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眼睛是好的,可是他早就瞎了。


    許婉寧認為自己也眼瞎,前世沒看清楚這群魑魅魍魎。


    好在今生,她睜著眼睛,送這群魑魅魍魎下地獄。


    裴珩笑著問:“都安排好了,你怎麽謝我?”


    許婉寧:“你輸給我的五十壇梨花醉,還有兩壇。”


    “那是我的酒。”裴珩不同意:“哪裏有拿別人的酒謝別人的道理。”


    這人還蹬鼻子上臉了。


    “你光喝酒,不吃菜哦?”許婉寧冷笑:“那我多送你兩壇,你迴去喝。”


    “別別別。”裴珩連忙擺手求饒:“兩壇就兩壇。”


    “那你慢慢坐,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許婉寧留下裴珩,帶著紅梅青杏去了廚房。


    寧院就剩下裴珩一人。


    他在院子裏坐了坐,覺得無聊,又起來進了許婉寧的書房。


    長安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房的一角,捧著書正看著,他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蹙眉托腮深思。


    裴珩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若是仔細看這孩子,唇紅齒白,還真有點像小時候的他。


    “遇到什麽困難了?”裴珩上前,拿走了長安手裏的書。


    長安這才注意到裴珩來了,立馬起身,恭敬地行禮:“裴大人。”


    裴珩翻了翻長安正在讀的書,有些詫異:“就在學論語?”


    按照一般孩子讀書的進度,讀《論語》的孩子應該有八九歲了,這孩子現在才五歲吧。


    “嗯。”長安有些靦腆:“少夫人說我已經可以看論語了。”


    許婉寧是他先生,親自教他讀書習字,長安的學習能力也很強,甚至還帶著過目不忘的本領,他看過的書,隻看一遍之後,闔上書本,幾乎能一字不漏地背出來。


    他讀書認真,記憶力又好,所以比其他的孩子讀書進度要更快些。


    裴珩讚許地點點頭:“不錯,我當年是六歲讀的論語,我以為我已經夠早了,沒想到你比我還要早。後生可畏。”


    長安雪白的小臉被裴珩誇出了紅暈:“長安如何能與裴大人相提並論。讀論語也是囫圇吞棗,很多都讀不懂。”


    “哪句讀不懂?”裴珩指了指其中一行被長安用指甲畫出來的指甲線:“這句?”


    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長安點點頭:“我不太懂其中的意思。”


    這句話其實不難理解。


    誌士仁人,不會為了活而去做損害仁的事,卻會為了保全“仁”而犧牲自己的生命,這也是“殺身成仁”。


    字麵上的意思。


    長安背下來了,還是一知半解:“那什麽是誌士?”


    “一群背負著三綱五常,求天下太平、克己複禮的人。”


    也是一群沒有欲望的人。


    “那我以後要做這樣的人。”長安喃喃自語。


    裴珩摸摸長安的頭:“好,你一定會成為這樣的人。”


    正是因為沒有仇恨,才沒有欲望,才能克己複禮。


    這個孩子,裴珩希望他一生平安順遂,沒有仇恨,沒有欲望,不要像他一樣,活在仇恨裏無法翻身。


    “裴大人,謝謝您替長安答疑解惑。”長安拿著書,重重地給裴珩行了個大禮。


    裴珩擺擺手:“不用客氣,你也不用大人大人地叫我,我與你家主子好歹也是朋友,你喚我一句裴叔叔吧。”


    這孩子五歲,叫他一句叔叔不為過。


    生他都有可能。


    長安抿唇,想了想,有禮地喊了:“裴叔叔。”


    “乖。”裴珩又摸了摸長安的頭,心情很愉悅。


    許婉寧離開寧院後,去了廚房。


    廚房的晚餐有現成的,不過裴珩那張嘴……


    算了算了,她親自下廚,煮了一份酸菜魚片。


    滿廚房裏都飄著酸菜魚片的香味,讓人流口水。


    來拿飯的西柳也聞到了這個味道,酸溜溜,不由得眼前一亮:“這什麽味道?”


    “酸菜魚片。”


    “給側夫人來一份。側夫人最近這段日子胃口不大好,正好用酸菜開開胃。”


    廚房的人搖搖頭:“西柳姑娘,對不住哦,這酸菜魚片給不了哦。”


    “為什麽給不了?是給側夫人吃的,就算是沒有,你重新做一份不就成了。”


    “不是不給,是給不了。”廚房的人好言解釋:“那是少夫人親自下廚做的酸菜魚片,已經端走了,就剩下這麽點湯汁。你總不能讓少夫人迴來給你做一份吧?”


    少夫人親自下廚?


    西柳噘嘴,她還真沒那個膽子,“少夫人做魚好香啊!”


    “那可不。少夫人做魚是真一絕。”廚房的人豎起了大拇指:“少夫人隔幾日就來拿條新鮮魚走。”


    “少夫人很喜歡吃魚?”西柳又問。


    “還行吧。”廚房的人說:“平時也沒聽她身邊的人說要吃魚啊。”


    飯菜已經裝好了,西柳也不問了,“這酸湯汁就給我吧。側夫人胃口不好,用這個拌飯應該能開胃。”


    “行,都拿去。”


    廚房將酸湯汁給了西柳,一個洗碗的婦人全程聽著看著,等西柳離開,那婦人連忙解了圍裙,也出了廚房。


    飯菜端迴玉心院,陳綿綿一臉的困倦,打著哈欠:“今天晚上吃什麽?”


    她最近胃口不好,什麽都不想吃。廚房送來的飯菜不是大魚就是大肉,她都已經吃膩了。


    “夫人,今天有酸湯汁。”西柳邀功似的說:“你聞聞這味道。”


    陳綿綿也聞到了酸不溜丟的味道,頓時眼前一亮:“這味道,是酸菜魚的味道。”


    “迴夫人的話,是酸菜魚,不過酸菜魚都沒了,就剩下這點子湯。”西柳邊準備飯菜邊說:“廚房說是少夫人自己下廚做的,都端走了。”


    “她親自下廚?”陳綿綿都不敢相信。


    “嗯。奴婢還聽廚房的人說,隔幾日少夫人要麽去廚房拿新鮮魚,要麽在廚房做好,端迴寧院。”


    “她做的菜,都是魚嗎?”


    “廚房是這麽說的。”


    陳綿綿吃著酸湯汁拌飯,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她記得許婉寧到莊子那一晚,許婉寧做的也是魚。


    然後那一晚,有個不速之客借宿莊子,還跟著許婉寧吃了一頓飯。


    陳綿綿猛地放下筷子,激動地身子都在顫抖,“西柳,快,跟我去一趟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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