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月這白眼裏含著濃濃的不滿和打量,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尊重和討好。


    作為沈老爺身邊最得寵的婢女,春娘在府裏向來是用鼻孔看人的,就是方姨娘,瞧見了她也是三分笑。


    府裏的下人,誰不叫她一聲春主子,兩個瞧著還沒伺候她的丫鬟穿得好的小丫頭,竟然敢瞧不起她?


    “你們是什麽東西?竟然敢這樣同我說話,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我身旁的姑娘是誰嗎?”


    “那是府裏的小姐,沈府的主子,你們拍馬也趕不上,兩個小賤蹄子,還不趕快賠禮道歉!”


    ……


    春娘罵完,場麵安靜的像是飄過落葉的秋風畫。


    寶月轉頭小聲,當然,沒那麽小聲就是了。


    “她看起來像個傻子。”


    登時,一股氣衝上胸口,春娘不可置信,指著自己半天沒能說得出來話。


    她哪裏像個傻子?!


    老爺可是說她最聰明了,也最喜歡她了。


    “別說了,多無禮啊,聽著好像是沈小姐的妹妹。”


    春娘翻個白眼,瞥了寶珠一眼,心想這個看起來倒是懂點規矩。


    想插話,卻發現插不進去。


    “那她是誰啊,她先無禮的,她罵我們小賤蹄子,姐,小賤蹄子是什麽?”


    寶珠滿臉疑惑,“大概是豬蹄子吧?娘沒教過啊,不過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同娘一樣善良的,她無禮我們不搭理她就是了。”


    春娘一下瞪大眼睛,誰無禮了,誰無禮了?


    這小賤蹄子說什麽呢?


    還沒進門就這麽囂張了,若是等她們娘進了們,可不更囂張了?


    寶月先氣鼓鼓地瞪著快要氣得倒仰的春娘,“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你看她眉毛倒豎,一臉尖酸刻薄樣,跟村裏說人小話的老大娘似的。”


    “你說誰老?我今年才二十七八,我這臉蛋,這大胸鋪子,哪迴老爺不說好,你們娘若是好看,老爺還能把她養在外頭?”


    寶珠蹙眉,這個她聽懂了,村裏嬸子們老偷摸說這個,小聲和寶月說:“她說我們娘是沈老爺養在外頭的小娘。”


    “你才是小娘呢,你才是小娘!我們娘可是明媒正娶的,你全家都是小娘!”


    寶月直接叉腰開罵,聲音之大,引來了花園裏灑掃的下人們,有個別聰明的,悄悄掉頭,去了春庭園。


    啪!


    春娘目眥欲裂,上去就給了寶月一耳光,指著寶月鼻子罵道:“你個小賤人,說誰小娘,我是府裏的主子,就是你娘進來了,也得恭恭敬敬叫我一聲姐姐,你個賤人,真是同你娘一樣,都是會勾引人的賤貨!”


    沈玉娘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忙上前拉人,“娘,鬧起來不好,到實話大姐姐鬧起來……”


    說到這,沈玉娘不自覺打了個抖。


    春娘氣勢也萎靡了一下,很快,又立了起來,“你大姐姐來了又如何,難……難不成她就眼睜睜看著這不三不四的人進門?我雖說不是姨娘,可好歹是伺候老爺的丫鬟……”


    在春娘的認知裏,方姨娘也隻是生了老爺第一個兒子才做了姨娘,自己也是有兒子的,雖說老爺不能給她一個名分,但也是嬌養著她的。


    現下得知了老爺有‘外室’,春娘自覺高人一等,老爺要真是喜歡,還能養在外頭,這外室子豈能和庶子比?


    大小姐又是極其看重家族名譽和她嫡女的身份的,就不可能讓這種讓沈家蒙羞的女人進門!


    她深吸一口氣,越想越有道理,估摸著她解決了這樣一個麻煩,大小姐還要感謝她呢!


    “來人哪,這花園裏進來了兩個賊,我兩個金耳墜就是叫她們給偷了!先給她們捆了,送官去!”


    春娘眼底閃過暗光,取下自己耳上兩枚耳環就往寶月懷裏塞,今兒說什麽也要把這個罪名給坐實了,坐實了老狐狸就不能進門了!


    寶珠寶月叫這陣仗嚇到了,尤其眼前這個女人,簡直無理取鬧!


    現下居然還要陷害她們!


    寶月咬唇,心思一轉,想到上迴娘翻白眼的模樣,當即有樣學樣,白眼一翻,四肢扭曲,渾身一抖,就往地上倒去。


    寶珠一慌,連忙抱住妹妹,便瞧她妹朝她眨眼,寶珠也眨眼,下一瞬便扯著嗓子喊。


    “殺人啦!救命啊!殺人啦!”


    “沈府的小娘殺人啦!”


    春娘慌了一下,哪兒見過這麽會演的孩子,“我沒有……”


    倒是沈玉娘,看得清楚明白,唇抿得緊緊的,一下將春娘拽迴到身旁,“還不快去請大夫啊娘!”


    “人要是死在我們府裏,人家去告官,我們能得了好了?”


    “又不是我!又不是我!”


    “誰知道她身上有沒有什麽病,從而賴到了我身上?”


    沈玉娘麵上流露兩分不滿和怨念,她娘真是蠢,明明是來打探消息的,卻搞成現下這樣子。


    她們還什麽都沒弄清楚呢,這萬一要是出了事,怪罪的能是誰,能是沈府,能是爹嗎?


    還不是她娘!


    花園雞飛狗跳,這頭沈金珠與孟檀,卻是聊歡了。


    沈金珠昨兒傍晚就碰到從崔評那迴來的陳長安,有心想聯絡一下感情,畢竟陳長安願意欠他們沈府了,這豈不是說明……至少對她是有些好感的。


    可是,陳長安像是心不在焉的模樣,一下就避開了她,沈金珠便多想起來。


    想了一晚上,一咬牙,開始討好試探孟檀,這樣的男人,錯過了可就難遇了。


    若是孟嬸子喜歡她,一個父母之命,陳長安還能不娶她嗎?


    就是……夫妻間感情不太會好,可他是她所有的選擇裏最好的一個了。


    既是最好的,不努力一把,如何知道是不屬於她的?


    孟檀聊兩句就知道這姑娘的心思了,她記得先前的時候,陳長安看沈金珠是有那麽點意思的,現下又是愁眉苦臉的。


    一看兩人就是鬧矛盾了,孟檀吃瓜屬性上線,便擠眉弄眼,在紙上問沈金珠是不是陳長安欺負人了?


    沈金珠正嬌羞呢,貼身丫鬟綠意就闖進來同她說花園鬧起來了,春娘正掌摑陳家的雙胞姐妹呢。


    霎時,什麽嬌羞,什麽試探。


    都沒了!


    孟檀看著一個嬌媚似的美人兒氣勢一變,“反了天了她們!”


    便急匆匆出門了。


    孟檀伸出手想挽留,一臉渴望,但腰子痛。


    嚶嚶嚶。


    心癢。


    難耐。


    什麽瓜嘛?


    她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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