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麽!”


    馮大人起身皺眉嗬斥道。


    “汴京家中沒什麽事,你先迴屋去吧!”


    進屋的婦人一愣,


    在廳堂內看了眼後,麵上擠出一絲笑容,朝著馮大人、兆眉峰福了一禮:“是奴唐突了!”


    兆眉峰拱手一禮,看著就要轉身的婦人,兆眉峰心中一動:“大娘子,還請留步!”


    婦人停下腳步,疑惑的轉身看向了兆眉峰,又看了看自家官人馮大人。


    “馮大人,皇命在身,還請見諒。”


    兆眉峰拱手轉向馮大人,語氣歉意的說道。


    馮大人深吸了口氣,看著婦人道:“娘子,你先等等,讓這位皇城司的兆大人問幾句話。”


    門口,


    婦人和貼身嬤嬤驚訝的對視了一眼,迴身走了過來。


    兆眉峰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


    婦人想了一會兒,搖頭道:“貝州便是和汴京差不多,兵卒多些,因為靠近運河,商販也不少。”


    “當然,茶樓瓦肆,酒莊飯店和汴京比起來,差距可就太大了。”


    “別的.奴倒沒感覺有什麽異樣異常的。”


    兆眉峰點頭和站著的高雲青對視了一眼,眼中有些失望。


    “馮大人,您和董大人可還熟悉?對於他的意外,您覺得如何,可知道什麽事情?”


    兆眉峰問道。


    馮大人點頭,麵有悲色的說道:“自是熟悉的!董兄文采斐然,又和齊國公府相熟,在貝州我也就能和他聊些汴京風物。”


    “聽說那日,董兄得了套極好的高句青瓷的酒具,高興之下多飲了許多酒,騎馬歸家的時候,馬兒受驚,便遭了這般橫禍。”


    一旁的婦人也垂首歎了口氣。


    馮大人繼續道:“昨日我還和田大人一起去寺廟祭奠了董兄,唉~”


    官眷婦人點了點頭。


    她身後的貼身嬤嬤,卻猛地愣了一下,然後又輕輕搖了搖頭。


    兆眉峰察覺到了她的動作,側頭看著那嬤嬤道:“這位嬤嬤,可是想起了什麽?”


    看著房間中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那嬤嬤剛想搖頭,馮大人道:“想到什麽說什麽便是。”


    嬤嬤朝眾人福了一禮,道:“大人,奴婢經常陪著大娘子燒香祈福,求神拜佛,大娘子時常和奴婢說,這貝州左近的寺廟香火,卻是不下於咱們汴京內外的寺廟。”


    官眷婦人一愣後,連連點頭:“對對,我們每次去寺廟,焚香祈福的善男信女都很多,瞧著比汴京的寺廟裏的還要虔誠呢!”


    嬤嬤同意的點著頭:“就連不少軍中校尉的大娘子,奴婢也在寺廟裏見過!”


    繼續道:“之前皇城司衙門裏抓北遼諜子,奴婢當時在外采買東西正好看到!有一個人,便是常在寺廟裏叩首的,我和大娘子都見過。”


    聽著嬤嬤的話,官眷婦人疑惑道:“嬤嬤,你說的是哪一個?”


    嬤嬤一甩手絹兒,道:“大娘子,就是那個嘴裏念叨著什麽‘釋迦佛衰,彌勒當世’的那個人!”


    “咱們聽到後,怕神仙佛祖生氣怪罪,不是還跪在蒲團上合十禱告過?!”


    “對對對!想起來了。”婦人恍然的說道。


    “此事我怎麽不知道?”馮大人道。


    “主君,就是這點事,我們也怕您聽了扯上因果,便將這事放在腦後,漸漸的也就忘了,這都過了許久了。這位大人不問,奴婢還真想不起來。”


    兆眉峰皺眉坐在椅子上,看著高雲青道:“之前張士蟠立功的文書你也看過,上麵可有此事的記錄?”


    高雲青搖了搖頭:“別說拜佛,就是那兩句話,卑職也沒在文書上看過。”


    兆眉峰微微眯起眼,緩聲道:“這位嬤嬤,您在廟裏聽到的那兩句話,當時抓北遼諜子的時候,您可有聽到過?”


    “聽到過!喊得很大聲,就像是不怕死一樣的和皇城司的虞侯拚殺!哎喲,如今想想,奴婢心裏都發慌。”


    聽完嬤嬤的話語,馮大人的臉色也漸漸嚴肅起來。


    這位馮大人不到三十歲,來貝州時間不久。


    在這兵馬督監的位置上呆兩年,借著成國公馮家的關係,後麵便是升任兵馬鈐轄,然後迴京繼續熬資曆往上升。


    但,聽著兆眉峰的話語,知道那被宣進汴京的張士蟠,在文書上省略了這麽多東西,


    工作失誤或無意還好,要是其他原因,那問題就.


    “騰~”


    兆眉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聲道:“走,去城中皇城司鴿房!”


    馮大人同樣起身:“我陪兆主事過去!來人!將家裏親兵叫起來。”


    “官人?”婦人被嬤嬤扶著,驚訝的看著廳堂中眾人的動作。


    “大娘子,我們出去後,緊閉大門,任何人叫都不要開門。”馮大人鄭重說道。


    “馮大人,府上可有甲胄?”一套甲胄幾十斤,兆眉峰兩人並沒有攜帶。


    “親兵都是一人一身.”馮大人道。


    “勻兩身出來,沒甲胄的兩個正好留下看家!”兆眉峰急聲道。


    “對對,快,先讓人帶甲胄過來。”


    當兆眉峰還在馮府的時候,


    貝州城西側,


    隆興寺中,


    高聳的七層佛塔上最上方,長明燈依舊亮著。


    遠遠看去,猶如空中樓閣。


    七層之上,


    ‘咕咕咕’的鴿子叫聲不絕於耳。


    蠟燭旁,


    有僧人將一把精細的小米撒進食槽中。


    隨後,彎腰想要給鴿子倒些飲水的時候。


    “噗噗噗~”


    撲打翅膀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僧人驚訝的看著腿上係著竹管的鴿子,自言自語道:“你怎麽這個時候都能飛迴來?”


    說著,他上前捉住鴿子,將竹管解了下來。


    隨後,順著北風翱翔而來的信鴿,跳到一旁開始吃起了小米。


    城中,鴿房。


    兆眉峰看著空空的鴿籠,冷聲道:


    “信鴿呢?”


    “迴,迴主事,方才城中宣義軍副指揮使潘大人,給.給借走了!”皇城司吏卒顫聲道。


    “你怎麽敢的?”


    兆眉峰緊緊握著刀柄問道。


    “主,主事,之前張士蟠張大人和潘大人關係莫逆!借用司裏的信鴿,也,也一直有借有還!最遲明”


    “啪!”


    刀鞘重重的唿在了吏卒的臉上。


    “卸了手腳牙齒,關起來。”兆眉峰冷聲道。


    “主”


    滿嘴血的吏卒第二個字沒出口,高雲青的拳頭便已經捶了上去。


    穿著甲胄的馮大人,麵色也不好看,兆眉峰看著他道:“這姓潘的,和京東東路的潘家什麽關係?”


    馮大人搖頭:“和登、密兩州間的潘家沒什麽關係,那廝祖籍在北邊的獻州。”


    兆眉峰點頭:“走吧,準備出城!”


    說著,兆眉峰帶人朝外走去。


    剛要出貝州的皇城司衙門時,門外不遠處的城門,就傳來了喊殺聲。


    兆眉峰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


    “馮大人,可還有別處能出城?”


    馮大人心思急轉道:“東城牆,今日是田大人手下的尉校守城門。”


    兆眉峰朝東邊看了看,此時那邊還沒有什麽聲音傳來。


    “走!高雲青,下重手。”


    後麵的拖著人的高雲青直接鬆手,然後抽出腰間的匕首,在那吏卒的脖子間一抹。


    眾人出門上馬,


    快到東城門處的時候,


    城門處忽的傳來了唿喝聲,然後是喊殺聲。


    “快去幫忙,咱們隻要能上城牆,城門樓北側便是疏水渠,渠溝裏有水,還沒結冰跳下去就行!”


    “走!哈!”


    朝著攻擊城門的賊人一陣衝殺後,


    賊人人多勢眾,


    兆眉峰、高雲青還有馮大人好不容易上了城牆石梯,在守城門的士卒掩護下,快步朝城牆上走著。


    “誰!!”


    城牆樓梯口有卒子顫抖的頂著盾牌喊道。


    “我,馮子訓!”


    “馮,馮大人,下麵到底怎麽了?”


    “有賊人搶奪城門!讓開!”


    說著,馮子訓帶著人上了城牆。


    “高雲青,你走,我留下。”兆眉峰邊走邊道。


    “主事?”


    兆眉峰語速飛快的說道:“我在揚州挨的那一下讓我不能長跑,你又不是不知道!跳下去我跑不了多久。”


    “是!主事,我走!”高雲青應道。


    “還有,出去肯定沒坐騎了”


    “沒事,卑職想辦法弄匹馬便是。”


    “不,我記得城南有一家柴家石炭鋪,你去那裏!此時他們要是不開門,你便,便提徐家五郎的名字。”


    “是!”


    眾人走了幾步。


    一根火把被扔到了牆下。


    看著火把照著的高高城牆,高雲青自言自語道:“賊鳥廝,早知道如此,剛才我該尋根繩索的。”


    說著高雲青脫下了甲胄,隻帶著護臂和腰刀,上了垛口。


    隨後,城牆下傳來了重物落水的聲音。


    冬夜,落水。


    上岸後的高雲青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僵了。


    緩緩跑起來後,刺骨的寒冷,讓他醒著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城牆內的喊殺聲越發的大了。


    高雲青快要凍得暈倒的時候,他看到了城牆拐角。


    拐過去再跑一段,便是柴家石炭行。


    柴家石炭行,


    院子門口,


    打著燈籠的管事帶著三個拿刀持棍的夥計,隔著門扇,壓低嗓子道:“什麽人?”


    “嗬咳.徐.徐.”


    “你別噓了,我知道低聲些!城裏怎麽了?你是什麽人?”


    “徐五郎!”門外人竭力喊道。


    話音剛落,木門便被飛速的打開,看著門口被凍得直打顫的漢子,四人趕忙將人拖了進來。


    半刻鍾後,


    碳行管事便騎著馬朝南邊奔去。


    第二日,


    寅時(淩晨三點)


    正在睡夢中的顧廷燁,被人從床上搖醒。


    看著將自己搖醒的徐載靖的眼神,顧廷燁甩了甩腦袋:“靖哥兒,怎麽了?”


    “起床,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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