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哈知道,自己和嵐是不同的。


    祂隻有冒著死亡的風險,用本體降臨羅浮,才能換取羨魚的信任。


    反觀嵐呢?


    這位星神與摯友相識於微末,是仙舟人的信仰。


    因此,羨魚不會輕易和嵐動手。


    畢竟,當某個種族弱小到一定程度上時,ta的痛苦、憤怒和掙紮,都會讓強者覺得有趣。


    就像是不到巴掌大的奶貓一樣。


    ta拱起脊背、朝著人類哈氣,用自己的方式向你發出攻擊前的預警。


    可是,你會在意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你不會在意。


    你知道ta弱小,知道ta竭盡全力,也隻能夠到你的褲腳。


    ta的柔軟無力的爪墊傷不到你分毫。


    你隻會覺得ta可愛、有趣。


    正因如此,嵐隻需要用如人類般脆弱、無害的分身,靠近摯友。


    祂以此來表明自己不會和羨魚動手、不會幹擾對方的所有決定,祂隻需要來到摯友麵前,就足夠了。


    嵐是被偏愛的。


    隻是偏愛到哪種地步,阿哈不知道。


    但以摯友溺愛納努克的程度……照搬十分之一到嵐的身上,也足夠保命了。


    阿哈原本以為,就算是嵐整出什麽幺蛾子……摯友也不會輕易和這位星神動手。


    隻是這一次,祂有些不確定了。


    阿哈萬萬沒想到……嵐竟然捅出這麽大的簍子!


    星神抬頭。


    遮天蔽日的兩個龐大幻影,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緩緩低下了頭。


    在場的雲騎和持明族人皆是呆愣在原地。


    整個寰宇都知道,仙舟是特殊的。


    除了令人豔羨的福利製度,他們還被星神偏愛著。


    所有星神中,隻有「巡獵」星神近乎毫無保留地、將神力賜給了仙舟。


    祂所賜的威靈,鎮守在各個仙舟,庇佑著民眾。


    而現在,代表「帝弓司命」的威靈,隻存在於仙舟傳說的威靈,僅能在戰場上看到的威靈……


    此刻,降臨在鱗淵境。


    眾目睽睽之下,兩尊神靈,不約而同地作出臣服的姿態。


    眾人心中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難不成……是「帝弓司命」?!


    是啊,除了他們所追隨的神……還有什麽存在,能讓神靈俯首?


    他們生怕驚擾神明,用一種恍惚的、好似風一吹就散的語調,不確定地問:“「帝弓司命」?”


    眾人麵麵相覷,在彼此的臉上得出相同的答案後,瞬間興奮起來。


    有人手上的武器險些脫了手。


    也有人身形踉蹌,幾近站不穩。


    還有人跪地拜服。


    阿哈想,真有樂子。


    誰能想到,嵐賜予仙舟的威靈,察覺到星神的存在後,竟然自己跑了出來!


    祂為了獲取摯友信任,特意選了副脆弱、無用的分身,結果呢?完全壓不住威靈!


    嵐竟然誤打誤撞,在嫂子麵前暴露了摯友的特殊性!


    阿哈看著緩步走來的鏡流,有些想笑。


    可是,為什麽祂笑不出來了呢?


    笑死,更有樂子了。


    哪怕阿哈是熱衷於找樂子的「歡愉」星神,此刻也不願扭頭去看羨魚臉上的表情。


    阿哈默不作聲地向後挪動腳步。


    有的樂子能帶來歡愉,有的……能帶來死亡。


    要是看到些不該看的……摯友絕對會惱羞成怒把祂弄死。


    反正祂拿到了玉兆,借此機會開溜吧!


    眾人高唿著「帝弓司命」,聲音震耳欲聾。


    羨魚卻聽得不太真切。


    他險些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更顧不上身側不知何時離開的阿哈。


    過了許久,耳邊的嗡鳴聲終於停了下來。


    他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倏忽陰險狡詐……”


    羨魚猛地頓住了。


    應星短時間內經曆了太多。


    先是從戰場上帶來的綠植,成了雲騎兩次出戰征討的「豐饒」令使倏忽。


    接著是鏡流的愛人、他的友人羨魚,搖身一變成了寰宇的最強人類、仙舟的前任元帥。


    最後是應星自己。


    他竟然成了持明族!


    在接二連三地衝擊下,星神降臨,似乎也顯得沒那麽令人驚訝了。


    那可是羨魚啊。


    「帝弓司命」都得隨叫隨到。


    應星很快接受了現狀,他甚至還能分出心神,低聲詢問丹楓:“我們也要跟著一起跪嗎?”


    丹楓抱著匣子,不以為意:“跪什麽?”


    那個最該接受仙舟人跪拜的人……可從未讓任何人向他下跪。


    羨魚立在原地,停頓了好一會兒。


    他強行咽下喉間的血腥氣,繼續道:


    “意圖奪取建木。”


    丹楓診治過太多患者,隻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他連忙上前幾步,擠開星神。


    丹楓一手架住羨魚的胳膊,方便對方借力穩住身形,一手向星神遞上手中的匣子。


    龍尊難得用了敬語。


    “「帝弓司命」,請吧。”


    嵐欲言又止,想為自己說幾句話,卻又無從辯解。


    祂竭力克製著迴頭的衝動,拿著匣子,邁步走向羅浮將軍和鏡流所在的位置。


    嵐十分清晰地聽到羅浮將軍的低語:“給你批半天假,記得留意玉兆的消息。”


    雲騎性質特殊,他們必須每時每刻留意消息,以便羅浮需要時及時歸隊。


    鏡流極輕地“嗯”了一聲。


    她的視線越過眾人稱頌的「帝弓司命」,落在星神身後,旋即皺緊眉頭。


    丹楓麵露驚惶之色,一手攬住羨魚的肩膀,一手試圖去碰身側人的手腕。


    “……還好嗎?”


    羨魚點了點頭,避開丹楓的那隻手。


    丹楓一遇到這類不配合的病患,心中就忍不住生出怒火。


    “至少要讓我為你診脈吧?!”


    羨魚不為所動,輕聲誇讚他:


    “丹楓,你做得很好。”


    “接下來,好好休息吧。”


    丹楓強壓怒火:“該休息的是你!”


    羨魚沒有理會,自顧自地說:


    “應星我就先帶走了。”


    丹楓瞬間冷靜下來。


    倏忽進入鱗淵境,是他的失職。


    羨魚固然能跳過接下來的流程,保下丹楓。


    但他一心求死,認為自己活著能保住,但死後就未必了。


    因此,羨魚想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他隻會讓羅浮按照正常流程進行調查,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得死後丹楓再被人清算舊賬。


    而與他爭權的龍師們,等的就是他犯下錯處的這一天。


    丹楓能對應星做實驗,讓他成為持明族人。


    那麽……龍師呢?


    接下來,丹楓必定要單獨接受十王司的問詢。


    應星待在羨魚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羨魚抬手揉了揉眉心,繼續道:


    “是選權力,還是繁衍,由你們決定,當然,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但我時間有限,也勞煩你和其他四位龍尊抓緊時間。”


    他低垂著眼,像是沒了力氣,停頓了好半晌,這才接著說:


    “還有,醫藥箱,別忘了。”


    丹楓心說,你要什麽醫藥箱?你分明是要抽血的針管吧?


    羨魚一字一頓道:


    “最後,別說不該說的。”


    丹楓深深地看了羨魚一眼,說:“好。”


    等羨魚抬眼,應星和丹楓不見了。


    身側人換成了鏡流。


    鏡流伸出手,試圖仿照著丹楓的動作,攬住身側人的肩膀,奈何身高不夠,隻得退而求其次,挽住胳膊。


    兩人沉默半晌,鏡流目光灼灼,盯著他的側臉,問:


    “你沒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羨魚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側過頭,與鏡流對視。


    他的聲音輕不可聞。


    “你想聽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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