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遠靜一副昂然自若的樣子,完全不顧周圍人驚異的目光,淡定的繼續吃菜。


    鄭遠琛放下酒杯問她:“這是怎麽個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啊。”


    “說明白點。”鄭遠琛微微不悅。


    鄭遠靜這才撂下筷子,“我收到了皇上的求親密詔,讓我來京城受封。我孤孤單單一個人久了,也想有個伴,就這樣。”


    鄭天青下巴都要掉了。


    鄭天河的娘,王月娥表情微僵。好大的口氣,這股子傲勁確實不同尋常,在自家的飯桌上還這麽端著架子,委實不討喜。但又能怎麽辦呢,人家可是要當娘娘了,皇親國戚,自然不比尋常百姓。


    這一轉念,王月娥笑著打圓場:“遠靜果然是有福之人,十幾年了,還能讓皇上念念不忘。”


    鄭天青心裏直嘀咕,她這姑姑看來真不是一般人。


    鄭遠琛唿了一口氣,聽聲音辨不出悲喜,道:“你想清楚了?”


    “哥,你別擔心。”鄭遠靜語氣放軟,“這麽多年了,我會照顧自己,你知道的。”


    鄭天青越聽越糊塗,這裏麵是有什麽內情嗎?怎麽雲裏霧裏的,話都說的這麽奇怪。


    她嚼著藕段,思忖著:跟皇上十幾年前有舊情,真是難以置信。自己竟一點也不知道,難道是她還小,不記事嗎?可是哥哥也從沒提過有這麽個姑姑,想必他也不知道。哥哥比自己大兩歲,小孩子三歲就記事了,那姑姑離開估計就是自己出生前的事了。重點是,為什麽家裏人從沒提過她呢?想必當年還有什麽事情發生,否則,為什麽十幾年前不能被冊封呢。


    鄭天青此時腦補出淒淒慘慘戚戚,萬人之上的帝王與微末小館之妹,姻緣巧合相知相戀,有緣無份隻好相忘於江湖的淒美愛情故事。


    她自己在這淒淒慘慘的入著戲,那廂的人卻嫌她礙事,滿桌都快速的進食。等她再抬頭長輩們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她剛放下筷子,鄭遠琛就問:“天青你吃好了嗎?吃好了迴屋去吧,我們還要敘敘舊,你忙你的去吧。”


    鄭天青正好不想多留,向長輩們行禮道別,便迴到自己房間。


    迴了屋,她也沒事幹,先是把簪子摘了細細端詳,這牡丹的形態分毫畢現,竟跟活了似的,仔細一看,雖然織得細密,但確實是花絲才能這般細致入微,震撼人心。這世上除了徐遇仙,居然還有高人有這般手藝,果真學無止境。


    轉念來,她又覺得受寵若驚,這件禮物太貴重了,她心裏萬分的不踏實,雖然這位姑姑十八年未見,又即將邁入皇家,不缺這些金銀首飾。但是以她行內人的判斷,這簪子根本是無價之寶,十兩黃金也是但得起的,太貴重了。


    鄭天青在房間裏來迴踱步,跟轉磨似的。


    彩月去廚房拿了些水果迴來,見她拿著簪子看了半天,又長籲短歎的瞎晃悠,她是首飾的行家裏手,又見那簪子的品質成色,心中已經明了大概。


    她端著櫻桃給鄭天青道:“小姐別再轉了,再轉暈了。”


    鄭天青拿了一顆放在嘴裏,道:“這簪子太貴重了,我實在覺得不安。”


    彩月道:“這是她的心意,退迴去肯定是不行的。”


    “我也知道,但是,想要迴禮可是難上加難了。”


    “小姐不如去問問夫人吧,我剛剛去拿水果,看他們散了。二老爺迴府了,您姑姑被安排在別苑休息。”


    鄭天青也是如此想,正等著他們敘完舊。


    於是好好收拾了一下衣衫,往外走。


    剛一出院,就見一道白影翻進牆來,驚得她大喝一聲:“誰?!”


    那道影子一頓,緩緩走過來,一個熟悉的男聲道:“天青,是我。幾日不見,你連我的身影都看不出來了?”


    “唐碧海!”鄭天青拍了他一下,他哎呦一聲討饒,“你有門不走,翻什麽牆?”


    “夜黑風高,孤男寡女,走門來還得知會你父母,多影響你清譽。”唐碧海搭著她肩膀道。


    “你大晚上穿一身白,翻牆進來就不影響我清譽了?!”鄭天青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


    “還不是擔心你最近家裏事兒多,心裏難受。再說我也沒少翻啊,你這麽圓一般都要歸功於我好不好,要不是我老半夜給你帶好吃的,你早讓你爹餓的直哭了。”


    鄭天青由於身材滾圓,不太好找婆家,鄭遠琛早年十分擔心,怕她身體上有問題,就每天晚上不許她吃飯,每天淩晨就去院裏運動,有時也去郊外爬山。


    誰知她起初是效果顯著,但是總會反彈迴去。


    鄭遠琛常暗自納悶,難道自己家閨女天生就是這個體質,他怎麽知道後院的牆早被某損友翻出了感情,天天紅拂夜奔般的送吃送喝,鄭天青會瘦才怪。


    鄭天青聽他這麽說,心裏一暖。


    鄭天河又摸出個小盒子,裏麵是幾塊鹹蛋黃焗南瓜,她很喜歡的菜。


    她摸出一塊吃,果真鹹鹹甜甜,搭配的正好。


    唐碧海看她吃著開心,道:“看來是沒大事了,我聽我父親說,鄭伯父應該會官複原職,畢竟這件事是你們家的私事,他們這樣做,太小題大做了。”


    “真的嗎?”鄭天青眼睛笑成一條線,“那真是太好了,我爸正好為這個事煩了好久了,要是能官複原職,真是個太好的消息了,我都能少受好些罪,最近家裏這氣氛,太凝重了。我都不想迴家。”


    唐碧海微微一笑,道:“我最近新學了套掌法,你要不要看看?”


    鄭天青笑著迴:“好!”


    唐碧海到空曠的地方,起式,開始練掌,橫劈豎擋,招招淩厲,身形變幻,行雲流水,氣勢神韻皆不可擋。


    鄭天青不懂武功,但這些年看唐碧海練給她看,也知道他進步很快,且不說速度,力量。單單就看他的狀態和氣息,就知道不可同日而語。


    一套掌畢,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唐碧海練完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鄭天青遞給他手帕擦汗,道:“這個掌法好兇狠,看著像是要招招斃人性命一樣。”


    “你被我熏陶的不錯啊。”唐碧海挑著眉道,“這掌法就叫奪命連環掌。”


    “沒正經,你就蒙我來勁。”鄭天青斜他一眼,“上迴的刀法你就說叫溫柔刀,結果我在大街上看人打架才知道,那個叫祭月十三刀,害我丟了好大的人。”


    “噗。”唐碧海一聲笑,“你這麽傻,太容易被欺負了,以後要好好跟著我,哥保護你。”


    鄭天青奪迴帕子,道:“就你欺負我好不好!”


    “好了,我得走了,今兒晚上太累了。”


    “那你翻牆小心點,我正好要去我爸媽那邊一趟,也不好去太晚。”


    唐碧海邪邪一笑,道:“我這武功,想翻哪家姑娘的閨房,還不是易如反掌。”


    “臭流氓。”鄭天青懶得理他,“快走快走。”


    “那我走了啊。”唐碧海道。


    鄭天青轉身頭也不迴,敷衍的一揮手道:“不送。”


    出了她的小院,往父母房間去。


    一進屋,就看見父親正襟危坐,板著臉。母親在他旁邊吃櫻桃。


    氣氛有這麽凝重,鄭天青簡直後悔過來了。


    她硬著頭皮開口,道:“父親,母親,我來道晚安。”


    “嗯。”鄭遠琛一哼,“有事嗎?”


    看來他心情又不是太好,“我是想跟你們說一聲,姑姑這簪子十分貴重。”


    “我們知道,你不用擔心。”


    “那我先退下了。”


    “等等。”鄭遠琛叫住她。


    鄭天青抬頭看他。


    “這麽晚了,唐碧海在你院裏幹嘛?”


    鄭天青心裏一沉,還是被發現了。


    她不禁腹誹唐碧海:大黑天非要穿一身白衣,還要瞎顯擺掌法,才弄得事情敗露。


    “你是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你知不知道!怎麽可以大半夜跟男子相會呢!女德都讀到哪去了!就飯吃了。”


    “爹,我和唐碧海就是關係好,哪是什麽夜半相會啊。”


    鄭遠橋拍桌道:“什麽關係需要半夜翻牆啊!太不像話了!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女子清譽啊。”


    鄭天青靈機一動,道:“他是來給我送信兒的。”


    “送信兒?”


    ”唐將軍從朝中聽說您要官複原職了,他就特意過來告訴我。他常來咱們家蹭吃蹭喝,肯定也像報答啊。”鄭天青小心翼翼地解釋。


    “哦?”鄭遠琛沉吟。


    “你個官迷!”趙翹楚把櫻桃往盤子裏一扔,道:“天青你迴去早點歇著吧,沒事了。”


    鄭天青行禮告退。


    出了門,她長籲一口氣。


    她往迴走,經過姑姑的房間,見燈還沒熄,正打算進去說幾句話。


    就聽見門內說:“明天您就要見到皇上和女兒了,還有什麽擔心的。”


    “也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是姑姑的聲音。


    “她畢竟公主,您有什麽不放心的。”那聲音頓了頓,“您當年在碧池邊生了她,還沒出月子就……”


    鄭天青聽了倒抽一口涼氣。


    隻聽門內一女聲嗬叱:“誰!”


    鄭天青心一慌忙蹲了下去,覺得自己傻透了。


    還沒等她迴過神,隻聽“嗖”地一聲,一支利器破門而出,“叮”地釘在柱子上。


    鄭天青後背驚出一身汗。


    腦子隻有兩個念頭:


    一、偷聽是不對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二、一激動就倒抽涼氣,這是病,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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