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魚神色未變,全當自己沒聽見。


    他從風衣口袋中掏出玉兆,點擊支付軟件,調出餘額的頁麵,隨後遞給鏡流。


    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


    鏡流總要知道他的存款。


    鏡流挑眉,十分配合地接過玉兆。


    原來羨魚遇到不好意思的話題,會自動跳過啊。


    她低頭一看,一時間數不清屏幕上有幾個零。


    視線下移,光是一天的利息就有七位數。


    鏡流:“……”


    羨魚心裏歎氣。


    華和下屬為了給他送錢,可謂是費盡心思。


    先是擁有千億存款的、所謂的父母。


    是華和觀良特意安排的。


    怪不得……


    他那時總覺得與他們合不來,更不想用他們留下的巡鏑,不願意住他們的房產,還特意想辦法掙巡鏑,舍棄名下那套更大的、距離太卜司更近的房產。


    羨魚硬是靠著畫符,買下如今住的這套宅邸。


    現在想想,下屬肯定也幫了忙。


    否則他的符紙,怎麽可能漲到七位數?


    華的下屬又怎麽會緊隨其後,跟著投資火鍋店?


    羨魚輕聲解釋:


    “這是存款。”


    “其他資產的相關證件……”


    他難得露出迷茫的神情。


    “我不記得了,改天我再找找。”


    鏡流陷入沉思。


    究竟是有多少套房產,才會讓羨魚忘記存放證件的位置啊?


    論財力,恐怕是沒人比得過羨魚了。


    可是,結婚後總不能一直花羨魚的巡鏑啊?


    她總要承擔一部分開銷。


    鏡流問:


    “我可以看你的玉兆嗎?”


    羨魚不假思索道:


    “當然可以。”


    “我的就是你的。”


    “以後不用問這種問題,直接看就好。”


    鏡流退出餘額界麵,點開賬單,最先看到的是本月支出。


    鏡流:“…………”


    她大概無法承擔家裏的開銷了。


    鏡流退出支付軟件,把玉兆還給羨魚。


    她心中五味雜陳。


    這迴真成毛頭小子了。


    羨魚買東西,怎麽會在意價格呢?


    恐怕連價格都不會看吧。


    也是,羨魚剛才提過他的父母。


    家人們給了他奔赴各國的勇氣和自由。


    這句話聽著簡單,實際上需要滿足很多條件。


    就比如仙舟人。


    除了雲騎和六司內部人員,以及不滿百年、仍處於保密期的退役雲騎,其餘人隻需攜帶仙舟發放的身份證件,和足夠的巡鏑,就能前往寰宇任何地區旅行。


    換作是其他地區的人,可未必會如此輕鬆、自由。


    羨魚的父母一定很富有。


    他們給羨魚提供格外優越的物質條件,還給了他很多很多愛。


    隻有在愛裏長大的人,才會毫不吝嗇自己的愛。


    羨魚身體不好,經不起磕碰。


    就算是不慎打碎什麽東西,家人也隻會在第一時間詢問羨魚的狀況。


    父母並沒有將自己的遺憾,寄托在羨魚身上。


    他們支持他的所有決定,並全力為他兜底。


    羨魚的家人一定很開明。


    得出結論後,鏡流半開玩笑道:“你會聯姻嗎?”


    羨魚:“……不會。”


    哪怕他記憶不全,他也知道,父母隻會支持他的選擇。


    退一萬步講,他家更沒有落魄到這種地步啊!


    鏡流笑著追問:


    “要是我和你的家人見麵,他們會不會甩下一張支票,讓我離開你?”


    羨魚:“……鏡流,少看點話本子吧。”


    仙舟審查製度大有問題。


    他垂眸,在腦海中迴想種種細節,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找尋過往。


    片刻後,他說:


    “今晚你會見到馬蒂亞斯。”


    “我很喜歡這個孩子。”


    羨魚停頓一瞬,繼續道:


    “原因有很多,其中一點是……他和我很像。”


    “我身邊的每一個朋友,都很擅長社交。”


    就算是父母對他沒有任何要求……


    他也不能讓家人丟臉啊。


    隻可惜,他沒有天賦。


    就算是擔任過仙舟元帥。


    羨魚歎道:“我每次出席大型活動前,都會複習玉兆上的社交話術。”


    話說完,他話鋒一轉。


    “鏡流,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


    鏡流陷入沉思。


    羨魚沒有對外暴露身份的打算,那還是按照雲騎內部的規則舉辦婚禮吧。


    以鏡流的職位……結婚邀請的賓客絕對不能超過二十桌。


    她和羨魚一樣,都不喜歡社交。


    那就盡量省略一部分流程。


    沒等鏡流捋清婚禮流程,羨魚又說:


    “鏡流,你想辦多久的婚禮?”


    鏡流茫然一瞬。


    婚禮難道不是隻舉辦一天嗎?


    羨魚輕聲解釋:


    “八個月?還是十個月?讚達爾說,有一位星球的首富,舉辦了為期一年的預熱活動,和一個月的婚禮。”


    “他說,對照我的身份,至少也要預熱十年。”


    “鏡流,你覺得呢?”


    鏡流一時失語。


    羨魚喜歡追求儀式感。


    可能在對方心中,領證並不等同於結婚。


    怎麽?難不成還要再等個十年,才能做那種事?


    鏡流張了張嘴,艱難開口:


    “時間太長了。”


    羨魚忍不住歎氣。


    是啊。


    時間太長了。


    可他和鏡流隻會結一次婚啊。


    這可是人生大事,怎麽能如此敷衍呢?


    他詢問鏡流:


    “你的想法呢?”


    鏡流默然片刻,隨後說:


    “……婚禮一切從簡。”


    她拿出玉兆,登陸星網,搜索婚禮流程表。


    兩人一看,都沉默了。


    鏡流輕蹙眉頭。


    什麽堵門接親做遊戲。


    羨魚得看多久社交話術啊?


    給雙方父母敬茶。


    羨魚不想暴露身份,那麽,到底是誰給誰敬茶?


    在台上互相表白……


    鏡流和羨魚對視一眼。


    沒一個合適的。


    鏡流:“……遊戲就算了吧。”


    羨魚:“……嗯。”


    兩人對著流程表,刪了又刪。


    最後,隻剩下賓客吃席這一個環節。


    鏡流盯著屏幕,猛然發覺,這不就跟其他同僚的婚禮一樣嗎?


    沒有太多環節,隻需要穿著軍禮服、佩戴軍功章,向賓客們敬酒。


    她眼睛一亮,說出自己的想法。


    羨魚十分認同鏡流的提議。


    可他之前總是迫害華。


    這一次,對方肯定會想辦法反擊他。


    羨魚想了想,試探道:


    “鏡流,如果隻保留敬酒這個環節,你……最多願意參加幾次婚禮呢?”


    鏡流倍感不妙。


    她記得仙舟還有上百顆附屬星球。


    鏡流忍不住問:


    “你是想去那些附屬星球舉辦婚禮?”


    羨魚搖頭:


    “是去其他仙舟。”


    “除了羅浮,還有蒼城。”


    他要帶鏡流迴家。


    還要去至忠林見見鏡流的父母。


    聞言,鏡流睫羽輕顫。


    羨魚放柔語調,征詢鏡流的意見。


    “到時候,可以再陪我迴一趟曜青嗎?”


    鏡流翻身跨坐在他腿上,雙手捧起他的臉,重重地吻了下去。


    接著,雙手下移,落在肩膀上。


    兩人唿吸交融,鏡流拉開距離,湊到羨魚耳邊,輕聲說:


    “八次。”


    答案顯而易見。


    聯盟有八艘巨艦。


    她總要讓她的愛人,看一看現在的仙舟啊。


    鏡流拽住愛人的衣領,再次吻了上去。


    過了很久,羨魚唿吸微亂,輕推鏡流。


    “時間不早了……”


    鏡流視線下移,嘴角噙著笑。


    該算賬了。


    她牢牢按住羨魚的肩膀,讓對方無法起身。


    對上羨魚不明所以的視線,鏡流神態自若,慢悠悠地說:


    “我很生氣。”


    羨魚耐下性子問:“怎麽了?”


    鏡流緊緊環抱住他,兩人貼得更近了。


    “你的話,讓我很不開心。”


    羨魚唿吸放緩,定了定神。


    “哪一句?”


    鏡流感受著彼此灼熱的唿吸,氣定神閑道:


    “你自己想。”


    羨魚極力忽略兩人緊貼著的上半身。


    “鏡流,能不能等我洗完澡,換完衣服,我們再一起解決這個問題呢?”


    懷中人輕笑一聲。


    “不能。”


    羨魚瞬間明白了。


    鏡流是故意的。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迴想。


    興許是身體的燥熱,幹擾到他的思緒,他左思右想,遲遲沒有發現問題。


    鏡流見羨魚沉默,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就連至忠林的金絲楠木,都比不過羨魚這顆榆木腦袋。


    總是考慮別人,從不考慮自己。


    要讓羨魚意識到問題,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鏡流隻得主動開口:


    “你說,你能壓製「魔陰身」。”


    “我很生氣。”


    鏡流察覺羨魚身形僵了一瞬。


    她生怕對方的思緒跑偏,連忙加快語速。


    “我打算去廚房拿刀。”


    羨魚的聲音輕不可聞:“你拿刀做什麽?”


    鏡流沒有迴答,自顧自地說:


    “你太過分了。”


    “有些事,你能做,我卻不能做。”


    羨魚瞬間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不行,不可以。”


    鏡流反問:“為什麽不行?”


    “你能做的事,為什麽我不能做?”


    羨魚聽後,一時無言。


    他可以抹除功績,卻無法忍受下屬作出同樣的選擇。


    他願意分出血肉,卻不願讓鏡流受一點傷。


    羨魚無從反駁。


    鏡流見狀,轉而直視他的眼睛,放柔語調: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為什麽你還會覺得,你無法成為合格的丈夫呢?”


    “那你認為,怎樣才算合格呢?”


    羨魚沉默片刻,說:


    “哄你開心。”


    “不讓你掉眼淚。”


    “實現你的所有願望。”


    鏡流點頭。


    “你已經做到了。”


    “你看,我很開心,也沒有掉眼淚。”


    “我們很少吵架,就算是遇到矛盾,我們也會一起解決。”


    鏡流一邊說著,一邊想。


    怎麽會吵架、鬧矛盾呢?


    一旦出現問題,羨魚就會和她分手。


    鏡流捧起愛人的臉。


    “我對我的丈夫,隻有兩個要求。”


    羨魚屏息凝神。


    鏡流語氣鄭重:


    “第一,我要你,更愛你自己。”


    “第二,不願意讓我做的事,不敢告訴我的事,你不能去做。”


    “你能做到嗎?”


    羨魚抿緊雙唇,沒等他開口,鏡流低頭,快速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一觸即離。


    鏡流起身,牽住羨魚的手,拉著他朝浴室走去。


    “好了,去洗澡吧。”


    沒走幾步,鏡流敏銳地察覺到了尺玉的存在。


    貓咪緊隨其後,與他們保持著一定距離。


    它小心翼翼地看了鏡流一眼。


    鏡流微微側頭,餘光掃過。


    尺玉立刻止住腳步,火速離開此處。


    到了浴室,鏡流不由分說地把羨魚推進去。


    “我幫你挑衣服。”


    話說完,鏡流關上浴室的門,來到臥室旁的衣帽間。


    看著麵前風格各異的服飾,她輕蹙眉頭,遲遲作不出取舍。


    直到羨魚洗完澡、穿上浴袍,來到衣帽間,鏡流這才將落在襯衫夾的視線,移到羨魚身上。


    他接過鏡流遞來的衣服,再低頭,看著填滿好幾個抽屜的配飾,心下了然。


    “選不出來嗎?”


    “沒事——”我自己選。


    鏡流打斷他的話。


    “時間還早。”


    從這裏前往餐廳需要半個係統時。


    預留路程所耗費的時間,還剩下整整一個係統時。


    羨魚身形一滯,抬眼看向鏡流。


    一個係統時後,兩人匆匆洗過澡、換過衣服,坐上星槎,前往餐廳。


    路上,鏡流忍不住想。


    不會真要等個十年八年吧?


    不會等婚禮之後,才算是結婚吧?


    她低頭,看向身側人的腰部。


    塞進西褲的襯衫有些皺。


    鏡流眼含笑意。


    “還是要用襯衫夾啊。”


    羨魚正盯著前方出神。


    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一件事。


    聞言,羨魚隻說:


    “……太浪費時間了。”


    直到下了星槎,走到餐廳門口,羨魚仍然沒有任何頭緒。


    餐廳坐落在鱗淵境附近,食客隔窗觀景,臨近傍晚時,別有一番樂趣。


    隻看門口陳設,便知內部風格仿照仙舟建築。


    再抬眼,街道上除了他和鏡流,還有白珩、應星、景元和丹楓。


    羨魚視線一掃,隻見丹楓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他蹙起眉頭,直覺不對。


    幾乎是一瞬間,幾十位持明族人井然有序地從餐廳跑出來。


    速度之快,好似身後有孽物在追。


    他們漲紅著臉,高聲喊著:


    “老爺!”


    “您可是大小姐唯一的繼承人啊!”


    “您要是不迴來——”


    “仙舟聯盟還能留給誰啊!”


    “是啊是啊——”


    其中一人猛地一頓,似是在迴想台詞。


    隨後,他緊皺眉頭,用抑揚頓挫、好似在表演歌劇一般的語調,震聲道:


    “仙舟的八艘巨艦、上百顆星球,又該交托給誰呢?”


    羨魚:“……”


    人在尷尬時,總會想些有的沒的。


    羨魚想,完了。


    他把發財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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