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馬棚方向,


    著火後的煙氣和騰起的塵土的遮擋,讓人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忽的,


    又一匹背上光溜溜沒有鞍韉,隻有轡頭韁繩的驚馬衝了出來。


    和之前的不同,這奔跑的驚馬身旁還有一個抱著馬脖子的身影。


    待眾人能看清楚這一人一馬的時候,這驚馬身邊的身影已經動作利索的翻身上馬。


    驚馬狂奔揚蹄,雖然沒有鞍韉,但這翻身上馬的人卻如同釘在馬背上一般。


    “公子,是阿蘭!”


    正站在顧廷燁、齊衡等人身前保護的青雲喊道。


    “我看到了。”


    徐載靖迴完青雲後,喊道:“阿蘭!別逞強!”


    “好!”


    正在馬背上抱著馬脖子的阿蘭大聲喊道,喊完後繼續說話安撫著身下的馬匹。


    這時,


    “噔噔噔噔”


    有兩匹在演武場中來迴狂奔的驚馬,繞了一圈後慌不擇路的從徐載靖的跟前經過,想要朝著遊廊附近奔去。


    看到此景,


    顧廷燁望著遊廊下的顧廷熠,二話不說就將癱軟的榮顯一把推到榮家親隨懷中,他自己則小跑著準備和阿蘭一般動作上馬。


    還沒等他跑到青雲身後,


    徐載靖和青雲已經一前一後的朝驚馬跑去。


    但,看到奔跑過來的徐載靖和青雲,


    驚馬愈發的受到驚嚇,


    徐載靖追著的那匹奔跑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另一匹則被嚇得拐了彎,朝著榮飛燕和小驪駒方向跑去。


    徐載靖腳下步伐也加快,摟到驚馬的脖子後,借了下力翻身上馬。


    雙腿夾住馬背後,徐載靖探身將在半空中飛騰的轡頭韁繩撈在手中!


    這驚馬不是徐家的馬兒,徐載靖和它也不熟悉,根本不能和阿蘭那樣安撫它。


    就這麽一會兒,驚馬離著遊廊更近了。


    徐載靖看的清楚,


    廊下已經有不少貴女神色慌亂的起身準備躲開,


    也有婆子女使的麵帶恐懼的張開手臂咋唿著,想要嚇退驚馬。


    有姑娘起身的時候,不慎將繡墩帶倒,將茶盞碰落!


    還有人將自己的姐姐推到身前,自己神情恐懼的躲在後麵。


    甚至有站立不穩的,拉著同伴衣服的時候,一個趔趄將同伴衣服扯爛的。


    姑娘們有慌亂的,


    自然也有鎮定的,


    顧廷熠單手拿著暖手爐,伸開手臂將張家五娘和柴錚錚護在身後,


    張家五娘看著勒著韁繩的徐載靖,大聲喊道:“徐五哥,打它!打它!用力打它!”


    柴錚錚也是單手拿著暖手爐,另一隻手卻是將如蘭給扯到了自己身邊,同時還有空興致盎然的看徐載靖一眼。


    “它疼了,就不敢瘋了!”


    後麵這句,張家五娘喊的時候,嗓子都破音了。


    五娘話沒說完,


    “嗚!”


    “啪!”


    騎在馬背上的徐載靖,用力抖了一下手裏的韁繩。


    力氣有些大的他,讓韁繩發出破空聲後,重重的鞭在了驚馬的脖頸上。


    吃痛的驚馬猛甩馬頭的同時,前蹄忽然杵地急刹,整個馬兒的前半身更是突然一矮。


    馬背滑溜沒有鞍韉,猛跑猛停的慣性,讓徐載靖一個猛不丁,就被晃得從馬背上朝前跌了下去。


    “呀!”


    “啊!”


    “小心!”


    遊廊中有不少姑娘發出了尖叫聲,張家五娘更是扒拉著顧廷熠的胳膊,想要上前幫忙。


    沒等姑娘們從驚訝中反應過來,


    朝前跌去的徐載靖就單手抱住了馬脖子,有了借力的地方,身體也能在半空中調整一二。


    “噗噔”


    徐載靖雙腳著地的同時,抱著馬脖子,順勢用身體朝著驚馬用力依靠過去。


    從小到大,徐載靖是和馬匹玩兒老了的,沒等驚馬反應過來,低著頭的它就已經失去平衡,嘶鳴著倒在了地上。


    掙紮了幾下後,見無法起身,這驚馬才平靜下來,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不再亂動彈。


    徐載靖又壓著驚馬一會兒,見它不再亂動,這才緩緩放力起身。


    “徐五哥,你真是太厲害了!”張家五娘在顧廷熠身後喊道。


    徐載靖撫了撫已經平靜的馬兒,側頭笑著和柴錚錚、顧廷熠以及張家五娘她們點了點頭後,便牽著站起身的馬兒朝演武場方向走去。


    此時,


    驚馬或撞牆暈死,或被小驪駒前撞後踹躺地上起不來,或如徐載靖手中的馬匹一樣被‘安撫’,或瘋跑一陣後平靜下來,


    總之,


    演武場中,居然變得有了那麽一絲平靜安穩,


    當然要排除遠處正在尖叫唿喊,滅火的各家小廝車夫。


    遊廊下,


    看著牽馬走遠的徐載靖,


    “噗嗤!”


    正朝著榮飛燕走去的張家五娘忽然笑了一聲。


    “五娘,你笑什麽?”一旁的顧廷熠理著衣服問道。


    柴錚錚將暖手爐交給雲木,從前麵的小驪駒和榮飛燕身上收迴視線,疑惑的看著五娘。


    “嘿嘿,你們看,徐五哥的靴子”


    五娘語氣中滿是笑意的說道。


    “靴子?”


    顧廷熠疑惑道。


    說著話,眾人朝著徐載靖的腳下看去。


    果然,徐載靖走路的姿勢是有些奇怪,似乎是在刻意的用腳底蹭著地麵。


    “想必是方才徐五哥追驚馬的那幾步,把靴子給踩壞了!”五娘看著徐載靖說道。


    一旁的眾人紛紛點頭。


    柴錚錚和顧廷熠對視了一眼後,顧廷熠同一旁的女使說道:“去,問問青草有沒有備著靴子!沒有就把哥哥他備用的給五哥哥穿。”


    “是,姑娘!”


    顧家女使福了一禮後轉身離去。


    馮家後院,


    夫人大娘子們所在。


    “噔!”


    馬棚圍牆倒塌,砸在地上的聲音隱隱傳來。


    這一聲,讓廳堂中的諸人紛紛停下話頭,朝著外麵看去。


    “趕緊去問問,哪裏傳來的聲響。”


    馮家長媳肅聲吩咐道。


    “是。”


    可,應是的馮家管事媽媽還沒走出門,


    “當當當!”


    急促的金屬敲擊聲又傳了過來。


    “這聽著怎麽好像是哪裏起火的示警聲?”


    廳堂內,嫁到長興伯符家的馮子譯站起身,驚訝的說道。


    大周汴京城中,多是木質建築。


    這冬天又天幹物燥,


    一旦有火災,稍有不慎便會燒成一片損傷慘重。


    聽到馮子譯的話語,


    廳堂中的眾人紛紛起身,朝外走去。


    “快!快去看看到底怎麽了!”


    馮家長媳麵色非常難看的說道。


    說著話,


    廳堂中已經有人走到了屋外,看著起煙的方向,情不自禁的喊道:“那,那裏不是演武場方向麽?咱們家的孩子們可都在那邊玩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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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


    眾位夫人大娘子們麵色一變。


    平寧郡主更是快步走到最前麵,看了看後,便神色焦急的邁步朝著演武場方向走去。


    其他夫人大娘子們趕忙跟上。


    走在人群中的馮家長媳一邊快步走,一邊同身邊的貼身媽媽道:“去,趕緊去通知老國公。”


    眾人稍稍靠後的位置,


    剛才在廳堂中同孫氏和柴夫人說話的王若弗,此時被華蘭扶著跟在孫氏一側,有些著急的朝起煙的地方看著。


    另一側,


    柴夫人同樣眼中滿是擔憂,她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一邊走一邊和孫氏說著:“夫人,有你家靖哥兒在,我是放心的,應該沒什麽事兒。”


    孫氏笑著和柴夫人點了下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被平梅和常嬤嬤扶著的白氏,道:“但願不是這幫混小子惹禍才好。”


    走了一會兒後,


    有馮家女使迎麵走來。


    “那演武場中到底怎麽迴事兒?”走在最前麵的平寧郡主急聲問道。


    後麵的馮家長媳跟著道:“趕緊說!”


    馮家女使麵色難看的福了一禮,急聲說道:“剛才不知怎麽的,馬棚裏的馬忽然驚了,撞倒了圍牆,跑進了演武場中!”


    “什麽?驚馬?幾匹?哥兒姐兒的有沒有受傷?”一位大娘子問道。


    馮家女使不知道迴答什麽問題,隻能連連搖頭。


    “那為什麽會起煙,還有著火的示警聲?”


    英國公夫人板著臉問道。


    “奴婢來的時候,聽人喊著說馬棚起火了!”


    馮家女使說道。


    馮家長媳一甩袖子,厲聲道:“真是,豈有此理!今日他們怎麽會如此懈怠?可有客人受傷?”


    聽到這個問題,


    馮家女使眼神不受控製的,看了眼人群中的富昌侯大娘子。


    眾人也紛紛順著女使的視線,側頭看了過去。


    “可是榮家姑娘受傷了?”馮家長媳目光焦急的問道。


    “奴,奴婢來的時候,正有驚馬朝著飛燕姑娘跑去”馮家女使低頭說道。


    “啊?!!”富昌侯大娘子麵色大變,腳下一軟就要癱坐在地,好在一旁的大娘子扶了她一把。


    跟著來的眾位夫人大娘子,麵色都變了變。


    “走!”


    馮家長媳說著,邁開步伐朝著演武場走去。


    眾人在偌大的成國公府中又走了一會兒,


    迎麵遇到了從演武場中走來的數名女使、嬤嬤。


    “院子裏情況如何?”馮家長媳看著走來的眾人問道。


    “迴夫人,哥兒姐兒他們.”有英國公張家的嬤嬤說著。


    話沒說完,富昌侯夫人急聲道:“那,我家燕兒呢?有沒有受傷?”


    張家嬤嬤和身旁的女使皆是搖頭,嬤嬤繼續道:


    “飛燕姑娘就是跌了一跤,弄髒了衣服,並無大礙!哥兒姐兒的都好得很!那些驚馬或暈或死,多已安靜下來了。”


    說著,張家嬤嬤還看了眼人群中的孫氏一眼。


    “走,咱們快去看看。”


    馮家長媳繼續說道。


    孫氏一旁的王若弗,聽到張家嬤嬤的話語後鬆了口氣。


    走出來的嬤嬤女使,有的跟上湊到了各自主家跟前,有的似乎有事,繼續朝著別處走去。


    張家嬤嬤在英國公夫人身邊,邊走邊說著方才發生的事情,


    諸位夫人大娘子們這才知道,又是徐家五郎這小子當機立斷,救了人。


    人群中,


    柴夫人則笑看著孫氏,道:“孫姐姐,您看,我說的對吧!”


    孫氏笑著點頭。


    王若弗沒有插話,隻是瞪著眼睛在親家母和柴夫人身上看來看去,看完後,還眼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華蘭。


    看著母親動來動去,滿是詢問的眼神,華蘭輕輕搖了下頭。


    而出來的顧家女使也湊到了白氏身邊,說了幾句關於徐載靖可能要借用顧廷燁靴子的事情。


    離的演武場近了,


    逐漸有貴女官眷帶著女使嬤嬤走了出來。


    “招待不周.”


    遇到各家的貴女,馮家長媳一邊走,一邊微微躬身滿是歉意的說著。


    “夫人言重了!”


    “夫人,無需放在心上!”


    多有貴女如此說道。


    唿啦啦的一大幫夫人大娘子們邁步進院,


    這才看清了演武場中的情形。


    最遠端,馬棚馬廄圍牆塌了一段,還在冒著煙,有唿喊指揮和潑水的聲音傳來。


    中間的演武場中,本應在此蹴鞠玩耍的兒郎,此時變成了各家的車馬。


    近處的遊廊正屋處,姑娘女使們正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不時有人踮著腳朝著遠處的馬棚看去,


    畢竟這又是驚馬、又是著火、又是京中貴少年救火的場麵,有在後宅可是很少見到的。


    看到唿啦啦進院的眾位主母,姑娘女使們紛紛起身,


    一通母親、姨媽、舅媽、姑姑、嬸嬸等等的叫人,姑娘們紛紛繼續嘰嘰喳喳的說著方才的事情。


    富昌侯大娘子滿臉心疼的看著髒了衣服的自家姑娘,道:“燕兒,你.讓娘瞧瞧!”


    握著榮飛燕的柔荑,看著榮飛燕經過拍打但依舊有塵土痕跡的衣服,富昌候大娘子繼續道:“你從小錦衣玉食,哪有這麽狼狽過!”


    發髻有些鬆散炸毛的榮飛燕,從下到上掃視了自己一眼後,笑著道:“母親,女兒沒事的!”


    “胡說!驚馬橫衝直撞,說是還差點踩踏到你,怎麽會沒事?”


    榮飛燕笑著搖頭:“母親,真沒事,徐家五郎的坐騎,將那驚馬給撞到一旁了,女兒毫發未傷。”


    富昌侯大娘子抿嘴頷首,用手指點了點榮飛燕的額頭道:“這差點被驚馬踩踏到,也不知你高興個什麽勁!”


    說著,富昌侯大娘子看著遠處已經滅完火,正在嘻嘻哈哈笑著,朝這邊走來的徐載靖、顧廷燁以及榮顯等人,道:“你哥他終於辦了件正事。”


    榮飛燕連連點頭,道:“母親,女兒受了人家這麽大的恩情,咱家是不是要找個機會去謝謝人家?”


    富昌侯大娘子嗯了一聲,道:“先進宮問問你姐姐,然後咱們選個好日子去道謝。”


    “恩恩!”


    榮飛燕點頭不迭。


    另一邊,看著高興雀躍的榮飛燕,柴錚錚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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