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麵相覷的不止是兆眉峰,


    西軍的將領們也是如此。


    因為,西軍備戰警戒了這幾日,白高國有動向,但是卻多是防禦性質的調兵動作,


    絲毫不見有大軍前出,報複進攻的跡象。


    汴京,


    皇宮,


    兆眉峰將信鴿帶來的竹筒中的幾張紙條交迴到了自家師父手裏,


    他想著紙條上‘梁後出宮偷情,被刺,死’這幾個字也是麵露不解的問道:


    “陛下,怎麽在北遼國的信鴿送來的是白高國的情報?”


    皇帝沉聲說道:


    “是北遼國禮部直接告訴大周駐北遼館驛的!你們怎麽看此事?”


    年老的兆子龍沒說話,而是看了一眼麵帶思慮神色的兆眉峰示意他說話,


    片刻後兆眉峰道:“陛下,北遼賣了這麽大一個人情,就不是知道要咱們大周用什麽來換了。”


    因為大周接到北遼國送來的情報後,整個西軍便開始了試探,很快便試出了白高國軍事收縮的態勢。


    汴京和西軍之間,消息往來不斷,


    無數的人馬嚼用、弓弩甲胄等物資在寒風中起運,輸送到了大周被白高國的對峙前線。


    這個臘月裏,


    許多官員是在忙碌中渡過的。


    白高國境內,


    神勇軍司的一名精銳斥候在一座山頂的冰雪覆蓋的巨石後悄悄的探出了頭,


    看著不遠處占據了白高國一座要塞的大周軍隊,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道:


    “興慶府的那幫老爺們在想什麽,這般要害的地方都要我們讓出去。”


    石頭後,白高國斥候的搭檔說道:


    “此處距離大周太近,他們補給方便,許是將軍們想要誘敵深入,再斷了他們的糧草吧。”


    說著話兩人再次隱藏到了石頭後:


    “等米母拓夏將軍迴來,到時咱們跟著他的騎兵,他們這些運輸糧草木石的周國軍隊不過是咱們白高國,給養的運輸隊罷了。”


    “是啊,祈求將軍趕緊迴來吧!”


    在他們遠處的原白高國要塞中,


    大周的西軍將領正在命令士卒帶著軍中的狗兒在要塞內聞來聞去,


    過了好一會兒,一處被隱藏起來的暗道便被發現,


    大周國將士們圍觀著幽深的洞口,皆是麵露佩服的看著其中一位年紀不大的指揮。


    “將軍,您是怎麽知道這要塞內可能有密道的。”


    這位眼角道臉頰有一道長長疤痕的青年將領道:


    “白高國的慣用伎倆罷了,以後你多參加幾次攻城拔寨,守城禦敵,活下來後自然會懂這些的。”


    “另外,大帳中已經傳來了汴京旨意,過節前,咱們唯一的差事就是把這座要塞給加固加大加深,要成為主城附近這一側鋒利的犄角,他們白高國想要誘敵深入?哼。”


    “咱們吃了餌,偏偏不往前走了!”


    聽到節前不用前出攻擊征戰,周圍的穿著甲胄的西軍各級軍官壯漢們心中一鬆,


    又看著自家主將狡猾的樣子,轟然一笑:


    “陛下聖明!”


    “另外,都頭及都頭以上的,等下去我帳子裏,有軍中賞賜發下!”


    到了晚上,


    皎皎明月下,


    要塞中每個都頭級的軍官都穿上了用料紮實保暖出色的棉馬甲。


    同樣是在月色中,


    千裏之外的汴京,


    日子已經是進了臘月二十幾,


    積英巷,


    盛家,


    夜裏刺骨的北風吹得壽安堂院子裏樹枝搖動,


    燭光透過窗紙照到了走廊中,幾個女使端著托盤,低頭經過撩開的簾子,進到了前廳之中。


    溫度比外麵高不少的前廳中,盛家人正其樂融融的聚在此處。


    華蘭正坐在盛老夫人身旁,手裏抱著一個裹著錦緞的暖手爐。


    王若弗和盛紘坐在下首,夫妻二人皆是疑惑的皺著眉,聽著自家大女兒的話語,兩人身後的劉媽媽也是聽得凝神貫注,


    “祖母,母親,挨了一竹板,你猜靖哥兒他說什麽?”


    “靖哥兒這麽好的孩子,定然是說母親我錯了!”


    王若弗篤定的說道。


    華蘭搖搖頭,又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搖了搖頭道:“靖哥兒是個機靈鬼,我可猜不到他會說什麽。”


    “父親?”


    盛紘看著眉眼帶笑,性格比在家中還要活潑些的華蘭,他單手端起茶盅後,笑著擺了擺另一隻手:


    “我也猜不到,華兒,快說吧!”


    “靖哥兒,說‘母親,您是沒吃飯嗎’!”


    “咳咳咳”


    “哎喲!”


    “靖哥兒這個潑猴!快,給紘兒拍一拍!”


    “父親,您沒事吧,女兒不該在您喝茶的時候說的。”


    “沒事,咳,沒事!然後呢?”


    盛紘接過帕子擦著嘴繼續好奇的問道。


    “然後,靖哥兒又說了一句‘不是,母親您是沒吃飽飯嗎’,就這一句愣是把婆母給氣哭了。”


    看著斂了笑容的盛老夫人,華蘭道:


    “我來咱們家之前,婆母已經六天沒和靖哥兒說話了。不過聽說,靖哥兒正在挖空心思的想要討好婆母,讓她消氣呢。”


    盛老夫人笑著搖了搖頭道:


    “如此便好,華兒,你和你父親母親迴去吧,我也乏了。那幾盤子吃食,迴去的時候給靖哥兒帶著。”


    待眾人謝過,退出了壽安堂,


    老夫人看了一眼旁邊的房媽媽道:“唉,靖哥兒怎這麽不會說話!”


    “奴婢覺得,許是靖哥想的和說的不一樣,禿嚕嘴了。”


    到了葳蕤軒前廳,


    盛紘不再坐的板正,比在壽安堂放鬆了不少,


    他整個人躺進了椅子中,看著自家大女兒和王若弗坐在羅漢床上說著體己話。


    “華兒,之前我可是聽下人們傳言說,你婆母讓你站規矩了?”


    王若弗十分關心的問道。


    華蘭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盛紘,然後在自家母親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王若弗身後劉媽媽,也聽到了話語的內容,她臉上滿是驚訝的看著華蘭。


    聽完後王若弗點了點頭道:“這還像個事兒,也算是用心良苦。”


    “父親,母親,我這次迴家,除了看望一下祖母,也是有個別的事。”


    看著眼中滿是對華蘭悄悄話好奇的父親盛紘,還有滿臉驚喜的王若弗,華蘭道:


    “是祝家表哥的事,他大娘子娘家也是姓倪,有讀書的孩子。咱們盛家和母親娘家都是世代簪纓,婆母知道盛家書塾名額已滿,所以想讓咱們幫著尋找個好些的書塾,也讓倪家的孩子能上進些!”


    聽到華蘭的話語,盛紘頗為自得的捋了捋胡子點著頭。


    “你!我!”


    王若弗拍了一下華蘭,麵上的驚喜來得快,去得也快,變成了一臉的失望。


    看著華蘭一臉的迷惑,劉媽媽低聲道:“大姑娘,大娘子以為伱.”


    華蘭看著劉媽媽的表情一下明白了。


    “母親,你想哪兒去了!”


    “我能想哪兒去啊我!真是,自己的事兒也不上心!”


    “那,婆母托我的事兒,您費費心思?”


    “好,知道了!”


    華蘭看著自家母親,高興的抱了她一下又說道:


    “母親,還有一個事,因為陛下嘉獎了那兩位樂師,這幾日那新曲子也是排練的差不多了,所以.婆母她發了帖子,也讓女兒帶了幾張迴來。”


    王若弗麵露驚訝的問道:“排練的這麽快?可知道都有誰去?”


    “當然快了,有鈞容直派了樂師,主管教坊的禮部也是派了人,都是厲害的,自然很快!地點就設在豐樂樓最大的山水苑中,聽婆母說,發了不少帖子呢。”


    “到時母親,帶著妹妹們去見見?”


    王若弗看了一眼盛紘點了點頭。


    “對了,你小姑子的婚事怎麽樣了?可有相中的人家?”


    “母親,靖哥兒出事的第二天,靖海侯五房的潘大娘子,就送來了登州的好東西!”


    “我是問你.哦。”


    一旁的盛紘聽到此話,點了點頭。


    葳蕤軒的次間裏,


    女使喜鵲正在給如蘭塞被角,忽的她的手被如蘭抓住,


    “姑娘?”


    “喜鵲,你說這次姐姐迴來,是不是漂亮了?”


    “姑娘說的是,奴婢也覺得大姑娘比之前好看了不少,更愛笑了呢。”


    “唔!這勳貴之家還蠻不錯的呢!”


    汴京城中最大正店酒樓豐樂樓中的山水苑


    山水苑中有一棟與豐樂樓主樓相連的三層木樓,


    木樓最核心的就是一處戲台,原是給汴京南曲雜居表演的場地,


    鈞容直和教坊司有時彩排汴京大型演出時候也會租賃此處。


    離著除夕沒幾天的這一日,


    一早,


    山水苑一側便被肅清了街道,


    離著門口幾十丈,


    便開始豎起了圍氈,


    樓內的地龍昨夜便被燒了起來,早晨的時候,樓內早已暖了起來。


    巳時三刻(上午十點左右)


    一輛輛或華美或精致的馬車抵達了此處街道後駛進了圍氈中,


    下了馬車後自有熟稔的管事女使引著眾人進了樓裏。


    樓裏一層被屏風分隔出了不同的小間,二樓、三樓也是憑欄擺放的桌椅,


    無論何處,看向戲台的視野都不錯。


    王若弗帶著家中的孩子們,被前來幫忙的寧遠侯家的女使引著,來到了樓中一層的隔間,旁邊就是勇毅侯徐家的位置。


    第一次來到這般場合的盛家兩個兒子三個蘭跟在王若弗身後,路上,抬著頭一臉驚訝的環顧著四周的雕梁畫棟。


    行走之間的不停討論遇到各類汴京新潮的香衣珠翠。


    落了座,


    “母親。”


    “華蘭姐姐”


    “姐!”


    看到隔間一旁走過來的華蘭,眾人紛紛叫人。


    很快,平梅也跟在白氏身後來到了附近,一幫子姻親轉折親說著話。


    顧廷燁和顧廷熠在揚州就和盛家的兒女們熟識,此時也是相談甚歡。


    不時的有端著各類瓜果的女使將東西擺放在桌上,


    而吳大娘子則是沒有拘謹在一處,她不停的在樓中遊走,和汴京各家的大娘子們打著招唿,


    不時的有大娘子或是親熱、或是討好的拉住吳大娘子說著話。


    親熱的自然是被介紹了好婚事,討好的是希望吳大娘子能幫忙相看使力的,


    而梁晗梁六郎,跟在自家母親身後,態度恭敬的叫著伯娘嬸娘,自然是迎來了一波的誇獎,


    直誇的梁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躬身之間,眼中滿是得色。


    來到喬家這裏,聽著自家母親對梁晗的誇獎話語,喬九如同不認識梁晗一般的上下掃試著他,直看的梁晗不好意思的歪過頭。


    吳大娘子看著遠處,眼中一亮道:


    “老姐姐,英國公夫人來了,我就先過去了。”


    與喬家人笑著點了頭,吳大娘子來到氣質莊重的英國公夫人身邊,蹲了一禮:“姐姐。”


    英國公夫人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兩人朝裏麵走去


    邊走邊聊天:“我家四郎五郎的事,還要妹妹費心。”


    吳大娘子道:“您這是說的哪裏話!”


    一旁的張家五娘待她們說話的間隙,請示了母親後,便帶著女使去找相好的貴女們了。


    來到徐家和顧家的隔間尋找廷熠和安梅的時候,


    五娘驚訝的看到了一個人:


    “飛燕妹妹,你怎的出來了?”


    “五娘有禮了。”


    榮飛燕感受著二樓三樓看向她的視線,十分規整的和五娘行了一禮。


    張家五娘趕忙迴了一禮後拉住榮飛燕的小手兒道:“飛燕妹妹,怎的覺得你比之前更白了。”


    一旁的安梅讚成的點了點頭。


    榮飛燕微微低下了頭,她被五娘和安梅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抬眼之間就看到了盛家的四個蘭,她看了一眼明蘭道:“兩位姐姐別說我了,我看那位妹妹就比我還要白一些。”


    張家五娘看去,麵露疑惑的道:“這個是哪家的貴女?”


    安梅道:“最大的是我二嫂華蘭姐姐,其餘三個是盛家的姑娘,父親是我家表叔,就職在吏部。”


    “唔,真是挺白的!”


    聽著張家五娘的話,一旁的廷熠道:“五娘,這個小妹妹,可是投的一手好壺喲!”


    “哦?比你如何?”


    廷熠不好意思的抿著嘴搖頭示意不敵。


    張家五娘眼睛一下子亮了。


    這時,梁六郎來到了幾個姑娘身邊躬身叫人:“安梅姐、廷熠姐、張家姐姐.飛燕姐姐妝安”


    不遠處,幾家王侯公府的公子們看著微笑迴禮的榮飛燕,神情俱是一滯。


    平日裏榮飛燕可是很少出來的,哪怕是出來了,有一個備受榮寵的姐姐,曆來都是抬著下巴看人的,何時遇到過這樣的榮飛燕。


    榮飛燕一遍繼續聽著幾個貴女們的聊天,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看向了盛家所在的屏風隔間。


    薄紗半透明的屏風後麵,一個比她記憶裏個子高了些的身影正站在那裏。


    一隻手正在揉剛才她看到的那個盛家的小妹妹頭上的小揪揪。


    看到此景,榮飛燕忽的一笑,感受到旁邊看來的目光,她看了過去,正好‘他’二嫂正笑著看她。


    她趕忙迴了一個笑容。


    華蘭微微點頭致意,轉過身後一臉八卦的看著徐載靖。


    很快有人在戲台上高聲喊了起來:“諸位貴人!樂會即將開始,還請落座!”


    正在散漫聊天的眾人很快散了開去。


    和幾個姑娘們分開後,在細步和凝香的陪同下,榮飛燕轉身走向榮家的位置,


    一步、兩步、三步,


    榮飛燕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再次抬起了下巴,成了那個從不正眼看人,驕傲的大周寵妃妹妹。


    但她身後的細步,卻是感受到了自家姑娘有些雀躍的心情。


    很快,戲台上開始有樂師們搬著樂器上了台。


    看著軍中才用到的牛皮大鼓,坐在座位上的眾人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止大鼓,還有軍中銅鑼、號角這些在戲曲中不常見,在鈞容直中算是常見的樂器。


    很快,木樓中陷入了安靜,


    樂會開場,大鼓開始敲了起來,


    長柏坐在盛家的隔間中,距離戲台並不遠,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大鼓一旁,胸口會和鼓聲一起振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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