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府後院兒,


    廳堂中,


    “如此,盛家大房老太太做主,就散了淑蘭姑娘這份婚約。”


    孫氏說完看著吳大娘子。


    吳大娘子若有所思的端著茶盞,聽著孫氏的輕輕的點頭:“這麽一來就要先給這位淑蘭姑娘找婆家了?”


    “對!”


    吳大娘子:“容我想想。”


    過了一會兒,


    吳大娘子搖頭道:“妹妹,我心裏記的多是汴京的勳貴官眷,盛家大房這個情況.一時還真沒有什麽稱心的人家。”


    “如若盛家不急,這些日子我倒是可以多多打聽,留意一二。”


    孫氏笑著點頭道:“那便多謝姐姐了。”


    吳大娘子笑看著孫氏道:“咱們姊妹,還說什麽謝啊!”


    “妹妹,如今你家小五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京中有女兒的人家,來我這兒多多少少會打聽一下你家小五!”


    “都是好人家,要不我說給你聽聽?”


    孫氏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還是別說了,我怕挑花了眼!再說如若靖哥兒他科舉不成,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姑娘。”


    吳大娘子沒好氣的將茶盞在桌幾上一頓,道:“我說妹妹,就靖哥兒的功勞本事,當不了文官還當不了將軍?咱們勳貴人家可是有蔭封的。”


    孫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有些上愁的歎了口氣。


    “妹妹你怎麽還歎上氣了呢?”


    吳大娘子好奇的問道。


    孫氏朝一旁的竹媽媽看了一眼。


    竹媽媽會意,一揮手便讓廳中服侍的女使們走到了廳外。


    吳大娘子目送眾女使離開,也給一旁的金媽媽使了個眼色,金媽媽鄭重點頭,示意下麵兩位大娘子說的話她就當沒聽到。


    待廳中隻有貼身的媽媽,


    吳大娘子有些緊張的看著孫氏:“怎麽了,你家小五他.闖禍了?”


    孫氏搖頭,道:“姐姐,你說小五這虛歲都十八了,可他房中的女使現在還”


    吳大娘子整個人鬆了口氣,有些嫌棄的白了眼孫氏,道:“我還當有什麽事兒呢,我說妹妹,你這不是和尚身邊喊禿子麽!”


    孫氏:“姐姐,我.我是真有些擔心,”


    “你家小五當個好孩子,怎麽在你這兒還有事兒了?難不成跟我家晗哥兒一樣你才開心!”


    孫氏看著吳大娘子道:“沒有!主要是小五他這個年紀”


    吳大娘子用食指點了點孫氏,語氣中有些佩服的說道:


    “你家小五他寒冬臘月冰凍三尺的時候,都能從被窩裏鑽出來習練武藝早早上學,你說的那些人家心中又算得了什麽?”


    “要是我家六郎能有靖哥兒一半的毅力,我就燒高香咯!”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吳大娘子有些憂愁的搖了搖頭。


    但吳大娘子很快調整了情緒,道:“過幾個月便是陛下整壽,你家賀禮可備好了?”


    孫氏點頭:“之前小五和他父親提過幾句,聽侯爺說小五他正在備著呢。”


    吳大娘子道:“之前靖哥兒小時候在陛下跟前表演騎射,今日想來就跟是昨天發生的事兒似的!可孩子們卻已經長這麽大了。”


    “是啊~”


    下午


    宜春巷,


    此時是夏天,還未到做桃符年畫的時候,所以巷子裏並不繁忙。


    住在巷子裏的百姓多有坐在樹下乘涼的。


    當看著巷子口一行騎軍尉校護衛的車馬走進來,


    乘涼的居民趕忙搬著馬紮、板凳往路邊靠了靠。


    不一會兒,


    一行車馬停在了一處門口,


    將百姓的視線給吸引了過去。


    隻見,走在馬車前麵的兩名騎士也側身下馬。


    騎軍中間的馬車上,有一大一小兩個戴著麵紗的女子走了下來。


    “楊行首,這些日子有勞了。”


    狄菁站在祝慶虎身邊,拱手說道。


    楊落幽戴著麵紗抱著琵琶福了一禮:“虞侯客氣了!妾身能在大營一旁觀看演武,乃是莫大的榮幸!”


    祝慶虎笑著道:“不知我等多久可以聽到您所做的樂曲?”


    楊落幽麵紗後的眼睛微微一彎,道:“祝大人,侯府五郎對曲子多有要求,但樂師們對曲子已有掌握,妾身這兩日請幾位高人修改一番後,六月前便能聽到。”


    祝慶虎和狄菁對視了一眼,看著楊落幽道:“這麽說來,咱們便能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好,那我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五郎。”


    楊落幽輕輕點頭。


    “那,楊行首,我倆就告辭了!”


    楊落幽趕忙又福了一禮,目送著一行車馬朝巷子外走去。


    楊落幽身邊抱著鼓的小稚月,個子長高了許多,她看著不遠處駐馬和路邊員外說話的祝慶虎和狄菁,道:“師父,他們在和裏正說話。”


    “嗯,兩位大人是擔心咱們的安全。進來吧!”


    第二天,


    午時末(下午一點)


    豔陽高照,


    氣溫升高,


    柴家


    秋聲苑


    清涼的偏廳內,


    柴錚錚穿著薄紗正靠在椅背在悠閑的看著閑書。


    女使雲木端著一盤切好的桃子走了進來。


    將果盤放在桌上,看著伸手拿桃子吃的柴錚錚,雲木道:“姑娘,外麵方才傳信,說魏行首請示這幾日先不表演了。”


    水果停在唇邊,柴錚錚:“有什麽事?”


    “說是魏行首的師父湯大家,請她去楊行首那裏有償的研究曲譜。”


    柴錚錚吃了口桃子,點頭道:“有償?讓店裏貼個告示,她想去就去吧!少掙的錢在她月例裏扣。”


    雲木點頭:“是,姑娘!”


    說完,雲木轉身朝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柴錚錚咽下果肉,道:“對了,誰家那麽大氣,敢請她去?”


    雲木停下腳步,想了想:“聽說是祝子爵家請的。”


    柴錚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祝家?”


    “是!聽人說之前有行首給祝家老主君做了首曲子,當時在汴京可是火熱呢!”


    “嗯等她研究完曲譜,便叫來院子裏見我!”


    “是。”


    柴錚錚一口將桃肉吃掉,繼續道:“少掙的錢,減半扣吧。”


    雲木再次應是後轉身離去。


    晚上,


    秋聲苑的廳堂中飄散著驅蚊的焚香味道。


    柴錚錚坐在桌案後,


    桌前的空地,


    魏芳直一身素淨的抱著琵琶坐在繡墩上演奏著,


    一曲奏罷,


    桌後的柴錚錚疑惑道:“就這些?”


    魏芳直站起身:“迴姑娘,就這些!其中還有些大鼓、號角,奴無法演奏出來。”


    “詞,他什麽時候作好,你可知道?”


    魏芳直搖頭:“奴尚不知道,但聽楊前輩說,日子應該快了。”


    “曲子和詞定下了,便先給我奏唱一下瞧瞧,可明白?”


    “奴明白,但”


    說著魏芳直抬頭看了眼桌後的主家。


    “有什麽話,說就是。”


    “但,楊前輩說,這曲子是給軍中漢子唱的,奴可能唱不出什麽味道,怕汙了詞曲。”


    柴錚錚想了想,道:“那,便隻奏樂吧。”


    “是。”


    時光流逝,


    已到六月上旬,


    市麵上的應季水果更加多了,


    盛家學堂中的氣氛卻逐漸緊張了起來,


    畢竟距離鄉試不過還有兩月。


    一大早,


    徐載靖騎著小驪駒,走在汴京的街道上。


    聽著周圍的街道上的叫賣聲,聞著不時飄來的或香或臭的味道,徐載靖打了個哈欠。


    “公子,前麵有人朝咱們招手。”


    “嗯?”


    徐載靖順著青雲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一對兄妹正站在一旁,懷裏還抱著一大束的含苞的荷花。


    待徐載靖一行人走近,


    抱著荷花的兄妹趕忙躬身一禮笑著道:“公子,公子,看看我們新采的荷花吧,這還有一束並蒂蓮呢!”


    青雲側身下馬,看著男孩兒一身泥水的樣子,一臉笑容的說道:“又是你們這對兒冒失的兄妹!你可別用線縫的騙我等,不然.”


    男孩兒趕忙搖頭:“不會的,騙誰都不會騙您!”


    一旁的年紀小些的女孩兒道:“大哥哥,我們不騙人。”


    聽到女孩兒的話,青雲在女孩兒臉上看了看後,點頭道:“讓我看看荷花的成色。”


    街上,


    看到徐載靖這一行遮奢的車馬停下,


    很是吸引了一些早晨出來采買早餐的居民路人或嬤嬤女使。


    不一會兒,


    徐載靖和青雲騎著馬離開了此處。


    兜售含苞荷花的兄妹手中,‘貨物’少了一大半。


    然後,很快就售罄了。


    這裏距盛家不遠,


    徐載靖好奇的看著青雲道:“怎麽了,老是迴頭看人家,買到假貨了?”


    說著,徐載靖看了看手中的荷花。


    青雲搖頭,道:“不是公子,是,我覺得那小姑娘和六姑娘有些像。”


    徐載靖一愣:“像明蘭?”


    青雲點了點頭:“說不上那裏像,但就是感覺。”


    徐載靖方才一直在看哥哥捧給他的荷花,倒是沒注意那小姑娘。


    迴頭朝著被人圍著買花的兄妹,徐載靖道:“以後再遇到問問叫什麽吧。”


    說完後,徐載靖心中暗道:“這,不會這麽巧合吧”


    盛家,


    葳蕤軒,


    劉媽媽小心的將一個插著含苞並蒂荷花的淺色細長瓷瓶捧了進來:“大娘子,您看這花兒放什麽地方?”


    王若弗一臉喜歡的看著含苞的荷花:“就放香案上吧!”


    “是。”


    說著,劉媽媽將瓷瓶放在了掛著是三位神仙掛畫的香案上。


    還別說,


    這含苞荷花一擺上,襯托之下,這掛畫香案忽然之間就有了優雅禪意的味道。


    劉媽媽走到王若弗身邊,兩人齊齊看著這幅景色,王若弗道:“唉,這出去采買的丫頭多少趟了,這並蒂的荷花是一次都沒買到!”


    “還是得看人家靖哥兒,去年是不是就送過一次這並蒂荷花?”


    劉媽媽點頭:“好像第一次是用線縫的假貨,第二次才是和這個一般天然長成的!但都是好看的。”


    “盼著柏兒這次能過了鄉試,我這心裏便能放下一塊兒大石頭了。”


    說著王若弗便走到香案前,從香筒裏抽出三根線香點著後插進了香爐中。


    主仆二人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著。


    祈禱完畢,


    王若弗在劉媽媽的攙扶下站起身,朝外走的時候,王若弗道:“你說,老太太她把這靖哥兒給的並蒂荷花給我送來,是不是原諒我的錯兒了。”


    劉媽媽迴頭看了一眼香案,垂首道:“大娘子,奴婢瞧著老太太可能不是這個意思。”


    王若弗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劉媽媽繼續道:“大娘子,其實如今雖是衛小娘管家,但做事還是我和崔媽媽,有什麽事也都是請示了您和老太太之後才做決定,說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王若弗歪頭想了想後,點頭道:“嗯,她是個懂事的。比那林棲閣的狐媚子強太多了。”


    兩人走到廳堂中,


    王若弗坐下後又挑了挑眉:“你說,衛恕意這娘家妹妹,怎麽就找了白家這麽好的差事?聽說一個月例還不少?”


    劉媽媽點頭:“說是管著城中的一家鹽莊,月例哪能少了去!給馮家送鹽的那家就是她管著,聽說鹽價少要了不少!馮家是知道這層關係的,不然之前在馮家看衣服料子也不會和您說這麽多好話!”


    王若弗麵帶得色的說道:“不就是那點鹽的事情麽,有什麽好說的!”


    “大娘子,馮家也是那麽多人呢,每月買鹽可是要花不少錢。我還聽馮家的媽媽說,嫁到長興伯符家的當二大娘子的姑娘,也準備著讓這鹽莊給家裏送鹽呢。”


    說著,劉媽媽從彩環手裏接過茶盞。


    王若弗驚訝的看著劉媽媽:“還有這事兒?真沒看出來,這衛家姨媽還真會做買賣。”


    喝了口茶,


    王若弗疑惑的說道:“你說,淑蘭的事兒,馮家會上心嗎?”


    劉媽媽捏著手絹兒,麵帶笑容道:“大娘子,您又不是康家姨媽,咱們可沒撒潑的要了您嫂嫂陪嫁的玉雕觀音。”


    “之前那靖海侯、汝陽侯兩家侯府出大事,可是咱們家通知他們的,禮尚往來也該上心的。”


    聽到劉媽媽的話,王若弗麵上得意神色都要溢出來了,笑撇著嘴角,道:“說的也是!有事兒了,還得看咱們家!”


    “大娘子,經過此事,我瞧著李大娘子也熄了和您較勁的心氣兒了。”


    王若弗撇了撇嘴:“哼!”


    後麵幾日,


    徐載靖上學時多有注意路邊,


    但那一對兒賣花的兄妹卻一直沒出現。


    再次看到兄妹二人的時候,已經是到了六月中旬。


    這日,


    人群中,


    青雲站在坐騎身旁,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手中的並蒂蓮,然後走了兩步,將其遞給了徐載靖。


    後麵,


    坐在馬車中的花想則有些好奇的掀開了車簾。


    徐載靖仔細瞅了瞅手中的含苞荷花後,翻身下馬,將蓮花遞給了車裏的花想。


    隨後,徐載靖走到麵前帶高興神色的兄妹,道:“我說,你們怎麽總能尋到這並蒂荷花?”


    說實話,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哥哥他一個個的池塘尋的。”


    一旁的妹妹說道。


    徐載靖笑著看了看這小姑娘後,和青雲對視了一眼:這姑娘和明蘭的確有些像,尤其是眼睛。


    “買了你們好幾次荷花,倒是沒問你們兄妹二人叫什麽。”


    聽到徐載靖的問題,


    笑的甚是開朗,被太陽曬的發黑的兄妹二人對視了一眼,


    哥哥抱著荷花,笑了笑:“公子,我叫譚霄,我妹妹叫譚雲。”


    徐載靖一愣:譚雲曇雲唉.


    看著兄妹二人笑著的樣子,轉頭道:“青雲,讓他們倆去你婆娘店裏。”


    青雲臉上浮起笑容,拱手高興道:“是,公子!”


    之前青雲娘子懷孕,經曆過流浪乞討苦日子青雲還想過這兄妹過的如何。


    聽到這話的兄妹二人發著愣,不敢置信的看著徐載靖。


    “以後夏天的時候,你們就給本公子找這蓮花,可好?”


    徐載靖身後的青雲,連連使眼色,讓這兄妹二人點頭。


    “你們倆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這倆傻孩子,快點頭啊!”


    一旁有看熱鬧的百姓喊道。


    看著徐載靖的笑容,


    這兄妹倆用力的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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