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在激發血脈之前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龍,不過據蒼塵推測,他的品階應該很高。


    拋開實力上的差距,蒼塵在墨衍身上感受到的血脈壓製便足以讓他生不出違逆之心,下意識有了臣服之意。


    要知道墨衍如今還並未激發血脈。


    蒼塵合理推測墨衍在龍族當中也當屬是上遊。


    若是墨衍能激發血脈,可想而知這把劍的品質會更上一層。


    可惜的是,墨衍能隱約感知到那份壓製感,他明白,如果他現在激發血脈,那他可能會被直接抹殺。


    墨衍看著葉清黎手中的那柄劍,眼中是淡淡的遺憾。


    以他和陸憂的水平還無法鑄造出神器,他遺憾的是在明知道有更好的選擇時,卻沒能把最好的給葉清黎。


    而葉清黎張了張嘴,好一會兒都沒有說出話來。


    墨衍這一年的行蹤莫測,她有諸多猜測,最讓她懷疑的便是浮玉山,聖泉中的那個還未被完全打通的通道。


    那個通道非常危險,偏偏遲遲拿不出法子去封印它。


    葉清黎懷疑墨衍這一年是在為此奔波。


    至於墨衍為什麽不直接和她明言,她也沒有多想,大概是牽扯到了一些不可言說的秘密吧。


    不想,墨衍這一年的確是殫精竭慮,卻不是為了天下黎明,而是為了一份私心。


    墨衍親手鍛劍,葉清黎是單純的歡喜,但墨衍抽了自己的筋骨做基,以血養之,就讓葉清黎心情十分複雜了。


    有震驚,她沒想過墨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有憤怒,她不想看到墨衍這麽傷害自己,虧損了自己的身子。


    有感動,試問這天下男子有幾人能做到墨衍這般?更何況墨衍並非尋常男子,他本無需為她做這樣多。


    以及還有心疼和懊惱。


    葉長卿和司若瀾都曾明言懷疑墨衍對她的心意,她始終保持了對墨衍的信任。原本她並未覺得有什麽問題,現在她卻突然質疑了自己,反思著,她是否過於理智了?


    過於理智反倒是成了另外一種冷漠。


    在與墨衍交談的時候,以她的敏銳,自然能察覺到墨衍的一些異樣,比如偶爾的虛弱,疲憊,偶爾的急切和敷衍,她卻沒有一次深究過,也不曾質問墨衍,或者抽時間去尋墨衍。


    此前葉清黎不曾有過這樣的反思,直到發現墨衍的所作所為。


    或許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墨衍和葉清黎之間,墨衍對葉清黎的愛是要更多的。


    葉清黎凝視著墨衍,漸漸地紅了眼眶。


    墨衍見此沒忍住,伸臂將人抱在了懷中。


    墨衍並不魁梧,是個身形修長,芝蘭玉樹的如玉公子的模樣,但這也隻是看起來,實則他的身形輕易地就將葉清黎整個地籠罩在了懷中,個子足夠高挑的葉清黎在他懷中時也襯得小鳥依人了起來。


    葉清黎靠在他的懷中,耳朵聽著他強烈的心跳,自己的心卻沉靜了下來。


    此時頭頂上方傳來了墨衍的歎息,“我隻想讓你高興,沒想惹你哭。”


    葉清黎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那把特別的劍,左手環住了墨衍的窄腰,沒吱聲。


    墨衍擔憂地摸了摸葉清黎的發頂,他是真的不想惹葉清黎哭,一想到葉清黎落淚,再好的養氣功夫都沒辦法平複他的焦躁。


    葉清黎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墨衍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隻得用了轉移話題的法子以轉移葉清黎的注意力。


    墨衍道:“我在鍛造這柄劍時留了後路,往後若有更珍貴的材料,便還能將它的品質再升一升。它的資質堪為你的本命劍,你若喜歡的話現在便和它契約吧。”


    葉清黎一時沒有動作,墨衍問:“你不喜歡嗎?”


    墨衍想,這劍確實太黑了,女子大概是不喜的,那等霜色,月白色便要討人喜歡得多。


    他也不是故意要把這劍煉成這樣的,發現顏色不對的時候他想做過更改,隻是失敗了,就連陸憂親自來了一趟也無計可施。


    陸憂說,這把劍不是凡鐵,它有自己的脾性,這顏色大概是沒法改了。


    這劍要是給自己煉製的,墨衍會覺得甚是滿意,但要是給葉清黎……


    因著墨衍的話,葉清黎終於出了聲,她的喉嚨因哽咽而發緊,嗓音便帶了幾分沙啞粗糲,但氣息格外沉穩:“我很喜歡!”


    墨衍擔憂葉清黎存了妥協之心:“若是你不喜它的顏色,我可以……”


    他想說可以給葉清黎重新煉製一把,卻被葉清黎打斷了。


    葉清黎認真地道:“我很喜歡,顏色也喜歡。”


    她沒有虛言,這把劍通身如墨玉,高貴又神秘,漂亮得緊,她第一眼看就驚豔到了。


    “主人好眼光。”


    那道雌雄莫辨的聲音再度出現在葉清黎的腦海中,這一次葉清黎終於有了心思迴複它:“我們還未契約,你為何喊我主人?”


    “我的鍛造者在創造我的時候,心中所思所念都是你,我見你第一眼便明白,你會是我的主人。”


    劍靈的語氣透著親近之意,有幾分像酒酒當初見到葉清黎這般,仿佛她們之間本就是密不可分的關係。


    酒酒是因為她身上的神女之血,而劍靈則是因為墨衍的血。


    思及此,葉清黎從墨衍的懷中退了出來,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在了手中的劍上。


    鮮紅的血很快的被劍所吸收,葉清黎在與劍靈完成契約後,通體墨色的劍振動了一下,劍身上多了一副劍鞘,劍鞘與劍的顏色相融合,但是多了幾縷細細的金線。


    契約成功之後,葉清黎和劍靈的聯係瞬間變得緊密了起來,她還能感知到劍靈更完整清晰的情緒,而隻要她想,這把劍也是如臂指使,可以做到人劍如一那般。


    墨衍見她是真的喜歡,眉眼舒展:“我還未給它取名,你可以為它取一個名字。”


    葉清黎點了點頭,琢磨了一下,說出了一個名字:“不如叫墨黎?”


    她看向了墨衍,墨衍也看著葉清黎,兩人注視著彼此,莫名的情緒流淌著。


    葉清黎不通詩書,取名向來以隨性為主,不追求高雅,她原本想著就叫它墨玉,但隨即又靈機一動,把墨玉的墨變成了墨衍的墨,然後在後麵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乍一聽,仿佛這是兩人孩子的名字似的。


    而且墨黎的音還通“莫離”,這對於二人來說,也是討喜的寓意。


    “嗯。”墨衍微微點頭,眼中帶著笑意:“我喜歡這個名字。”


    我也喜歡。葉清黎又問了一聲劍靈,劍靈沒有異議,墨衍是他的“父”,葉清黎是他的主人,相當於“母”,二人將自己的名字賜予它,它也甚是歡喜呢。


    就這樣,這把仙劍的名字就定了下來。


    葉清黎沒廢多大心思就將墨黎煉化,收進了體內。


    “還有一些燈,還拆嗎?”


    “拆!”


    最驚喜的禮物葉清黎已經收完了,但這些燈裏都藏著墨衍的心意,葉清黎依舊興致勃勃。


    墨衍也一直守在葉清黎的身邊,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表情,每當她露出笑意的時候,他也不自覺地牽起了嘴角。


    當葉清黎把整條小溪的蓮花燈都拆完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墨衍牽著葉清黎的手起身,感受到她手上的冰涼,哪怕知道她並不懼這一點寒意,卻還是用靈力快速地讓葉清黎的身體迴了溫。


    葉清黎以為如今便是結束了,煙花衝向長空的聲音讓她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然後她發現,煙花並非隻在一處燃起,那些煙火是同時從四麵八方一起燃放的,它們呈合圍之勢包裹住了整片梅林,當它們同時在天上綻放的時候,像是星雲為她編製了一場夢境,看得她眼花繚亂。


    此時的葉清黎眼中噙滿了江河湖海,墨衍的眼中是站在璀璨星河中的葉清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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