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七年初五,塵封已久的案子終於被搬上了曆史的舞台。


    大殿上是一片肅靜,文武百官都是神色各異的站在這裏。


    司寧作為女眷到不了場,可有人能將今日殿審上發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告訴給她。


    而她隻需要坐在傾顏宮中,同淑妃周旋一二即可。


    三日未露麵的皇上走到了龍椅上坐了下來,整個人瞧著有些憔悴,看來是真的身體有恙。


    眾位大臣們見著,唿吸都輕了幾分。


    周謙被壓了上來,身上穿著囚服,重枷加身,蓬頭垢麵。


    雖沒受什麽傷,卻也十分的狼狽。


    可即使這般,進到大殿後,他依舊挺直腰背,臉上的神情不是害怕和痛苦,反而像是得到了解脫一般。


    周謙深知這是第一次進武廣殿,也是他此生最後一次站在這裏。


    曾經他有多渴望站在此處,現在又有多覺得諷刺。


    殿審開始,京兆府尹薛方站了出來,一樁樁訴說著周謙的罪證。


    “雁門關一戰,前先鋒營左將周謙勾結原兵部侍郎沈然浩,在糧草中下藥,致使雁門關戰役中十萬將士全軍覆沒,你認與不認?”


    周謙眼中含淚,僵硬的道,“我認!”


    “雁門關一戰時,你勾結陸家人,在出行前給陸將軍下了毒,造成他在戰場上毒性發作,被人暗算,你又透漏了我軍的布防圖給突厥人,你認與不認?”


    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看向周謙。


    周謙閉了閉眼,在睜眼時,沉聲迴道,“不曾,陸將軍對我有恩,我不曾這般做過。”


    滿場嘩然,薛方也皺眉看向周謙。


    殿審上公布的這些罪證都是事先都審問過的,周謙也認了的,卻不想他臨時反悔了。


    周謙看向上方的皇上,跪地磕頭,說道。


    “皇上,我家將軍一心為朝堂辦事,從未有半點私心,對皇上的忠誠乃是天地可鑒,如今他死的不明不白,罪人周謙懇請皇上還陸將軍一個公正,還那些……兄弟們一個公正!”


    說道最後時,周謙眼裏都擒著淚水,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他十歲參軍,基本一生中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軍中度過的。


    他以軍營為家,以那些兄弟們為親人。


    陸寒驍更是亦兄亦父,對他照顧有佳。


    他愧對那些死去的兄弟,愧對他家將軍對他的好,對他的栽培。


    更愧對他自己的良心,十萬亡魂,他造了多大的孽。


    皇上眸光微眯,周身都帶著無形的壓力,讓整個大殿更透著一股巨大的凝重。


    周謙卻半點也覺察不到一般,繼續說道。


    “皇上,大夏四年,罪人同將軍一起出兵前,曾受沈然浩所托,在糧草中動了手腳,罪人曾經聽沈然浩提起過,他之所以要這麽做,是有人給了他允諾,隻要除掉陸將軍,日後兵部之位就會交由他來做。”


    “罪人問過沈然浩幾次背後之人是誰,沈然浩都不曾告知與我,但罪人見過他和如今的刑部尚書方微有過接觸。”


    “你胡說八道,皇上,臣不曾和沈然浩有什麽,都是正常的同僚之間的交流。”


    被點到名字的方微嚇得趕忙站出來解釋,矢口否認與沈然浩有關。


    皇上神情微斂的看了他一眼,並未馬上說什麽。


    便聽見周謙繼續說道,“其實當年糧草也有問題,就算沒有罪人下毒一事,雁門關一戰也是必敗無疑,因為有人想要將軍的性命。”


    “不過糧草有何問題,罪人不知,因為罪人不負責糧草之事,並不知道其中出現了什麽問題,故而不敢輕易下定奪,但聽過負責糧草的兄弟提過此事。”


    “那可有將此事上報給陸將軍?”有人提出質疑。


    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人試圖要拉陸寒驍下水。


    周謙出聲反駁,“沒有,因為戶部尚書鍾大人曾經打過招唿,糧草之事無論有任何問題,都要先同他聯係,否則一旦先匯報給將軍,事情鬧大,糧草事情他便不會給與處理。”


    這是妥妥的威脅,看來這件事不光牽扯出了兵部、刑部,還有戶部,誰都逃脫不掉。


    這會兒所有人都岌岌可危,不知道周謙下一句又會牽扯出誰來。


    可周謙卻沒在繼續說下去,而是懇求皇上給那些冤死的將士們和陸寒驍主持公道。


    薛方見著,上前問道。


    “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其他同黨?”


    周謙,“沒有,罪人身份低微,隻是和這些人辦事,在高的人罪人接觸不到。”


    這話一出,大臣們紛紛鬆了口氣,可位居更高位置的兩位皇子卻被牽扯了進來。


    周謙的意思很明顯,有人在背後指使這幾人作案,至於是誰那便不是他能判斷的了。


    成年皇子中隻有韓愈和韓梁安,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是背後指使之人。


    畢竟陸寒驍從不站隊,他手握兵權卻不站隊,被視為眼中釘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殿審結束時,外麵突然下起了狂風大雨。


    大臣們紛紛舉著雨傘在雨中急行,仿若想要快些逃出這場風雨之中。


    而處於風雨中間的那幾人,除了沈然浩不能出現在大殿之上,方微和前戶部尚書鍾大人都被叫去了養心殿。


    京城要變天了!


    靜安侯上了馬車,看向馬車裏坐著的二人,神情複雜的點了點頭。


    靜安侯夫人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暗暗鬆了口氣。


    而一旁的司寧則是神情微斂,並未因為勝利而感到喜悅。


    “這才是剛剛開始,這天是該變一變了。”


    靜安侯聽懂了司寧話中的意思,心裏百感交集。


    他欽佩司寧的智慧,一張大網會布的這般好。


    連朝中那些老奸巨猾的家夥都沒發現有何不妥,直接被一網打盡。


    可又擔心朝堂動蕩,會帶來的影響。


    靜安侯夫人看出他的擔心,伸手敷上了他的左手,微微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阿寧心裏有數。”


    靜安侯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上了馬車。


    車子在暴雨中一路前行,朝著陸家所在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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