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民震驚地看著裴珩,“果真是他?”


    “是他。”裴珩看著王興民的眼睛,“怎麽,跟那位作對,你怕了?”


    王興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那可是天子啊!


    與天子作對,怎麽會不怕,怕啊,他怕得要死!


    若是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不說,他死一個不要緊,這個是要連累九族的啊!


    但是……


    天子故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謝賀,他怎麽可能會讓芳媛懷上謝賀的子嗣呢!


    不會的,他一定不會的!


    “他沒有子嗣,那就一定不會讓五皇子有子嗣,對不對?”王興民問裴珩。


    裴珩嗯了一聲:“從大越建朝開始,就有這麽一條,若是皇帝無子,就要禪位給有子嗣的品行兼優心懷天下的王爺!”


    謝賀現在是唯一一個可能有子嗣的王爺了,那位怎麽可能會禪讓呢,用腳指頭想都不可能。


    王興民不說話,他還在思考。


    “你若是怕了,就當這事情從未發生過。你走吧。”裴珩道。


    “怕?”王興民一聽怕這個字,立馬就來了勁兒:“我怕什麽,我什麽都不怕。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大都督給的,攀上五皇子這門親事,我是半點不想的。”


    王興民剛才在思考一個問題。


    “大都督,若是那位所作所為被天下人知道的話,會不會……嗯?”他沒具體表達,而是喝幹了杯子中的茶水,將杯子倒扣在桌麵上。


    意思不言而喻。


    裴珩道:“為人君,乃真龍天子,天意而定,你說,一個從娘胎肚子裏出來就損了元陽,不能有子嗣的人,是天意而定嗎?”


    王興民猛地搖頭:“不是不是,那肯定不是了。”


    “天都不答應,你說呢?”裴珩伸手,推了下茶壺,茶壺被推到桌子邊緣,“哢嚓”一聲,掉地,摔了個粉碎。


    天都不答應,覆滅是遲早的事情!


    覆滅了,好啊,這是好事啊!


    王興民興奮地搓手:“這是好事啊,龍椅上坐著的,應該是上天選定的真龍天子,那自然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這樣才能坐穩江山,守穩江山啊!”


    那把椅子,遲早要換個人來坐了。


    “大都督,這一票,屬下跟您一塊幹!”光是想想,王興民都覺得激動。


    裴珩抿唇,表情淡淡地將麵前的茶喝光了。


    他早就知道王興民會幹,剛才讓他走,也不過是一句激將法罷了。


    “不過大都督,屬下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兒?”王興民搓著手,裴珩挑眉:“何事?若是新君登基,你就有從龍之功,你不用求我,直接求天子。”


    “不不不,那可求不得。”王興民連連擺手:“求不得,求不得,這事兒,隻能大都督您去求。”


    他求?


    想死啊!


    裴珩好奇了:“哦?什麽事?說來聽聽。”


    王興民咬咬牙說:“就是,江山穩固之後,能不能,能不能退了芳媛這門親事?皇帝都沒了,他的賜婚應該也就不作數了,是不是。”


    裴珩望著王興民,第一迴被王興民弄得腦子不好使,“你知不知道,若是新君登基,芳媛就是皇後,母儀天下。”


    你王家祖墳就不隻是冒青煙,而是要燒了。


    他竟然說要退婚?


    是王興民腦子壞掉了,還是他的耳朵壞掉了。


    “我不想要女兒母儀天下。”王興民搖搖頭,他隻想盡自己所能,讓女兒自由自在,得一良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隻想讓女兒嫁個好郎君,那人能待她始終如一,眼裏心裏都隻有我女兒一個人。當皇後是母儀天下,可要跟那麽多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每天隻能坐在自己的寢宮裏等著皇帝寵幸,還有那麽多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芳媛性子太真了,那樣的地方,她適應不了的。這樣的榮耀,我不要,芳媛也不要。”


    他家祖墳的火,他負責澆熄了。


    裴珩許久都沒有說話。


    王興民神情真摯,不似作偽,眼睛裏流露出的是真正的一顆拳拳愛女的心。


    真摯又熾熱。


    裴珩見過,他爹他娘看他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一顆心都在他的身上,沒有什麽能比自己孩子幸福更重要。


    “我,答應你。”裴珩一諾千金,說到做到。


    見裴珩答應了,王興民連忙起身,給他磕頭:“大都督,接下怎麽辦,您說,屬下就怎麽辦!”


    裴珩將王興民扶了起來:“接下來,還真的有你要幹的事兒。”


    王芳媛與五皇子賜婚的消息,整個京都都知道了。


    第二日天剛剛蒙蒙亮,王府門口的馬車和人,就將整個大街給圍得水泄不通。


    都是前來道賀的送禮的。


    各種品階的都有。


    黃氏跟在王興民的身側,看著外頭這麽多的官員,貴婦,眼睛都看花了。


    “怎,怎麽來了這麽多人啊!”黃氏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王興民冷哼一聲:“這才剛開始呢。”


    昨兒個晚上,大都督說了,今天就會有一大批人來道賀,再過兩天,各地的,跟王興民一塊玩過泥巴,同過窗、共過事,但凡有過交集的人都會聞風而來,他光是接待這群人,都要忙小半個月。


    他昨兒個還覺得大都督小題大做了。


    如今一看,大都督說得合情合理!


    “這麽多人,這要接待到猴年馬月去啊?”黃氏心都是慌的,王興民無奈地笑:“能咋辦,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來了就接唄,讓管家登記好就行,後麵的事後麵再說。”


    先應付眼前的事兒吧。


    因為還在過年,王興民也不用去衙門,那些大臣也不需要去,於是就都往王府跑,王興民累的是心力交瘁,恨不得當下就卷鋪蓋迴衙門辦公去。


    “這活兒真不是人幹的!”王興民抱怨,揉了揉已經說僵了笑僵了的嘴巴。


    黃氏捶捶腰:“這簡直就是要我的命啊!”


    夫妻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恨不得現在就抱團痛哭一場。


    夫妻兩個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兩個人就要抱到一塊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


    “王大人,恭喜恭喜啊!”


    王興民連忙迴頭,僵硬的嘴條件反射就咧起笑來,“王爺,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來的正是燕王,謝正景。


    他要行大禮,謝正景連忙雙手托著將人扶了起來,“王大人,這是做什麽,你是我的長輩,該是本王向你行禮才是。”


    長輩?


    謝正景果真給他作了個揖,嚇得王興民連忙往旁邊蹦:“王爺,使不得使不得啊!你這是要折煞下官啊!”


    謝正景說:“王大人,您是五弟的嶽丈,這也差不多等同於本王的嶽丈,說您是本王的長輩,沒有說錯吧?”


    王興民僵硬的嘴皮子抽了抽。


    見過主動認幹兒子幹女兒的,沒見過上杆子認丈老頭子的。


    “王爺這真的是折煞下官了,下官何德何能……”王興民搓著手,臉頰泛紅。


    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被風吹的。


    謝正景當他是嚇的,他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王大人就不要自謙了,這外頭風大,王大人就不請我進去坐坐?”


    王興民愧疚到不行,連忙伸手引路:“王爺,您快請,快請。”


    謝正景到了王家府邸,這順天府的府邸可比燕城知府的府邸大多了。


    “當年在燕城的時候,本王就知道王大人是一塊蒙塵的金子,若是將來有人識得真金,將上麵的灰塵拂去,一定能一飛衝天,鵬程萬裏,果然,王大人,本王沒說錯吧?”


    謝正景一邊跟著往裏頭走,一邊跟王興民寒暄。


    王興民賠笑道:“是是是。”


    是個屁,他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王興民是半個字的印象都沒有。


    說話間,王興民就已經將人引到了大堂,茶水端了上來。


    謝正景喝了一口,這才幽幽地說了此行的來意。


    “王大人,本王此行是來專程向您道賀的,恭喜您覓得乘龍快婿,令愛結成美滿姻緣,恭喜恭喜啊!”


    王興民說著感激的話,“王爺真是客氣,專程來一趟,實在是蓬蓽生輝,下官銘感五內。”


    “原本不隻是本王一人前來的。”謝正景長歎了一口氣:“原本四弟也要來的,隻是他……”


    四弟,就是那個海王。


    將自己女兒推入火坑的那個!


    謝正景自顧自地說,根本沒看到王興民眼睛都寫滿了字。


    老子不痛快,極其的不痛快。


    “你昨夜也在,也是知道的,他為了撮合王小姐與五弟的姻緣,被皇上責罰,麵壁思過,如今人還在別苑待著呢,想來來不了,特意讓我帶來賀禮,還千叮嚀萬囑托,一定要跟大人說清楚,希望大人莫要怪罪。”


    喲喲喲,這是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呐!


    王興民恨得後槽牙都要磨出粉了,臉上還裝作誠惶誠恐感恩戴德的模樣:“下官怎麽會怪罪呢,實在是,實在是……”


    實在是想咬死那個海王!


    謝正景哈哈笑:“本王就說嘛,我與王大人是故交,王大人性情豁達,怎麽會生這種氣。再說了,令愛這樁絕佳的親事,還是他說來的呢,說起來,四弟還是令愛與五弟的媒人呢,這以後他們成婚,四弟可是要坐主桌的人,王大人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麽敢怪罪呢。”


    王興民心裏恨得要死,麵上還要賠著笑:“王爺說的是,說的是。”


    “好了,話帶到了,禮也帶到了,這夜夜深了,本王就不打擾王大人休息了,這段日子,來送禮的人估計特別多,王大人也是辛苦了。”


    “應該的,應該的。”王興民又送人出去。


    這出了燈火通明的大堂,到了外頭幽暗的迴廊,雖然廊下樹上都掛著燈籠,可到底看不清楚。


    王興民弓著腰,走在謝正景的身側,謝正景壓根看不見,王興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表情是張牙舞爪的,一點都不客氣。


    謝正景不知道啊,自顧自地說:“王大人,這來送禮的人,都是京都的權貴吧?又是年節,不用公務,倒是有時間來走動走動。”


    “是啊,可把下官這一家子忙壞了,就跟那陀螺一樣,睜開眼睛就要轉到天黑。”


    謝正景笑了笑:“這個時候也就是收收禮,登記在冊,跟人寒暄聊幾句,還不是最忙的時候,最忙的時候還在後頭呢。來的那些達官顯貴,王公貴族,你是哪一個都不能得罪哦。”


    王興民敏銳地感覺到,謝正景今夜特意前來的目的要浮出水麵了,連忙豎起了耳朵,還裝作懵懂無知的模樣。


    “實在是焦頭爛額,下官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


    “王大人,這京都的禮尚往來啊,與地方不一樣,你剛到京都不久,想來是不知道的。這來人送了禮,你不能不收吧?這要收了,就要迴禮,這迴的禮,也是大有講究的,先迴誰,怎麽迴,迴什麽都有講究,這中間的學問,大著呢。”


    王興民頓住,拱手:“還望王爺明示。”


    “明示談不上,知曉一二,就索性都告訴你了。”


    王興民將人送走,再重新迴到院子,黃氏正在等他,“怎麽樣?燕王說什麽了?”


    王興民先往嘴巴裏灌了一大杯水,這才說道:“他讓我明日去別苑,拜謝海王!”


    “謝他?為什麽要謝他,女兒都被他推入火坑了,還要謝他。”黃氏也不滿這樁親事。


    不是所有的父母親都希望攀高枝,他們已經有保護女兒的能力,也有負責她下半輩子的能力,他們已經是高枝了。


    沒必要去選擇另外一根高枝。


    誰知道攀不攀得穩呢,說不定,一上去,就掉下來。


    誰的高枝有父母的高枝結實啊,父母給的才是底氣!


    女兒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黃氏不稀罕。


    “這一趟別苑,我是要去的,你去準備一份厚禮,明日我就過去。”


    黃氏雖千萬個不滿,可男人說話了,她就聽,雖不情願,卻也隻能照做。


    屋內,就剩下王興民一個人。


    燭火明明暗暗,王興民的眼神也晦暗難懂,不過很快,他就咧嘴笑了,一臉的膜拜與尊崇。


    “還真被你說中了,真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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