?”


    華媽媽愣了愣,“暖情小姐,難道你--”你沒見到大少爺?


    “華媽媽,舒華燁是不是迴來了?”舒暖情那張微微蒼白的小臉上那雙眼睛已經慢慢地紅了,轉臉看著窗外天色大亮,眼眶裏的淚水頓時滾了出來。


    晚了,都晚了!


    “暖情小姐,你別難過了,你現在最重要的調養身體,醫生說你身體還虛弱著,建議你今天留院觀察一天,看看情況,有我在這裏陪著你!”華媽媽扶著她讓她躺下,心裏也有些揪心,剛才聽亞叔說接到大少爺電話時隱約聽到大少爺在咳嗽,昨天晚上他淩晨兩點多出門,怕是著了涼了!


    舒家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飲食起居都是她從小照顧著的,現在一個住院觀察,另外一個又身體不適,她這個當保姆的心裏也是狠狠得揪著疼。


    華媽媽聽著躺下去的舒暖情低低地抽泣著,一雙眼睛紅得像小兔子一眼,又是心疼又是著急,進而對舒華燁也有了些埋怨,昨天晚上一定是嚇壞她了,大少也真是的,為什麽偏偏還要讓暖情小姐去受這個苦呢?瞧這折騰地人都清瘦了一圈了。


    “暖情小姐,大少爺他--”


    “我不聽!我不聽!”病*上的舒暖情突然轉過身去,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角滾出來的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了枕頭上。


    他明明就早一步就知道阿琛哥哥迴了北城,卻沒有告訴她,還背著她偷偷地自己跑去了北城,他不要她出國也就算了,現在連她想要離開c市都要得到他的首肯,長這麽大她終於現在才想明白,她就是一隻他鎖在籠子裏的金絲雀。


    她沒有人生自由,沒有交友的各種權利,自己的生活被他強行幹預,他獨斷專權,不準她這樣,不準她那樣,但凡她覺得自己可以做的事情都在他那裏得到了最無情地否決。


    他說,舒暖情,你最好乖一點,聽話一點!


    她都做了他二十二年的傀儡娃娃了,以前是她不懂事,不知道反抗,現在她懂了,他就是想要一個聽話的任由他擺布的玩具罷了!


    舒暖情現在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打從心裏麵的狠狠排斥著,雙手堵住耳朵的她啞聲大叫,“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到他的名字!”


    華媽媽隻好打住,看著背過身去雙手捂住自己耳朵渾身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微微歎息一聲。


    其實華媽媽一直都知道舒家最缺少的是什麽?不僅是舒家所缺少的,也是這兩個孩子所欠缺的。


    那就是母愛和父愛!


    如果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如果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還活著,那麽這兩個孩子在情感溝通上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激進,一個拚命反抗,一個誓要鎮壓,兩個都是性子倔的,卻沒有能好好地靜下心來溝通一下。


    或許是年歲相差了六歲,也或許是男女思想有別,一個從小就沒把對方當妹妹一樣的*,倒更像是一個長輩一個嚴苛的家長;而另外一個從小也沒把對方當哥哥那樣的尊敬,就是到了現在,還一個一個‘舒華燁’連名帶姓的喊著。


    這兩個孩子倒不是說他們性格上有什麽缺陷,如果非要指出一點缺陷,那便是一個太過固執鑽牛角尖,而另外一個,太過隱忍!


    **


    戚言端著一杯泡著清潤喉嚨的茶水進來了,聽見室內傳來的咳嗽聲忍不住地輕輕皺了一下眉頭,進來時將那杯茶水放在了低頭翻閱文件的人麵前。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有著輕微潔癖的他應該是從醫院出來之後便折迴了家裏,換了衣服直接來的市政大廳。


    “大少,你吃藥了嗎?”戚言問了一句,翻閱文件的舒華燁手一頓,不用說,戚言也明白了,忘記了!


    戚言繞過去,拉開一個抽屜格子從裏麵翻出了他時常會吃的那種藥,取了兩顆,又拿了一隻水杯接了一杯白開水,“先把藥吃了吧!”


    舒華燁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接過了那杯水,將那藥丸子放進了嘴裏,灌了一口水仰頭吞了下去,“情況如何?”


    戚言心領神會,“華媽媽在醫院陪著她,醫生說一切都好,今天觀察一天,下午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就可以出院了,至於學校那邊已經打電話跟係主任聯係過了!”


    戚言說完,舒華燁什麽都沒說,埋頭就像沒事一樣繼續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戚言見狀也不再多說。


    下午三點多,舒華燁的車離開了市政大廳的停車場,從市政大廳到醫院,戚言一路都跟著舒華燁,走到十五層的病房門口,一靠近便聽見了裏麵傳來的低低的哭聲,戚言看著止步不前的舒華燁,轉身便去辦理出院手續,隻留下了舒華燁一人站在了門口。


    病房裏的哭聲是壓抑的,委屈的,透過門上的透視窗口,能見到坐在那邊的女子正伸手胡亂地擦著自己的臉頰,一雙眼睛早已紅透了,而她旁邊的華媽媽也是一臉無助,幹著急著。


    舒華燁的目光有些凝滯,是目光落在了她臉頰上大顆大顆滾落下來的淚珠子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正隨著那一顆顆滾落的淚珠子像針尖一樣砸在了他的心口上,胸口的窒息感讓他有些壓抑的難受。


    最終,他的難受化作了一絲苦笑,在推開門的那一刻,對視上她那雙通紅的眼睛時,淡漠出聲。


    “不是要出國嗎?我同意!”


    題外話:


    這是第二更,今天更新完畢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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