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軍陣之中,


    一杆曹字大旗下,


    與載端差不多年紀的拓西侯四子曹昭,穿著甲胄,用手遮了遮眼光,抬眼看著不遠處的白高國軍寨。


    曹昭迴頭望了望身後遠處的永樂城方向深深出了口氣。


    隨後,曹昭又用自己的皮靴用力踩了踩地麵,側頭對一旁的英國公嫡二子張方順道:


    “順大哥,你說這土裏麵,有沒有咱們大周兒郎的血骨?”


    一旁的同樣一身將校甲胄的張方領看了看四周的地勢,道:“有。”


    “咱們出發的永樂城,不也離著幾十年前的那座‘永樂城’舊址不遠?”


    曹昭點了點頭,頗有感觸的說道:“是啊!先輩的血!”


    自大周立國以來,


    曹、折、種、姚、劉等將門世代鎮守大周西北邊疆。


    以前還有一個郭家,實力遠在前麵四家之上,幾十年前最鼎盛的時候,更是出了兩位皇後。


    當年陛下剛剛親政,親政前娶的又是西北將門之首的郭家嫡女,意氣風發之下征伐白高國。


    此戰前期,大周軍隊勢如破竹,攻入白高國境內。


    可郭家主君好大喜功驕傲輕敵,雖有其他幾家將領冒著被軍法懲治的風險奮力諫言,但他依舊充耳不聞。


    聽老一輩說,那位郭將軍如此心急,也和郭皇後婚後多年未孕有關係,不是沒有子嗣,是從未有過身孕。


    最終導致大敗,西軍精銳折損過半,大周軍隊被迫敗走,撤迴至大周境內。


    當年這裏就是戰場。


    曹昭又道:“對了!順大哥!”


    張方順疑惑的看過去:“嗯?”


    曹昭:“之前和你說的勇毅侯家的小孩兒,你還記得嗎?”


    張方順笑了笑,迴道:“什麽叫記得?這小子在汴京可是幫了咱們不少忙,我能忘了?”


    曹昭點頭道:“我家庶出的三爺,就是他外祖在這裏救的。”


    聽到此話,張方順的挑了挑眉。


    看著張方順的表情,曹昭道:“順大哥,你早知道?”


    “嗯!之前聽父親說起過。”


    曹昭點頭。


    張方順道:“好了,曹侯那邊旗子揮動了,讓砲車先砸上一陣再說。”


    隨後,兩人不再說話。


    不一會兒,


    就有大小不一的石頭從兩人視野中飛著,然後朝著白高國軍寨重重的砸去。


    石頭砸完,又是一波裝著易燃油脂的罐子被拋到了白高國軍寨的寨牆上。


    熊熊大火燒了起來。


    這般砸了一個時辰後,白高國寨牆已經變得十分破損斑駁。


    砲擊結束,


    張方順不遠處的戰鼓隆隆的響了起來。


    一營五百名穿著甲胄,舉著盾牌的大周士卒朝著寨子走去,身後還跟著推著弩車和樓車的卒子。


    這隊士卒剛走到一半。


    白高國軍寨中一片喧嘩,寨牆上人影晃動。


    然後大周軍陣中,又是一陣砲擊的石頭飛了過去,狠狠的砸在了寨牆上的人影中。


    看著高高的,瞭望敵情的樓車上,卒子揮舞著旗子。


    大周軍陣中的鼓聲節奏快了起來。


    這時,白高國軍寨中有石頭飛出,目標是正在行進中的一營士卒。


    在看到有石頭飛來的時候,一營的指揮使就已經下令快速前進了。


    但是石頭還是砸到了一營的軍陣中,應是白高國軍寨中有人預判過大周士卒的行動。


    攻城拔寨不是遊戲,


    雜兵役夫也都是大周子民,自然不能拿去消耗白高國的箭矢。


    所以,為首的那一隊乃是在大周境內犯罪後刺配來此的配軍,運氣好攻城拔寨立了功,便是能入正軍。


    運氣不好,那就是被收屍。


    好在,他們有背後的弩車掩護,這軍寨又被砲車砸了一遍。


    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此處軍寨便已易主。


    後麵的白高國軍寨,多是這般被攻下。


    三月中旬,


    下午,


    汴京,


    皇宮,


    大殿內,


    大內官急匆匆的走到了大殿門口,、


    迅速的走進去後,大內官正要說話的時候,就看到了正站在皇帝一旁的趙枋。


    大內官立馬調整表情,壓著氣息道:


    “陛下,拓西侯軍情急報。”


    “念!”


    大內官手裏拿著帖子細細的念著。


    皇帝站在巨大的輿圖前,


    一旁站著的是皇子趙枋,趙枋有些迷惑的視線隨著輿圖上皇帝的手指不停的移動著。


    “哈哈哈哈!好!好啊!”


    “這般穩紮穩打才是正途!”


    看了一眼迷惑的趙枋,皇帝道:


    “這顧大郎隨軍所畫的放大輿圖還沒謄寫好?”


    聽到皇帝的問題,大內官微微躬身道:


    “迴陛下,這次隻有這軍情急報,新拓疆土的輿圖卻是沒有的。”


    皇帝道:“唔?這怎麽迴事?”


    大內官沒說話,躬身越發的深了。


    看了一眼正背著自己和大內官看輿圖的趙枋。


    皇帝眼睛一眯道:“枋兒,去找你母後,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趙枋轉過身躬身道:


    “是,父皇!”


    隨後趙枋高興的朝外走去。


    “到底怎麽迴事?”


    皇帝坐到禦案後的椅子上,低聲問道。


    大內官躬身道:


    “陛下,拓西侯急報中說,兩日前顧大郎在勘察描繪新拓地方的輿圖時,遭遇了白高國斥候。”


    聽到此話,皇帝眼睛一瞪,急聲問道:


    “人沒事吧?”


    “拓西侯他沒給顧大郎配護衛嗎?”


    說著話,皇帝起身將大內官手裏的戰報搶到了手中。


    看完後,皇帝歎了口氣。


    “沒看到顧大郎的屍體,那也就是說,有可能顧大郎是被白高俘獲了?”


    “陛下聖明,奴才也是這麽覺得。”


    殿外,


    趙枋在門口停下了腳步,眼中滿是驚駭和著急。


    趙枋正想要抬腳進殿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眼中滿是思考的神色,隨後他收迴了自己邁出去的那隻腳,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去找皇後的路上,趙枋的小臉上,表情越發的嚴肅了起來。


    走到皇後殿外,


    裏麵的笑聲,趙枋小小年紀,居然也調整了一下表情。


    從嚴肅變為了笑臉後,喊道:


    “母後!”


    積英巷,


    勇毅侯府的兩輛馬車在路口一拐,


    上了汴京的寬闊的主路大街之上。


    馬車中,


    徐載靖看著青草,有些不可置信的笑道:“青草,你是說前兩天小蝶她去相親了?”


    青草搖頭:


    “公子,不是相親!是小蝶姐姐出門讓倪大娘子她們看一眼。”


    “聽小桃說,還有幾個咱們家親戚袍澤的大娘子呢!”


    徐載靖點頭,小蝶的事情他倒是真沒關注。


    “對了,公子,你看著五姑娘身上的衣服料子,你不眼熟嗎?”


    徐載靖搖頭道:“這倒沒注意!”


    青草抿著嘴看著徐載靖道:


    “公子,我聽小桃說,小蝶姐姐去倪家的時候被倪家嶽哥兒撞到了!衛小娘她最喜歡的衣服都給蹭破了!”


    “所以,倪大娘子就把咱家大娘子給她的料子”


    徐載靖一想,道:“宮裏賞賜的那些料子中的?”


    青草點頭。


    想了想如蘭的打扮,徐載靖沉吟了片刻後道:“今日迴府,伱去庫裏再拿幾匹類似的料子,給老夫人送去。”


    “是,公子。”


    這時,


    馬車外的青雲道:“公子,我看到高雲青高大哥了。”


    徐載靖一愣道:“啊?他們從南邊迴來了?”


    青雲道:“剛看到他騎馬過去了,好像很急的樣子。”


    徐載靖想著兆眉峰去南邊的事情,道:“應該沒什麽事吧?”


    宥陽那裏,就是個秀才,還不至於讓皇城司的卒子這麽著急。


    “是,公子。”


    徐載靖和載章的兩輛馬車繼續在街道上走著。


    離著徐家兄弟有段距離的一個路口,


    兩輛華貴的馬車停在少人的路邊,


    一輛掛著柴字,一輛掛著榮字。


    周圍站著的四位女使和跟著的仆從,正在保持著沒人湊近這兩輛馬車。


    其中一輛榮家掛著‘榮’字木牌的馬車中,柴錚錚和榮飛燕兩人坐在一個車廂裏,一起湊到車簾前朝外看去。


    柴錚錚輕聲道:“飛燕妹妹,徐家哥兒真的會從這裏迴家嗎?”


    榮飛燕點頭道:


    “之前我替姐姐施粥的時候看到過徐家哥兒,盛家迴徐家,這裏是必經的地方。”


    “錚錚姐姐,這小內官嘴是真的嚴實,怎麽問他都不說什麽事。”


    柴錚錚道:“皇子殿下親自領他過來的,還說是殿下和徐家哥兒的秘密,他怎麽會說。”


    這時,


    車外的雲木走到車邊,道:“姑娘,好像是徐家的馬車過來了。”


    “攔一下,就說找靖哥兒有事。”


    “是。”


    徐家馬車中,


    載章掀開車簾,看著車外的站在街邊的雲木,道:“你是哪家的女使?為什麽找我家小弟?”


    雲木福了一禮道:“三郎,奴婢是柴家的,家裏勁哥兒和五公子要好。”


    載章看了一眼雲木,又看了一眼遠處的兩輛裝飾著的鮮花的華貴馬車,沉吟片刻後,放下車簾道:


    “他在後麵。”


    隨後,徐家馬車繼續朝前走了幾步,


    車旁跟著的載章小廝道:“公子,咱們要不要等一下?”


    載章道:“不用了!走吧!”


    他們身後,青雲坐在馬兒背上,聽到女使雲木的話語,青雲的視線立馬朝著一旁的柴家馬車看去。


    此時,柴錚錚正好在榮家掀開車簾看著。


    看到青雲,柴錚錚笑著點了點頭。


    青雲眼中有些了然的在馬車邊道:“公子,是錚錚姑娘。”


    徐載靖疑惑的問道:“柴家的那位姑娘?”


    “是!”


    說著,徐載靖撩開車簾,良好的視力,讓他看清了馬車上的“榮”字木牌,以及馬車邊的凝香和細步。


    看到徐載靖看過來,女使福了一禮,榮飛燕和柴錚錚則是朝著柴家馬車指了指。


    徐載靖疑惑的下了馬車。


    這時,柴家馬車中,小內官慶雲掀開了車簾,朝著徐載靖拱手一禮,眼中有些急切的神色。


    徐載靖會意走到車邊後,看著周圍看過來的視線,他並沒有上馬車,而是站在了馬車窗戶邊,道:


    “小內官大人,請問是有何事?”


    “五郎,我是宮裏的慶雲,皇子殿下差奴才出宮,說是用要事告訴你!”


    徐載靖笑了笑道:“那便說吧。”


    慶雲看了看四周後,在車廂中輕聲說了幾句。


    徐載靖的笑容停在了臉上,瞪著慶雲道:“此事當真?”


    “五郎,當真!是殿下從陛下哪兒聽來的。”


    “殿下他擔心這事散的太快,讓徐大娘子知道,所以特意差小人出來稟告。”


    “殿下還說.”


    徐載靖平複著自己的心情道:“說吧。”


    “殿下說,用李家兄弟兩個人,多半是能把人換迴來的。”


    徐載靖深唿吸了一下,點頭道:


    “好,我知道了!你迴去謝過殿下。”


    “還有,別忘記提醒殿下,去和陛下還有皇後娘娘請罪。”


    慶雲在車中點頭不迭的應是。


    徐載靖則歎了口氣後,走到榮家車前。


    徐載靖擠出一個笑容,對著車中的兩個姑娘拱手一禮。


    看到徐載靖的動作,光天化日之下,榮飛燕沒了之前‘就看你’的‘厲害’樣子,微微的低下了頭。


    然後榮飛燕忽有所感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柴錚錚。


    看著柴錚錚嘴角帶笑的看向徐載靖的眼神,榮飛燕趕忙抬起了頭,也這般的笑了笑。


    一邊微笑,一邊還斜著瞅了柴錚錚好幾眼。


    柴錚錚感覺著榮飛燕不時看過來的視線,努力忍著沒讓自己轉頭看她。


    看到徐載靖上了馬車,柴錚錚道:“飛燕妹妹,你說是什麽秘密,怎麽瞧著徐家哥兒不太高興啊?”


    問完後,柴錚錚對著湊過來的兩家女使道:“走吧,迴府。”


    馬車開始動了起來。


    車聲轔轔,


    聽著車外的吆喝叫賣聲、說話聲,馬車中的榮飛燕沒再看柴錚錚,而是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


    “姐榮妃娘娘說,殿下一直是非常聰明懂事的,也很喜歡徐家哥兒!秘密.不會是勇”


    一旁的柴錚錚看著榮飛燕驚駭的表情,聽著欲言又止的話語,她蹙眉思忖後,搖頭道:


    “不會!”


    “真就是有這般大事,陛下不會讓殿下,這麽小年紀就參與的!”


    榮飛燕點了點頭。


    曲園街,


    侯府門口,


    徐載靖坐著馬車中道:“青草,去把你們三個給我姐姐做的東西拿出來。”


    青草:“公子,那位姑娘的?”


    看著徐載靖的眼神,


    青草:“哦,大姑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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