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花紅柳綠,侯府春池漾著清波,一池青蓮開開敗敗。


    時光悄然而逝,一轉眼,過去了六年。


    “大哥,二哥,我的風箏!”


    一陣風吹,一隻紙鳶落在高高的樹冠上,樹下圍著三個六七歲的孩子。


    兩個小男孩看到掛在樹上的紙鳶,“簌英,你別急,大哥給你拿下來。”


    說話的是個子長得最高大的男孩,他烏戚戚的眼睛盯著頭頂的紙鳶,方正的小臉上都是認真,他手腳並用三下兩下就往樹上爬上去。


    可他爬到一半,還是夠不著掛在最高處的紙鳶,這時下頭遞來一根長杆子。


    “大哥,你用這個來。”樹下,一個穿著錦衣麵如白玉,長相偏秀氣的小男孩向他遞來一根杆子。


    樹上的程秉安接過杆子,兩人合力一起把紙鳶給捅了下來,順著牆角落到牆外側。


    樹下的小女孩看到墜下來的紙鳶,歡快的拍著手,“下來了下來了!”


    她歡快的向著紙鳶掉落的地方跑去,正要把紙鳶拾起來,一隻小手就先一步把紙鳶搶了過去。


    一對年紀四五歲左右的小姐弟抓著那紙鳶,他們倆輪流抓著,脆弱的紙鳶骨架叫他一下子捏變形。


    “蘭英,秉誌,那是我的紙鳶!還給我!”簌英看到自己的紙鳶被捏變形,立刻大叫。


    那可是她娘叫江南的王姨姨特意寄過來的。


    是江南獨有的手工手繪紙鳶,紙鳶麵用的是最貴最薄的澄心堂的紙,骨架是江南的毛竹,上頭畫的是江南獨有花樣,滿京城都尋不到第二隻這樣的紙鳶。


    是她最喜歡的紙鳶。


    “快跑!”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扭頭跟他姐姐一起抓著紙鳶跑。


    簌英看到這裏,衝上去追,四五歲的孩子哪裏跑得過快要七歲的孩子。


    跑得慢的小女孩一下子就被簌英抓住,她把手上的紙鳶丟給她弟弟,“秉誌,你別給她!”


    簌英見到這裏,鬆開她,轉頭去抓小男孩,“把我的紙鳶還我!”


    “我就不還!我就不還!”小男孩被逼到角落,他高高舉起手上的紙鳶,當著她的麵,唰唰兩下就將紙鳶撕碎。


    簌英見到這裏,頓時氣惱的衝上去,大力將他推倒,小男孩一屁股摔在石頭路上,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簌英,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


    程秉安和程秉浩跑了過來,就見在地上哭鬧不停的程秉誌。


    程秉誌和程蘭英都是李姨娘的孩子,這六年裏,李姨娘先是生了程蘭英,隔年又生了程秉誌,他們倆全都養在李姨娘膝下,但他們倆很受程雲朔的寵愛,平日裏甚是囂張。


    “簌英,怎麽了?”程秉浩跑到程簌英身邊。


    程簌英舉起手上被撕碎的紙鳶,一雙眼睛蓄著淚,氣鼓鼓的瞪著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程秉誌。


    “誰把簌英的紙鳶弄壞的!”程秉浩大聲喊著。


    程蘭英往後退縮了兩步,在地上哭的程秉誌哭鬧聲更大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


    六年時間,程雲朔變化不小,他蓄起了一把胡子,讓他看起來比年少時沉穩了許多,那雙青蔥銳氣的眼睛也悄然多了一絲內斂和沉默,已然有個成年人模樣。


    “出什麽事了!”


    他開口的一刻,院子裏幾個孩子全都一靜。


    眼看著他走過來,程蘭英小跑著向他跑去,一把撲到他懷裏,“爹爹!”


    她聲音非常嬌,就跟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如一隻小蝴蝶撲進了程雲朔懷裏頭。


    程雲朔一彎腰就把程蘭英抱起來,“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他們,他們欺負弟弟!”程蘭英伸出手指著程簌英三人。


    聽此,程秉浩立馬站出來道,“你胡說!分明是你們倆搶了簌英的紙鳶!還把她紙鳶給撕碎了!”


    “我們又不知道是誰的,那是我們撿來的。”程蘭英摟緊程雲朔的脖子。


    “爹爹,我說過是我的紙鳶!”程簌英攥著手上被撕碎的紙鳶,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程雲朔,“是他們不肯給我,還把它撕碎了。”


    程雲朔對上程簌英含著眼淚的眼睛,立馬別過頭,“就算是你的,給你弟弟妹妹玩一會兒又怎麽樣,你是做姐姐的,總是跟弟弟妹妹計較什麽。”


    程簌英聽到她爹說這樣的話,一下子就沉默下來。


    一旁的程秉浩則憤憤不平道,“爹!是他們不對在先!你為什麽要這麽說簌英啊!”


    “我還沒罰你,你一個當哥哥的,看到弟弟哭也不知道哄哄,還來質問我?這就是你學的規矩!”


    “爹,你......”


    “二弟。”程秉安趕忙攔住程秉浩,他看向程雲朔,“爹,是我不對,我沒照顧好弟弟妹妹,我們知錯了。”


    程秉安年紀小小,已然有做大哥的樣子,見他這麽說,程雲朔便是不再說什麽。


    他看著還在抽搭哭泣的程秉誌,“身為男子漢,哭什麽哭!起來,迴你姨娘那裏去!”


    程秉誌在他們仨麵囂張,在他爹麵前半個屁都不敢放,聽到他這麽說,趕忙抹著眼淚爬起來,跟著程雲朔往碧水苑走去。


    程簌英看著他們仨走去,攥著紙鳶立在原地,目光死死落在抱著程蘭英走的程雲朔身上,眼睛寫滿了委屈。


    從她記事起,她爹爹就從沒抱過她。


    當然,她哥哥弟弟們也沒有得他抱,可要是程雲朔哪個孩子都不抱也就算了,但偏偏他會抱程蘭英。


    每次程蘭英一撒嬌,他就會把她抱起來,不管她做的事對不對,他都偏心她,他給她的偏愛誰都看得出來。


    “妹妹,你別難過,爹爹太偏心了!咱們告訴娘去!叫娘給咱們主持公道!”


    程簌英聽到這裏,搖了搖頭,她收迴目光,小小年紀卻已有幾分早熟,眉間甚至有幾分陸令筠的神態,“沒用的,偏心的人是永遠不會改的。”


    陸令筠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是李碧娢親自帶著兩個孩子到她院兒裏來請罪。


    “你們倆給少夫人跪下!”


    次日一大早,李碧娢就押著程蘭英和程秉誌到陸令筠的院子裏來。


    坐在花廳裏的年輕貴婦人看到下麵跪著的兩個孩子,不徐不疾開口道,“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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