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蜂巢!


    掛了滿滿蜂蜜的蜂巢!


    這東西營養價值不低,還是潤腸通便的利器。


    顧錚術後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能起身後又因為左腿拖累,缺少運動,上廁所方麵挺困難的


    他是個悶葫蘆性格,對這種事羞於啟齒,索性就憋著,久而久之憋出了大問題。


    顧錚自然不會主動提這事,還是池皎皎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的。


    她暗歎男人太傻,好好一個大活人還能被這事憋死?


    當即就給紮了幾個穴位,也不知是否有改善。


    這蜂蜜倒是來得及時,割迴去兌溫水喝,對上廁所很有幫助。


    還有包子娘,她有胃病,蜂蜜水可以適量喝,在這個年代也算不可多得的營養品了。


    林杏花吸了口誘人的蜂蜜甜香,眼睛亮起來,她壓低嗓子生怕驚擾到那一窩野蜂:


    “皎皎,你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野蜂子蜇人可痛了,娘皮糙肉厚不怕蜇,采甜甜的蜂蜜給你吃!”


    這東西她見婆婆弄給金寶幾個孫子吃過,他們說比供銷社賣的糖還甜還好吃。


    以前怪她沒用,隻能讓皎皎看著金寶幾個吃好的流口水,現在遇上這一石洞野蜂蜜,就算被蜇成豬頭,她也要去弄來給女兒吃!


    女兒自打認親迴到她身邊就沒吃過什麽好的,最近更是瘦了一大圈,她心裏帶愧啊。


    池皎皎看著她什麽防護措施都不做,愣頭愣腦地往前衝,無奈笑著將她拉迴身邊。


    “娘,這野蜂毒性大得很,您就這麽去取蜂蜜,不怕蜇出個好歹來?”


    “那咋辦?一石洞子的蜂蜜啊,弄迴去你能吃好久了。”


    林杏花急得拍手又跺腳,白白放過這樣的好東西,那不是割她的肉嘛。


    池皎皎好笑地眨了眨眼,“我有辦法不被蜇,您到旁邊躲好了。”


    林杏花舍不得女兒冒險,但她向來是拗不過的,被推到一邊的山坡上等著。


    池皎皎跑到遠處放出靈泉水氣息用來吸引野蜂,她手緊,隻放了一絲絲,剛好夠引開野蜂的。


    山坡上,林杏花驚訝地睜大眼睛,不知道女兒做了什麽,一群野蜂烏壓壓的從石洞裏飛出來,像是聞到了比花蜜還要美味的東西,急不可耐朝遠處飛去。


    池皎皎迅速跑迴來,洞裏除了飛不動的蜂王,一隻工蜂都不剩了,黃金亮色的蜂蜜沉甸甸掛在石壁上。


    她咽了口唾沫,利落取出小刀將蜂巢割下來,輕微的哧哧聲聽著非常解壓。


    不得不誇一句,這石洞裏的野蜂真勤勞,一共割下來五大塊蜂巢,每塊都有近十斤重。


    池皎皎對大自然從來都是抱著感激和愛護的心態,所以沒有將蜂巢全部取走,留下了約莫一半,這樣野蜂迴來了家還在,可以繼續采花釀蜜。


    等明年又可以收獲數十斤蜂蜜,美滋滋!


    被偷家的野蜂:……我真的謝謝你啊,就可著一家薅?


    林杏花見野蜂集體出逃,也沒幹站著等,立馬折了幾匹芭蕉葉跑過來裝。


    她將蜂巢包得嚴嚴實實,放在背簍最底下,然後上麵蓋滿草藥和野菜。


    這樣就算別人好奇過來看一眼,也隻當母女倆餓慌了,進山挖了兩背簍野菜迴來。


    隻聽林杏花碎碎念著:


    “等迴去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存著給皎皎慢慢吃……”


    池皎皎看著她忙碌利索的動作,眼裏閃過柔軟的笑意。


    包子娘雖然性子軟,但其實挺有自己的生活智慧的,再加上勤勞踏實,若年輕時嫁給了一個好男人,如今的生活必定也如顧大娘那般美滿紅火。


    無論在哪個時代,結婚對於女子來說都是重新開啟未知的第二次人生,幸福的千篇一律,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


    而能爬出火坑,及時止損者,少之又少。


    不過現在她來了,一切都不算太晚。


    相信等徹底脫離池家後,她帶著包子娘,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


    既然池二壯用把柄威脅,那她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了。


    池皎皎冷然勾了勾嘴角。


    原主前世記憶中,池二壯可很早就和村東頭的柳寡婦有一腿了,等他從學習班迴來,紮一針令其暫時能人道,不怕他不露出馬腳。


    *


    趙娟聽從池老太的吩咐去馮家寨馮屠夫家商量賣池皎皎的事,天不亮就出發了,這會兒夕陽西斜才返程迴來。


    她談了個好價錢,還給自己謀了私房,看見對麵走過來的母女倆,笑容格外燦爛。


    “喲,二弟妹,你們這是進山了?”


    “背簍都裝滿了呀,讓我瞧瞧都找了什麽好東西,金寶這兩天都餓壞了……”


    趙娟自說自話地上前,伸手翻背簍,“怎麽都是些野菜啊,野菜這季節都老了,誰稀得吃?”


    她撇了撇嘴,手上卻不客氣,眼尖地看到幾個野雞蛋就往自己懷裏兜。


    林杏花急得紅了眼眶,小聲抗議,“大、大嫂,這是給顧家還禮的,不…不能給你。”


    她翻遍了兩座山頭,才找到這麽幾個野雞蛋,想還顧家的情,還一點是一點。


    “閨女都給人家白白糟蹋了,你還想著還禮,咋這麽蠢?”


    趙娟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三房使計讓臭丫頭替嫁的事可沒瞞著,下藥還是她給出的主意呢。


    要不是因為這檔子事,馮屠夫那兒她還能把價格往上抬。


    池皎皎顛了顛手裏的野果,照著趙娟的麵門砸過去。


    “看來上迴沒把你打疼,還是這麽不長記性!”


    趙娟沒想到這丫頭二話不說就拿東西砸人,趕忙狼狽避開。


    林杏花見狀,咬咬唇,心一橫,從她手裏把野雞蛋搶了迴來。


    這種行為放以前絕對會被皎皎她爹打個半死,可他人還在學習班改造呢,暫時也打打不了人,等迴來了再走一步看一步吧,後頭被打她也認了。


    池皎皎讚賞地看了林杏花一眼,不錯啊,都敢反抗了,有進步。


    她心情大好,又抬腿給了趙娟一腳,後者踉踉蹌蹌跌進剛施了農家肥的田裏,手上、身上沾到了許多黑黃黑黃的不明粘稠物體。


    “啊啊啊啊,我的新衣服!!!”


    趙娟驚叫爬起,衝著池皎皎無能狂怒,“你這賤蹄子,敢這麽對我,嫁進婆家有你苦頭吃!”


    林杏花緊緊抱著背簍,小聲嘟囔:“才不是的,顧家人很好,皎皎一定會享福的。”


    卻不知趙娟說的婆家是馮屠夫家。


    位於大山深處遠離公社管轄的馮家寨,那裏民風兇悍,女子一旦嫁進去,除非死,這輩子都不能踏出寨子一步。


    即便這樣依舊有人家把閨女嫁過去,隻為多換十幾塊錢彩禮,尤其最近往馮家寨嫁女兒的越來越多。


    趙娟很好奇,把在馮屠夫家裏順的水果糖散了幾顆出去才打聽到點消息。


    原來,以馮屠夫小兒子為首的男人們在寨子附近挖到寶貝了,悄悄運到縣城去賣,每迴都能賺厚厚一遝大團結,這樣寨子裏的男人們才有的錢買媳婦。


    就連招娣嫁的那個也跟著沾光,還給她置了一身新衣服,看得趙娟眼熱,不由分說搶過來自己穿上了。


    這可是的確良衣服,穿上別提多風光多氣派了。


    趙娟迴來都是仰頭鼻孔朝天走路,逢人便停下來閑聊幾句,話裏話外炫耀女兒孝敬娘老子,專門給她買的的確良衣服,收獲羨慕嫉妒無數,骨頭都快飄上天了。


    卻被池皎皎一腳踹進了滂臭的糞堆裏,把趙娟氣得想當場吐血。


    池皎皎嘴角噙著笑,揮著手裏的鋤頭朝靠近。


    趙娟捂著脊椎骨往後退,磕巴道:“你你你,你想幹嘛,再動手我可見人了,我真叫人了啊!”


    一陣風吹來。


    池皎皎被她身上的臭味逼停腳步,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還是算了,本就隻在山裏烤了個野雞蛋和幾串菌子當晚飯,整吐了,就得餓著肚子睡覺。


    她調轉步伐招唿林杏花迴家。


    趙娟見人被自己嚇退,先是鬆了口氣,後又得意找到了臭丫頭的弱點,就是個窩裏橫的東西,也沒什麽可怕的嘛。


    她賊兮兮的目光落在娘倆身上,心思轉個不停,越轉眼裏的驚奇就越多。


    二弟妹多年來幹重活、吃野菜,一張臉蠟黃枯瘦得像個死人,可這些天卻肉眼可見的長胖了,走路腿都不打顫了!


    還有池皎皎,更是大變樣,以前又黑又胖跟頭熊似的,可現在不僅瘦了,關鍵那張臉白淨透著紅,氣色好得像個蘋果,露在外麵的手臂也洗幹淨了,胖嘟嘟的,讓人看著都想啃一口!


    家裏被偷了個精光,老鼠來了都得罵兩句,她們兩個怎麽反倒比以前長得好了?


    這紅潤的臉色,一看就不缺吃的,肯定是藏著什麽好東西呢!


    她鼻孔翕動,探出脖子使勁兒嗅著,像灌木叢中竄出來的豺狗。


    忽地,趙娟眼睛一亮,直吞口水。


    一股濃鬱的甜香從背簍裏傳出。


    是蜂蜜的味道!


    她不會聞錯。


    好啊,見麵分一半,這小蹄子居然想獨吞!


    她做賊似的跟著娘倆走了兩步,瞅準時機伸手去掏背簍最底下,準備搶到了就跑。


    卻被早有防備的池皎皎用鋤頭狠狠敲在手臂上。


    “嗷——”


    趙娟抱著手臂哀嚎,眼淚鼻涕一起飆出來。


    池皎皎不耐煩地警告:“再有下迴,你的手就別想要了!”


    依她看,大伯娘就是欠了中午那頓打,才會屢次三番地挑釁。


    身邊蒼蠅臭蟲多了真的很影響心情,本來挖了一下午草藥累得手腳酸痛,池家人今晚上的打都被免了的,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一日三頓打,少一頓都不行!


    可憐還在地裏苦哈哈幹活的池老太等人,對於趙娟手賤招惹來的一頓打,絲毫不知情。


    趙娟哭著逃走後,林杏花又陷入了焦慮。


    “皎皎,你大伯娘怕是聞到蜂蜜的味道了,她鼻子向來是最靈的,咋辦啊,肯定藏不住了……”


    “還有這麽多草藥,要是被他們搶了去,你一午就白挖了。”


    女兒為了挖草藥有多辛苦,林杏花全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弄得滿身是泥,衣服被汗弄濕了又幹,幹了又濕,手也被劃破流血……


    她不想讓女兒的辛苦打水漂,那都是要賣錢準備結婚的。


    “這樣,你先迴家,娘去一趟鎮上把草藥和蜂蜜賣了。”東西換成錢了,總要好藏些。


    林杏花說著就要來拎池皎皎的背簍,“娘走快點,到鎮上時中醫樓應該還沒下班。”


    憂思傷肝,池皎皎看著她皺成川字的眉,無聲歎了口氣,順著她心意道:


    “您剛剛不是被大伯娘撞到,腳扭了嗎?迴去關上門好生歇著,我去鎮上,我腳程比您快,一個多小時就能迴來。”


    這點路不算什麽,就當運動減肥了。


    而且明天早上得跟顧錚去縣醫院複查、買結婚用品,現在去把兩背簍草藥賣掉也好。


    池皎皎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告別林杏花,喝了幾口靈泉恢複體力後,就快步朝鎮上走去。


    **


    趙娟滿臉眼淚鼻涕地迴到家,咕咚咕咚灌了一茶缸冷水下肚,才勉強澆熄心頭的火。


    等池老太迴來後,就一頭紮進了她屋裏。


    “讓你去找招娣辦的事怎麽樣了?那邊怎麽說?願意給多少彩禮?”


    池老太一連丟出好幾個問題,可見她有多心急。


    趙娟齜牙咧嘴地捂著手臂,找凳子坐下,朝池老太比出一根手指。


    “隻肯給一百!?”


    池老太皺眉,語氣很不滿。


    “死丫頭雖然長得不咋的,但是胸大屁股圓,一看就能生兒子,不說兩百,一百二三肯定值。


    而且人嫁過去,以後是生是死我們都不管,你沒和他們說?”


    “說了,咋沒說,老癲子倒是樂意,他那個獨眼弟弟又兇又精,壓價壓得狠。”


    趙娟撇撇嘴,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老太婆的臉色。


    老癲子想媳婦想瘋了,所以她趁機抬高彩禮,最後一百的基礎上又加了五十,還另外給她五塊錢好處費。


    之所以和老太婆說隻有一百塊,也是她反複琢磨過的,老太婆肯定會罵,但也絕對舍不得那一百塊錢。


    算下來,隻要事情成了,她就能拿五十五塊錢!!!


    果然,她聽到池老太恨恨地啐了一口,“奸貨,可真夠摳的!”


    被她的唾沫濺到臉上,趙娟惡心壞了,挪動屁股坐遠了些。


    “要我說可以了,一百的彩禮就算放城頭也不低了,要不咱們就同意了吧?”


    池老太眯起眼睛看她,“你今天怎麽幫著外人說話,是不是背著我收他們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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