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慕青把手裏的棍子丟迴柴火堆裏,“袖玉,放心去把雙雙喊迴來,姑娘家晚上不迴家不安全,她若擔心,你便告訴她,阿奶和她保證,她娘若是敢打她,阿奶保護她。”


    柯袖玉彎了彎眼睛嗯了一聲,步履輕快地小跑出去。


    “迴去吃飯。”柯慕青放下話率先進了屋。


    一進去就看到六歲的楊成誌捧著碗,臉都快埋進碗裏了,他那碗甜水蛋已經吃完了,這會兒正意猶未盡和狗似的伸著舌頭舔著碗沿。


    一見柯慕青撿來,楊成誌嚇了一跳趕忙放下碗站起來。


    “阿奶,我沒搶阿姐和小姑的甜水蛋,我隻喝了我自己的甜水蛋。”


    實在是柯慕青剛才在院子揍了他大哥和阿娘把他震住了。


    柯慕青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楊成卓那碗滿得都要溢出來的甜水蛋上,再看看另外一個空了的碗。


    這孩子霸道又貪心,自己的還沒有喝完就把柯袖玉的那碗搶走倒進他自己碗裏,然後還惦記著楊雙雙那碗。


    柯慕青把空碗和那碗滿得都要溢出來的對換了位置。


    “做錯事就要罰,阿奶把你這碗換給你小姑,好長長記性,服不服?”柯慕青扭頭問又要哭出來的楊成卓。


    楊成卓這會兒屁股都還疼著呢,哪裏敢不服。


    隻能眼巴巴地看向他阿爹和阿娘。


    但柯慕青才發了彪,楊繼業和陳妮兒腦袋都恨不得藏起來,現在哪裏敢吱聲。


    柯袖玉確實知道楊雙雙會跑去哪裏,出了家門就徑直找過去了,果然看到了正躲在鄰居家的楊雙雙。


    “小姑你怎麽來啦?”楊雙雙一看到柯袖玉就從門檻上拍拍屁股站起來,笑著問,“阿奶打了成卓幾下?”


    “娘喊我帶你迴家,娘也不讓大嫂打你。”柯袖玉笑得眼睛彎彎,“娘還說,以後家裏,男孩和女孩一樣重要,她還說,讓伱放心迴家,大嫂不敢再打你了,她會保護你。”


    楊雙雙都快跳起來了,一臉不信,“阿奶真這麽說?”


    “娘變了~”柯袖玉用力點頭,“我從來不騙人的。”


    這一點楊雙雙是信的,就是因為柯袖玉太老實了,從來不說謊,所以楊雙雙沒少笑話柯袖玉太笨了。


    “那我和你迴家。”楊雙雙滿臉喜悅,和小姐妹道別以後就拉著柯袖玉往家的方向跑。


    兩人迴到家,楊雙雙讓柯袖玉先迴廚房,她站在廚房外麵打探了半分鍾才放心走進去。


    見到桌上柯袖玉麵前那碗甜水蛋,楊雙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柯袖玉也是才知道楊成卓被罰了,她把楊成卓那個空碗拿過來,倒了一半過去推給楊成卓,“我喝不完這麽多,分你一些。”


    楊成卓伸手就要捧迴碗,但忽然聽到楊繼業咳了一聲,他才想起來轉頭朝著柯慕青看了過去。


    “你小姑疼你,那是你和你小姑的事,我不管。”柯慕青輕飄飄地說了句,然後低頭咬了口難以下咽的饃饃。


    見柯慕青不管,楊成卓放心接了過來,許是落差太大,大起大落,這會兒心裏竟然覺得小姑姑對他真好。


    “小姑姑你真好,以後等你老了,我也給你養老。”楊成卓立下保證,“等你老了,我一定孝順你。”


    孩子氣的話直接把柯慕青逗笑了。


    要知道老幺可比楊成卓都小一歲呢。


    柯慕青一笑,飯桌的氣氛頓時就鬆快許多,幾個大人齊齊鬆了口氣。


    楊雙雙笑得十分誇張,咧著嘴哈哈樂,“傻弟弟,小姑才不用你養老呢,等小姑姑老了,你比小姑姑更老!”


    楊成卓才不管誰在笑話他,他隻會低頭喝甜水蛋,小口小口抿,這會兒喝得萬分珍惜。


    柯慕青對這樣寡淡的晚餐提不起興趣,所以最早放下碗筷。


    楊繼業他們還在吃,柯慕青拿著竹籃往裏麵放東西,都是要拿去給楊裏正的。


    這一看,楊繼業幾人就心疼得吃不下了。


    “娘,去叔公家用不著拿這些好東西,都是親戚,叔公幫我們那不是應該的嗎?他不幫我們,難不成幫孫家那些外人啊?”


    楊繼業勸著,“娘,要覺得空手去不好看,那幾個雞蛋做個樣子就成了,怎的還真拿臘肉送叔公啊?”


    “外祖母要是知道她老人家都不舍得吃的東西叫娘拿去送給了外人,不知道得多生氣。”楊文孝也心疼。


    這些都是他拿迴來的東西,家裏人多,娘又摳門,一次切一小塊,一人都夾不上兩筷子肉。


    “這個世界沒有誰幫誰是應該的,別人幫我們不求迴報,但是我們不能不感恩於心,做人不能當白眼狼。”柯慕青迴頭看了眼幾人。


    “我死了一迴,這迴算是看清了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以往就是我做人不好,所以我們家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也隻有你們叔公願意看你們早死的爹的麵子上過來看看我。”


    “娘今天是好運,又被閻王爺踢迴來了,娘今天要是命不好,真被孫家打死了,整個村裏,除了叔公,也沒人會給咱家搭一把手幫個忙,落到這副田地,是娘活該。”


    “但往後,娘要你們也改一改你們這副狼心狗肺的樣子,免得以後步入娘的後塵,家裏萬一真出了什麽事,整個村裏都找不到願意幫一把的人。”


    這一番話不知道幾個好大兒聽進去多少,但至少沒人敢反對柯慕青的決定,她決定要送出去的禮,幾個好大兒也沒敢說一個不同意。


    也隻有這會兒柯慕青才會覺得當老太太也挺好。


    柯慕青領著老大和老六來道謝,這事著實把楊裏正一家老小驚掉了下巴。


    裏正娘子小聲嘀咕了句,“真是太陽打西邊升起。”


    等知道柯慕青來道謝不是空著手,不僅拿了雞蛋還拿了一條臘肉,柯裏正老得都快走不動的老娘都震驚地從床上坐起來,也說要出來看看了。


    楊裏正是長輩,遇見懂事的晚輩就願意多說幾句。


    “你和孫老大和離了,家裏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往後就好好過日子,以前那些毛病,都盡量改了,你們一家老小都好好的,你家大牛和大牛爹他們在底下才能安心。”


    “叔公說得對,我會改的。”柯慕青十分順從地應著話,態度也十分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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