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陳長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人形的影子正在晃動。


    眾人不禁後脊生涼。


    “鬼…鬼……唔——”


    說話的族兄被陳長運一下捂住了嘴巴,他看了好一會兒,那‘鬼影’手裏似乎還提著什麽東西。


    “狗屁鬼,那是來潑雞血的!”看了一會兒,陳長運壓低聲音說了一聲。


    “三郎,可是爺爺他們才走沒多久,潑雞血的就上來了,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陳長英咬著牙問,才發覺自己的兩腿都是抖的。


    娘哎,太嚇人了。


    “有句話叫燈下黑懂不懂?三叔公他們走得快,短時間內不會迴來,當然好下手了。”


    陳長運猜測。


    實則,王二狗,就是王先生的徒弟,他其實是怕鬼,就是趁著人剛走,才來下手。


    跟著王先生時間久了,一些靈異的東西也見過,王二狗自認比別人懂些東西,他知道,人氣足的地方,鬼是輕易不會踏足的。


    陳家人剛走,正是最好的下手時機,潑哪呢?


    王二狗盯上了傍晚孟檀做了法事的墳包。


    該說不說,他也覺得孟檀很有章法,萬一就糊弄住鬼了呢。


    別的不說,至少這裏是安全的。


    “嗬忒!一個娘們,竟然還敢和我師傅搶飯吃,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等到我潑了血,明日陳家求到師傅頭上,就是陳家大出血的時候了。”


    “嘿,到時候我師傅一定會說,這是你陳家祖宗不滿,泣血提醒,還怕你們不乖乖掏錢?”


    許是害怕,王二狗這聲音極大,飄到新墳包後頭,在場的陳家人有一個算一個,臉都黑了。


    尤其是陳長運。


    這不要臉的玩意兒,竟然敢侮辱他娘!


    王二狗還在碎碎念,提著手裏的木桶正準備倒呢,突然墳包突然躥出一個黑影,那是劈頭蓋臉就朝他飛了過來。


    “啊啊啊!!”


    “鬼啊!!!”


    飛躍出來的正是陳長運,王二狗當即嚇得一個踉蹌,手中的木桶一揚,血次唿啦糊滿身,更多的血衝進了王二狗的嘴巴鼻腔。


    “咳咳……”王二狗嗆到了。


    趁他病,要他命。


    但……一股難言的味道蕩漾開來,陳長運猶豫了一下,一腳踹了過去。


    隻聽得一聲‘哢嚓’,令人有種雞飛蛋打的感覺。


    “哦~~”王二狗捂著身下怪叫一聲,隨後便再也叫不出一聲。


    疼麻了這是。


    剛安生的大定村又熱鬧了。


    前腳陳三叔公帶著族人下山,到家凳子都還沒坐熱呢,後腳,陳長英陳長運等人就拎著潑雞血的王二狗下山了。


    “爺爺,果真和七嬸嬸說的一般,晚上會有人用雞血來潑我們陳家的祖墳,人抓著了,就是……”


    陳三叔公心跟著一顫,“咋,還發生了什麽事?”


    “那什麽,這小賊叫七嬸嬸家的三郎給踢廢了……”


    陳長英撓頭,覺得自家最近發生的事真是一件比一件魔幻。


    不過前有朱氏禍害陳家,後有他親娘羅氏害他媳婦,怎麽說呢,震驚過頭就習慣了。


    反正和七嬸嬸家沾上的事就沒一件是正常的。


    “啥?”陳三叔公一瞬腦殼痛,沒幾息,又捋著胡子一臉公正,“什麽叫被三郎踢廢了,那是他澆雞血的時候給摔廢的,這人意圖挖我陳家祖墳,辱我陳家先祖,此乃不共戴天之仇,送官,連夜送官,叫上你裏正叔,還有大郎,我們進縣城告官!”


    “啊?好。”果然,和七嬸嬸家沾上的事就沒一件正常的。


    大定村雞飛狗跳,大部分人家都還沒睡,最近這陳家的熱鬧可是看不完。


    根本看不完。


    尤其當初被陳家當場下了麵子,還拿走了十畝上田和三兩銀的劉家,心裏更是幸災樂禍。


    “呸!叫他陳家缺德,這下好了吧,剛挖出個先祖,立馬就被人用雞血潑了,還告官呢,我看那人奄奄一息的樣,人家指不定還要告他們呢!”


    大孟氏當場啐了一口,一旁的朱氏小心拉了一下婆母的袖子,“娘,這話不好叫陳家聽見的——”


    啪——


    大孟氏反手就是一耳光,“你個下賤胚子也配叫我娘?你是妾,什麽是妾,那就比奴婢好不了一點,別以為自己生了個兒子就了不得了,我老劉家可不缺孫子,不是陳家那絕後的,你要是再記不住自己的身份,趕明兒老娘就把你賣進勾欄瓦舍!”


    “是,太太。”


    朱氏垂頭,以往在陳家養得白嫩的臉已經有了憔悴的苗頭。


    朱氏心裏直泛苦水,進了劉家的日子不似她想的那般好過。


    大孟氏脾氣跋扈,把持著家裏的銀錢,上到他公公,下到劉同銀,在大孟氏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從前使的招數也不管用了,劉同銀整日裏除了抱著寶兒逗趣,就是關在屋裏讀書。


    根本不管大孟氏和方氏怎麽磋磨她。


    大孟氏簡直不拿她當人,她在劉家待的這幾日幹的活,簡直比她在陳家待的兩年加起來都多。


    她好不容易養得嫩嫩的手,都粗糙了,晚上劉同銀摸著都嫌棄硌手了。


    他也不想想,她的手都是為了誰變得粗糙的。


    她受不了了,就纏磨劉同銀,誰知劉同銀竟然說,“你就是個妾,娘是正妻,使喚妾也不用我同意,當初若不是你,家裏的銀錢田產也不會分出去,這份苦,你自己受著吧。”


    她這才徹底看清,從前的甜言蜜語,都是劉同銀用來騙她的。


    劉同銀真的隻是同她玩玩而已。


    朱氏忍不住想起從前在陳家的日子,全家都是歸她管的,銀錢也捏在她手裏,想使喚誰就使喚誰。


    陳長安待她也好。


    朱氏心底生出濃濃的後悔來,早知如此,還不如一直跟著陳長安。


    想著,她忍不住朝人群中看去,捕捉到陳長安的身影,才往前走兩步,頭發就被人薅住了往後拖,哐哐又給了兩耳光。


    “你個小騷貨,看哪個野男人呢?別以為天黑了就沒活了,去把全家的衣服洗了!還有明日晨間的豬食,也給我剁好了!”


    “太太,饒了我……”


    朱氏淚眼求饒,餘光裏,那個熟悉的身影似乎是看了過來,她心裏燃起希望,但是對方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朱氏一下子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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