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解釋得了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時的猛虎騎士團隊形局部混亂再沒有了一開始莊嚴肅穆的氣勢,那興許包括克裏斯汀伯爵在內的猛虎騎士團甚至壓根兒就不會有人相信他們剛剛遭遇了一次閃電般的奇襲……可再如何的不相信,眼前騎士團的陣形以及地上幾名受了傷的騎士卻又根本是在清晰的提醒著他們,那支猶如鬼魅般的小規模騎士團確實是來過,並且衝鋒過,所以這就讓猛虎騎士團所有的騎士們都感覺迷惑費解了,他們望向他們克裏斯汀伯爵的眼神顯然也都是在試圖找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但克裏斯汀伯爵又怎麽可能會有這個答案?


    即便他這些年在鎮守帝國北部與瑪雅摩擦不斷也幾乎可以說是無敵沙場數十年,可對於先前突兀出現的騎士團所發動的奇襲戰,不要說有見過沒見過,就說聽說,他也斷然沒有聽說過,那又談何解釋?


    不過,無法理解肯定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克裏斯汀伯爵很清楚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一場奇襲戰就是最純粹的奇襲戰,它不僅改變了他對戰場布局的認識,更是顛覆了整個大陸所有的戰爭理論或者實戰,因此,由於根深蒂固數十年且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所有經驗或實踐就這麽被輕易顛覆,一時間內克裏斯汀伯爵便很難徹底擺脫他心中的驚駭。


    當然。


    驚駭歸驚駭,可要心智強大的克裏斯汀伯爵因此而慌亂,那顯然也隻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最終也隻是悄然眯起了那雙桃花眸子,望著身前宙斯先前率著騎士團所出現的空地,猶豫片刻後終於還是放棄了將那塊地方圍起來的意圖,這肯定不僅僅是因為克裏斯汀伯爵在賭他的繼承人還會不會同樣從那個地方再來一次奇襲,隻是因為克裏斯汀伯爵很清楚就憑他繼承人那300斯圖雅特扈從騎士,想要為他帶來大麻煩實在太過困難,他也隻需要按兵不動便就是了。


    而這期間,他便始終都是在盯著據他麾下魔法師所說魔法氣息極為濃鬱的地方,他在考慮著這濃鬱的魔法氣息跟他繼承人如鬼魅般發動的奇襲究竟有著怎樣的必然聯係……聯係肯定是有聯係的,這點克裏斯汀伯爵很清楚,並且從他變幻莫測的神情中也輕易便可看出他對這點聯係的重視——確實,也實在是由不得他不重視,因為這種隨意讓一個騎士團出現在指定地點的魔法,往小了那就是改變大陸以後的戰爭格局,而往大了說那就是逆天,同時更可怕的是,這種逆天的東西居然掌握在他的敵人斯圖雅特家族的手中,盡管克裏斯汀伯爵很清楚這種魔法必然是出自擅長也喜愛在魔法領域內攀登製造奇跡的法師塔,但問題就是目前法師塔跟斯圖雅特繼承人之間的曖昧那已經是整個大陸都知道的事情。


    “真是群該被教廷送進地獄的異端啊。”


    斷然不是感慨尼采這個異端跟法師塔那群異端之間曖昧的克裏斯汀伯爵隻是感覺棘手感覺頭疼,並且他也肯定不是在頭疼這個魔法可能會為眼下這場決戰帶來怎樣的變數,而僅僅是頭疼這個魔法師很有可能會直接動搖到他們即將,或者已經做成的偉大功業的根基。


    ……


    這同時。


    等到步兵團4方陣對眼前的‘火鳳’騎士團徹底形成了合圍,格格魯城門口前興許根本就沒注意猛虎軍團動向的阿提拉侯爵也終於騎馬揚劍,他火紅的披風在幹冷卻明亮的陽光下十分鮮豔,猛然俯身向著他前方步兵方陣間刻意留出的縫隙衝鋒時,他身後的近萬精銳騎士也齊齊爆發出響徹蒼穹的嘶吼聲,一時間,猶如獅子搏兔,阿提拉率著他身後的騎士們帶著滾滾煙塵正麵而殺向就在眼前的‘火鳳’,那一刻,阿提拉猩紅的眼睛猙獰的神情,以及‘火鳳’目前的處境似乎都是在預兆著這場決戰的帷幕即將落下,也預兆著格格魯城前的大地必將染滿鮮血。


    但即便如此。


    即便一個早上的衝鋒戰已經將凱蒂恩尼與他身後‘火鳳’的戰力與體力都消耗殆盡,可麵對阿提拉浩浩蕩蕩的騎士軍團,正麵迎著阿提拉的凱蒂恩尼卻依舊神情冷靜,他緩緩將握著長槍的右手放在胸膛的鎧甲上,觸摸著那裏刻著的千日草,他的眼神陡然銳利:“為了榮耀和信念!”


    “為了榮耀和信念!”


    精神上的無畏最終戰勝體力上的潰乏虛弱,隻剩下4000騎左右的‘火鳳’騎士團在凱蒂恩尼一騎當先的衝鋒下,瞬間爆發出跟他們這時蒼白臉色,細汗密布等神情絕不相襯的滔天戰意。


    兩軍瞬間碰撞,依舊是最直接最正麵的騎士衝鋒絞殺戰。


    鮮血的味道殺戮的氣息也再次像魔鬼的微笑一樣籠罩格格魯。


    然而。


    盡管這場最終的決戰就距離猛虎騎士團不足300米,可依舊處於猛虎騎士團末尾的克裏斯汀伯爵伯爵卻像是已經對這場決戰再沒有了任何的興趣,他依舊望著他繼承人先前出現的地方神情陰晴不定……這當然不是說克裏斯汀伯爵不分輕重緩急,實際上對於克裏斯汀伯爵來說,那場結局早已注定了的決戰真的不重要,尤其是跟他眼前那個曾經出現過小支騎士團,如今隻剩下一堆雜草與亂石的地方相比,這場所謂的最終決戰他甚至便連迴頭看一眼的興致都不再有。


    可最終他卻還是不得不迴頭,並且同時他還必須趕迴猛虎的陣前。


    因為幾乎就在格格魯城前的決戰上演的同時,還是那名神情狼狽須發蓬亂的老魔法師一路跌跌撞撞的便又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身前,沒等他開口去問,老魔法師已經是一臉見了鬼的神情,匪夷所思且歇斯底裏的叫嚷道:“大人,左前方再次出現那股磅礴的魔法氣息,跟剛才……”


    甚至沒等老魔法師的話說完,陡然勒馬的克裏斯汀伯爵轉瞬便迴到了他猛虎騎士團的陣前,然後,他一臉陰沉的望著老魔法師所說的左前方,緊緊握著劍的手下意識的便用力了幾分——不是緊張更不是恐慌,事實上克裏斯汀伯爵也猜得出這次他繼承人的突兀出現必然不是為他的猛虎軍團,而隻能是從後奇襲阿提拉的步兵方陣為‘火鳳’解圍,他隻是惱火,為這神出鬼沒的斯圖雅特扈從騎士團惱火,也為法師塔這該死的魔法研究而惱火,更為斯圖雅特繼承人和法師塔的友誼而惱火。


    而也是他沉臉惱火望著他的左前方時。


    不出意外的一陣刺眼白光突兀綻放,有了一次經驗的克裏斯汀伯爵這次倒是深眯著眼睛看清了那300騎士的出現,他終於發現,原來不是說這支騎士團同時便瞬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隻是借著刺眼白光的掩護,先是他的繼承人宙斯出現,然後白光範圍逐漸擴大,大約持續有3分鍾後,白光才漸漸斂去,300騎士也才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克裏斯汀伯爵皺眉沉思,既然知道這300騎士必然是奇襲阿提拉的步兵團,那跟他的猛虎基本上也就沒什麽關係了,他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仔細研究這該死的魔法,然後尋找破解的辦法,絕不能為他們偉大的功業留下這個後患無窮的毒瘤: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斯圖雅特扈從騎士團出現的那塊地方同樣也有著散亂的亂石堆,亂石堆上也堆積著雜草,跟他猛虎後方那堆雜草亂石堆好象極為相似,便連擺放的順序也都有跡可尋……隱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擺在地麵碩大的五角星。


    克裏斯汀伯爵隱約覺得他似乎是把握到了某個關鍵。


    他在想著難怪‘火鳳’在物資短缺的情況下,擺出了決戰的架勢卻反而是在這裏駐紮裏幾天,難怪一直等他到來,‘火鳳’才能夠終於發起最終的決戰……想必一開始他們就是在這個魔法做著準備工作吧。


    ……


    也就是克裏斯汀伯爵眯著眼睛尋求著該如何破解這個逆天魔法時。


    驟然出現在決戰戰場邊緣的宙斯也將他身後的300名斯圖雅特扈從騎士團陣形整理完好,接著,本該正麵對著阿提拉步兵團發起衝鋒的他卻再一次悍然而以300人規模的騎士團直接劍指猛虎騎士團!


    克裏斯汀伯爵注意到這一點便當然再沒有心思去琢磨那個該死的魔法了,他陡然望向他的繼承人,卻看到他的繼承人已經決然揮劍而直接朝著他騎士團的正麵兇狠而猛烈的撞擊了過來……這倒確實是讓克裏斯汀伯爵很難在一瞬間明白過來他繼承人的意圖,他斷然想不通他的繼承人為何會這樣愚蠢的選擇這樣一種衝鋒角度,難道還是打算跟先前一樣,隻是讓他猛虎的陣形出現混亂,就再次逃脫?


    可這樣做有什麽意思?


    克裏斯汀一時間想不明白,但等到他的繼承人宙斯率著斯圖雅特的扈從騎士團正麵而撞上了他的猛虎,他就終於明白了一切。


    他的猛虎騎士團距離阿提拉的步兵團方陣實在太近了。


    不足300米的距離那幾乎就是騎士最佳的衝鋒距離,因此,當宙斯猛然撞擊上猛虎騎士團的正麵,迫使猛虎不得不反擊的同時,他便直接調轉馬頭繼而又衝向了阿提拉的步兵方鎮……300人,人少是劣勢這個自然而然的理論便就如此輕易被徹底打破,在眼下這個情況中,人少,隻能意味著指揮的容易,調度的簡單,這便也就造成幾乎宙斯一轉身,他身後的斯圖雅特家族扈從騎士也都很快調轉了身形,齊齊而按照克裏斯汀伯爵一開始所料那樣衝向了阿提拉的距離猛虎最近的步兵團。


    於是。


    下意識便追擊這小股騎士團的猛虎騎士們最終便也跟著這300騎士而陷進了阿提拉的步兵團之中,最終的結果便是3軍糾纏,徹底大亂。


    這期間,克裏斯汀伯爵當然有機會阻止他的猛虎,可他卻並沒有這樣做,至於原因興許是因為他的自負,興許也是因為他本來就想徹底剿滅這可惡的300斯圖雅特騎士,所以即使他看清了他繼承人的意圖,也看清了他的繼承人根本便是要格格魯城前的3軍全部都參戰而混亂,可他真的不在意,對於他而言,就算再如何的混亂,這場決戰的結果也都不可逆轉,斯圖雅特的300扈從騎士必然一個都逃不了,‘火鳳’的5000騎士同樣也隻能將鮮血留在這裏。


    他就這樣眯著眼睛任由他的猛虎騎士團從他身旁唿嘯而過,一個接一個的絞殺進阿提拉的步兵團,跟斯圖雅特的扈從騎士混戰,也踐踏死不少阿提拉的步兵……他冷笑。


    可冷笑不過剛剛浮現,卻陡然便直接就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克裏斯汀終於意識到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他終於意識到,他從一開始就被這該死的逆天魔法,該死的300斯圖雅特扈從騎士而吸引了他全部的視線,以至於他忽略最重要最重要的一個因素——那個孩子,那個斯圖雅特家的孩子為何還是沒有出現?


    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以克裏斯汀伯爵的心智來說,他便當然能夠在這個時候瞬間想通這個問題,因此,臉色駭然大變的他再不敢有任何遲疑的便直接勒馬起身……但卻是向著決戰戰場的反方向而去。


    再不理會這場該死的決戰,也再不理會這該死的混亂。


    ……


    與此同時,亞特蘭蒂斯。


    采取上次同樣是亞特蘭蒂斯全城戒嚴情況下而潛入亞特蘭蒂斯方法的尼采此刻正眯著眼睛看著站在他眼前‘秩序’的團長安東尼奧,這是‘秩序’位於亞特蘭蒂斯的一處平常聯絡點,夠隱秘也夠安全,但就是環境狹窄,房內也由於長時間的無人居住而顯得潮濕且沉悶……這對於素來便有潔癖的尼采來說當然不是一個良好的環境,尤其是再加上他在這樣的環境中為了等安東尼奧足足等了2個小時的時間,那他心情的惡劣程度就實在不難想象了,盡管這2個小時對於他來說本身就應該用在等待上,但他肯定不喜歡用在等待安東尼奧的身上,要知道,安東尼奧在這2個小時裏據說一直都是膩在連他兄弟都找不到的亞特蘭蒂斯某個女人的床上,那就更不是他能夠輕易接受的事情了。


    不過,盡管如此,可他神情卻依舊平靜。


    安東尼奧微微垂頭,斷然知道這位斯圖雅特繼承人平靜下怒火的他有些局促,他沒敢迎上尼采的眼睛,就這樣在沉悶的氛圍中沉默有5分鍾後,終於在尼采注視下敗下陣來的安東尼奧訕笑,隨即用他跟貴族打交道所學會的先聲奪人手段,直接開口道:“請您聽我解釋,由於本來說好的黃昏時期發起總攻,我便……”


    “沒錯,是黃昏才動手,但問題是,安東尼奧,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是如何的幾率渺茫又是如何的危險嗎?”尼采麵無神色平靜問道。


    安東尼奧再次訕訕笑了笑,先是說了句知道,是我的錯,隨後連忙轉移話題,再道:“不過請您放心,您所交代的一切我都布置好了,從伊甸園一路到亞特蘭蒂斯西城門,都埋伏有我‘秩序’的絕對骨幹,如果敵人僅僅是伊甸園的騎士或者城門的巡防兵的話,那根本不用您動手,我保證將羅斯切爾德的千金安全送到奇古拉。”


    “真是一個讓我欣慰的‘如果’啊。”尼采嘲弄般的揚了揚唇角,他肯定知道安東尼奧是在轉移話題,也知道安東尼奧自己都很清楚要真營救羅斯切爾德的千金出了伊甸園,那一路上的敵人必然都是極其的強大,也斷然不是‘秩序’的所謂骨幹就能抗衡得了的,所以就是因為安東尼奧到底不是他的人,‘秩序’的人也在這一次計劃中充當了炮灰的角色,尼采便也沒再跟安東尼奧繼續計較,他最終於也隻是淡然提醒了安東尼奧一句,你要是再這樣不分輕重緩急的在女人的床上翻滾,早晚有一天你會死在女人的床上。


    對於這個算不上惡毒的詛咒,安東尼奧毫不在意,一臉賤樣的笑著說我那位死鬼老爹在臨的時候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尼采便就徹底不再理會他這畸形的人生觀,看了眼外麵天色,他猶豫了下,還是問道:“跟羅斯切爾德千金身旁的諾娃聯係上了嗎?”


    安東尼奧搖頭,說根本聯係不上,整個伊甸園都全部封閉了起來。


    尼采默然。


    ……


    這就是他全部的計劃,既然發動起這場戰爭的最終目的就是亞特蘭蒂斯伊甸園裏的戴安娜-羅斯切爾德,那在大局,在戰場上已經再不可能擁有任何機會的他,所需要做的便當然隻能是通過最直接的手段來完成這一點,隻是危險係數……想到此,他轉身看了眼身後的即便剛剛從沉睡中醒來卻固執就是要跟在他身邊的潘多拉,迎著後者笑眯眯的神情,尼采下意識的便伸手揉亂了她一頭好看的金發,開口道:“既然都已經是高階騎士了,那等會可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流血。”


    仇恨永遠是最能讓人孜孜不倦進化的興奮劑,所以選擇了以仇恨為信仰源泉力量來源的潘多拉成長的速度讓人瞠目結舌,尤其是法師塔跟吸血鬼與狼人直接碰撞廝殺後,父母因黑暗生物而死的潘多拉成長速度更是令尼采感覺恐怖。


    潘多拉依舊微笑,小臉上寫滿依賴,完全不像一個強大的黑暗騎士。


    她看著她的尼采哥哥,很久很久以後都沒有說話。


    她在心裏告訴她,她可以流血可以受傷甚至可以死,但她不容許他流血他受傷他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端神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能非中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能非中庸並收藏異端神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