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隻蒼老的手出現,穩穩地抓住了箭身。


    嗡——


    箭尾震顫不止。


    那隻手,是大宗正自己的。


    馬修目瞪口呆。


    “馬姓少年,你還要多向兄長學習才是。”老人將箭一撇,歎道:“殿下,我已目睹,都殺了吧。”


    周徹頷首:“好。”


    錚錚錚——


    地上劍陣,一口接一口爆發。


    燦爛的寒光劃破夜裏的長廊,往前激射而去。


    劍光之後,蓋越緊隨而來。


    劍步交錯於人群中,右手仗天章,左手如霹靂,不時從腰間拔出冷光,刺向前方。


    劍出必創!


    腰間劍短而細,極擅貼身作戰。


    刺中人後,蓋越也不拔出。


    下方腳步一晃繞過還未倒下的人,又逼到下一人跟前,同時再取劍、探入敵身。


    人如穿花蝶,劍似過林蜂,影太匆匆,屍橫一地!


    周徹露出笑意:“我家蓋劍聖又進步了。”


    “天下武人眾多,實力第一或有爭議,天賦之頂當無疑問。”周崇驚歎:“你兄比他若何?”


    馬修從驚愣中迴神:“我看不出來……”


    “那就去幫忙吧!”大宗正袖袍一掃。


    馬修動了,主屋臨近的門一扇接一扇打開,強壯的武人們撲了出來。


    他們不是甲士,而是周徹從河東抽調來的善戰精銳。


    這些人入場後,戰鬥迅速進入了尾聲。


    長廊中,隻剩江撼龍。


    蓋越已逼到他跟前。


    江撼龍撇了手中弓,手按刀柄,目視蓋越:“來吧!”


    “結局已定。”


    蓋越輕輕搖頭,他腰間劍已耗盡,唯天章滴血不止:“你罪雖深,但好好交代,終能贖一些。”


    “足下何小覷我?”


    江撼龍灑脫一笑:“我之武勇,雖不及足下十一。可事到如今,唯一死而已,難道還會沒有拔刀的勇氣嗎?!”


    大喝聲中,刀光出鞘。


    蓋越一步上前,劍光亦動。


    ——嗤!


    江撼龍一個踉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何小覷我耶!?”


    鏗!


    天章入鞘。


    江撼龍仰麵倒下。


    瓦片顫動,霍洗憂從屋頂走到此處。


    “殿下安好?”他問道。


    “我無礙。”周徹笑答。


    “好。”


    霍洗憂應了一聲,又踩瓦往門口處而去。


    白旗峰確實頗有手段,見部下無法突破甲士之陣,便欺身親入陣,一人鏖戰數名甲士,試圖以力破陣。


    四五名甲士,竟擋他一人不住。


    甄武咬牙,打算自己頂上去。


    ——嗖!


    一箭從他頭頂飛過。


    陷陣之人,應聲而倒。


    甲士們愣了片刻,而後大唿,刀斧齊下,將其砍碎!


    隨著霍洗憂、蓋越支援趕到,府內蟄伏的武人盡出,進攻大門者也被迅速掃平。


    ——喜宅通往雒京城的要道上。


    ——“老五要對付我,機會隻有今晚。”


    ——“其或可將人馬多分,一批先行突襲刺殺,不成再大舉進攻、而後再差一支精銳趁亂來襲。”


    ——“此三路皆敗,他知我必來問罪,應伏一路人馬於途中,殺我於不備。”


    ——“伯玉你隻帶勁弩士五十,尋僻處藏匿,以做黃雀之應。”


    張伯玉在搜尋時,有一甲士趕來了。


    來的甲士約有三四十人,是從城內往喜宅趕得。


    誰知,周明安排的這路伏兵太過緊張。


    又因都是零散武人,或許不缺武藝和血勇之氣,但終究差了軍紀。


    種種情況下,有兩人沒等到命令,便已扣發弓弦。


    篤篤!


    箭聲響,一名甲士側肩中箭,痛唿出聲。


    “誰!?”


    甲士領頭人大喝,鐵盔下一道厲芒掃向道旁。


    見事已發,伏兵也顧不得許多,隻管用箭矢招唿。


    敵況不明,甲士們迅速舉盾,並加速向前衝出。


    狂奔的具裝騎兵,速度和防禦兼具,脫困能力是極強的!


    張伯玉看得愣了一會兒。


    但他到底是個讀書人出身,腦子轉的很快,率先判斷:這幫甲士敢大搖大擺的走大道,顯然是不心虛的,要辦正事的。


    他立即下令,讓自己部下對準道旁伏兵以弩箭還擊。


    “是誰人援我?!”甲士頭領驚喜,大聲道:“我乃三皇子府衛士長徐元慶,奉我家殿下命往城外喜宅襄助六皇子!”


    張伯玉笑道:“平南將軍府將軍司馬張伯玉,謝過三殿下好意了!”


    借張伯玉策應,徐元慶部迅速擺脫箭矢,又轉身殺迴。


    二人合力下,將埋伏人手悉數殺盡。


    ——城內,五皇子府


    周徹來之前,已有人抵達此處,將皇子府前後門一應堵上。


    五皇子府,早已空虛,隻剩一些仆人和婢子留守。


    變況發生時,門人立馬尋到周明,告知此事。


    “來的是誰?”周明問。


    “少數甲士,其餘都隻是家丁。”門人答道。


    周明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倘若江撼龍等人失手,老六親來,不應該是這個動靜。


    倘若江撼龍等人得手,天子震怒,出動的應是繡衣使、廷尉府或河南尹甚至禁軍的人手。


    唯一的解釋……外邊的結果尚未傳來,這是城內早有的應對。


    “撼龍……”


    正欲和心腹商議,才猛覺對方不在。


    “去,將吳夫人喚來。”


    “是!”


    不一會兒,幾個家丁護著一個年輕婦人慌張趕來。


    “殿下!”婦人慌忙見禮。


    “不必了。”周明歎了一口氣,將她扶起,道:“你來我府多年,我對你疏少恩寵,你倒是肚子爭氣,替我誕下一子。”


    “非我心狠冷落獨子,而是身處激鬥之中,不敢父子相認,唯恐他有夭折之厄。”


    “我的路走到盡頭了,你帶著虎兒離開。”


    周明取出幾張貼身的銀票,放到她手裏:“你要好好珍重。”


    吳夫人痛哭:“殿下!您若不在,妾身如何護得住孩兒?”


    “正因為此,你必須走,才有一線生機。”周明搖頭,冷嘲一聲:“我猜錯了,他不是會留情的人,速去吧!”


    他安排下人,直接從正門嚷出,毫無疑問的被阻攔了下來。


    門人迴報時,周明問道:“他們可有詔書?”


    “並無出示。”


    “那便是沒有!”周明冷哼:“皇子門前,有詔不宣,封堵府門,便是以武犯禁!”


    他篤定,這幫人還沒有走完該走的程序。


    是老六等不及了,提前安排人於今夜對自己下手?


    “殿下,我們該怎麽辦?”門人問。


    “我自去!”


    周明提出鞘劍,大步向門口而去,口中厲喝:


    “都說老六能得人,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武人,哪個敢將我殺在此!”


    “一群蠢貨武人,等事發時,都得被周徹推出來背鍋!”


    言訖,他宛如瘋了一般,提劍衝來。


    無詔堵皇子門,讓他劈了,那也是白死。


    可以說,這種任務,無論文武誰來執行,都是個要命的汙點。


    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清算……萬劫不複!


    甲士讓開,一道黑色英姿走上階來。


    手指緊扣劍柄,皇甫韻冷眼看來:“周明,你看我怕背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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