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轉身離開了這偏院兒。


    明蘭追隨著盛紘身影的目光,被衛愈意看的清清楚楚。


    衛恕意看著屋裏的崔媽媽躬身道:“嬤嬤,有勞您了。”


    崔媽媽看著衛恕意的樣子,微微蹲身道:“小娘,我就告辭了,老太太也讓我給您帶句話說,您送的那幅繡畫,她非常喜歡,以後還是讓明姑娘多去壽安堂呢。”


    “謝過嬤嬤。”


    崔媽媽微微躬身又攔了一下衛恕意,沒讓她出屋,隻讓小蝶送了她一下。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發暗了下來,


    屋子裏,明蘭十分關切的看著自家阿娘,她滿眼淚水的樣子太少見了!


    衛愈意也是熱淚盈眶,上次見自家大姐還是盛家剛到揚州的時候。


    衛恕意趕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剛想要走過去,衛愈意已經快走幾步來到了她身前,扶住了她,然後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衛恕意。


    “姐姐,你莫要多想,家中一切都好,是母親掛念你,讓我來揚州看看。”聽到小妹的話,衛恕意懸著的心放到了肚子裏,她緊緊抓著自家小妹的手嗯了一聲。


    “阿娘,姨媽,你們別哭!”明蘭懂事的說道。


    衛愈意摸了摸明蘭的臉點了點頭。


    這時,小蝶也送完人迴到了屋裏道:“小桃,伱也不知道給姑娘姨媽拿個椅子。”


    聽到小蝶的話語,小桃點了點頭趕忙跑到裏麵抱著一個繡墩出來:“姨媽請坐。”


    衛愈意笑著對這個比明蘭還要小些的孩子點了點頭。


    “明蘭,你和小蝶小桃去大廚房一趟,帶上些銅錢,說咱們院兒裏來了親戚,請他們多做兩道菜。”衛恕意說道。


    “好的,阿娘!”說著明蘭拉著小蝶的手就出了屋子。


    “姐姐,怎麽我一來你就把她們支出去?”


    聽著自家妹妹的話語,衛恕意握住她的手,滿眼關切的問道:“這些時日,揚州府兵荒馬亂的,你是怎麽從老家來的?你官人呢?”


    “他在外院兒呢。也是趕巧了,之前正好有白家鹽莊的空船來揚州,我家那個和鹽莊的管事相熟,這不就捎我們來了。姐,你怎麽老站著,坐下說!”衛愈意說著話,想要讓姐姐坐下。


    衛恕意搖了搖頭道:“站著好些!外麵,如今是什麽樣了?這些時日我們府上一直是閉著府門。”


    聽到姐姐的問題,衛愈意眼睛一亮道:“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倆前些時日在白家的船上,我男人一把子力氣看到他們船上活多還撿了五兩銀子呢,咱們這等人家,不該要的從來都是一分一毫都不要我也是識的字,便幫這位伍管事算了賬,寫了字。到了揚州碼頭看到全是兵卒,普通人輕易進不了城,也就在白家又幫了段時間的忙說是請我倆在鹽莊長幹呢,每月月錢”


    衛愈意壓低聲音對姐姐說了個數字,讓衛恕意眼睛一瞪驚訝的道:“怎麽會如此之高?”


    看著姐姐的臉色,衛愈意又小聲的說道:“聽說咱們揚州頭一份的白家鹽莊,有白家人徇私枉法,管事被兵卒帶走了不少,一時間沒人了這才.”


    “好好好,沒想到你倆會有如此機緣,那母親”聽衛恕意說完衛愈意趕忙道:“姐姐,你放心,娘在老家經常無償幫左鄰右舍的縫補衣服,小狗兒家我和你妹夫送了錢糧,待我倆在揚州穩住了,就接她過來。”


    衛愈意看著嘴裏說好但是眉頭皺著,眼睛裏依舊有些思慮的大姐,她思慮了一番後道:“姐姐,其實還是母親她之前在家中,心善讓一位路過的喝了口熱水,那人也是話多,說所以母親才讓我倆來揚州,離你近些,多少有個娘家人照顧。姐,你和我說實話,在這大宅院裏你可還好?”


    衛恕意聽到話語裏的故事,她眼神一凝,這不就是說的她?聽到妹妹的問題,她一笑說道:“你看我我這屋裏炭火燒的這麽旺,哪裏有什麽不好的?”


    “姐,今日帶我進盛府的那位貴公子身邊的小女使,可不是這麽說的。而且自我進屋,你都沒坐下過!”衛愈意鄭重的看著姐姐說道。


    衛恕意聽到自家妹妹的話語,神情中有些遲疑,看了一眼滿是關切的妹妹,她搖了搖頭道:“都說了沒什麽不好的,你怎麽還疑心上了?”


    之前就是她衛恕意給家裏帶去了災禍,讓衛家家道中落,如今還是讓家裏人少趟這裏的渾水好。


    衛愈意看著衛恕意輕聲道:“姐姐,你不知道,其實當年你去牙行的時候,你也是這個樣子,這麽說的。”


    聽到妹妹的話語,衛恕意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姐姐,如今我都嫁人了,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看不懂的孩子了!你讓別人幫幫你可好?如若讓九泉下的爹爹知道你是這樣,他.”


    這時,屋外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衛愈意沒有再說下去,姐妹二人趕忙整理了一下表情。


    明蘭三人進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眶有些紅,笑著的二人。


    一屋子人高高興興的吃了晚飯,衛愈意看著吃的不多的姐姐,也沒多說什麽。


    飯後,


    在有些冷的院子裏之前的兩人,如今變成了三個在無聲的散著步。


    剛過戌時(晚九點後)


    之前明蘭晚上躺在阿娘的床上聽著自家姨媽和阿娘聊著故鄉的人、事,不知道就怎麽睡著了。


    夢裏她一直在追著自己爹爹的那片衣袖,但是她的爹爹卻越走越遠.


    “爹爹!”明蘭醒了過來。


    這時明蘭才發現自己睡在了小蝶的床榻上,最裏麵是小桃,床榻的外側則是小蝶。


    勞累了一天,兩個人都已經睡熟了,小蝶甚至打起了唿嚕。


    明蘭小心的起身,躡手躡腳的披上了棉襖,小蝶住的隔間距離衛恕意住的房間隻有一道布簾,下了床的明蘭正要掀開簾子的時候聽到了裏麵說話的聲音:“姐姐,小蝶都打起了唿嚕,此時明蘭她們定是睡熟了,這些時日到底如何,你能否與我說了?”


    早慧的明蘭停下了動作。


    聽著衛愈意的話,衛恕意一愣隨後說道:“這些時日我也常常想起父親,他走的時候我都沒在跟前,你.說說他吧”


    “姐姐,上一次見你,隻是說了父親,你便哭的不行,我也沒敢再多說父親的事,我.”衛愈意感到了姐姐的手一緊,沒再說下去。


    衛恕意在床榻內側,側躺著和衛愈意麵對麵,桌角上的蠟燭閃了幾下火花,映在衛恕意的眼睛裏,她語氣沉穩的道:“說說吧!最悲痛的時候是我到揚州之時,現如今已經過去了,我總是要知道的。”


    衛愈意輕聲道:“姐姐,父親臨終前的時候已經康複,那一日忽的想要投壺,我和母親便給他擺好,當時父親玩的很高興,但老是看旁邊的空處,投完了手裏的箭矢後忽的對母親說,是他自己沒本事,沒能護住你中午吃了飯,睡午覺的時候夢裏走的,沒受苦。”


    “我曾經問過母親那日的事,母親說爹爹看的空處,就是小時候教姐姐你投壺的時候,你喜歡站的地方。”


    聽著妹妹的話語,衛恕意發現自己笑了,但是淚水如同破了閘的洪水,原來她的父親從未有怪過她。


    聽著一旁衛愈意抽噎的聲音,衛恕意如同小時候一般摸了摸她的頭發道:“父親終究還是疼我們的。”


    “所以姐姐,你也別這般的自責難受,父親他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活著,你到底過得如何,你就告訴我吧。”


    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衛恕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了胸中的鬱結,心中隻有一片溫暖。


    “嗯我的事,這,從何說起”


    “姐姐,就從那徐家侍女被潑說起吧。”


    衛恕意沉吟了片刻道:“也好,那日那關婆子被打死,之後壽安堂徐家大姐兒好心讓醫娘為我診脈.我讓明蘭和小桃去外麵,我和小蝶一番合計.差點中了別人的計謀,還無法伸張。”


    房間外,聽到衛恕意的話語和裏麵的兇險,明蘭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手有些哆嗦。


    “真是,好厲害的心計!真要是中了算,小蝶沒有好下場,而姐姐你重則小產,最輕的也是沒了信任的人手!所以姐姐你才將計就計,每日夜晚在外麵走這麽久?”


    “終究是勢比人強!還有就是之前,老太太病倒.我身份終究是個妾室,來日明蘭大了她要有出息,還是得養在老太太跟前!你看在老太太跟前長大的孩子,不管是之前的大姑娘華蘭,還是柏哥兒,都是好的!所以主君是最想讓四姑娘.今日要不是你來主君隻怕會讓明蘭不再去壽安堂。”


    “這小小的通判府,居然有如此之多的陰謀算計!”衛愈意握著姐姐的手,感歎著姐姐的不易。


    “可君臣父子,這盛家終究還是通判說的算。之前聽姐姐你對明蘭的教導,讓她和咱們看爹爹一般,看父親如天,如山。可,咱倆終究是一個肚子裏出來的,家中父親對咱們都是一般疼愛,也沒有這深宅大院裏的嫡庶有別漠視偏心。”


    “你說的是。可敬愛長輩總是沒錯的,而且老太太這些時日並未鬆口讓四姑娘過去,大娘子又心疼如蘭狠不下心,這就是明蘭的機緣。今日主君來這裏,是老太太和他挑明了,崔媽媽的話你也聽到了。”


    “那萬一通判再來你這裏不準明蘭去壽安堂怎麽辦?”


    “六姑娘,你怎麽站在這裏了?”房間外傳來了小蝶有些驚訝的聲音。


    衛恕意姐妹二人在燭光裏驚訝的對視了一眼。


    衛恕意的轉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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