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下人們說蘇府的人來了,氣衝衝起床穿戴整齊的周景英剛走到院子裏,便聽見蘇雨口齒清晰,表情認真地說出入贅二字。


    周景英下意識地開口:“你瘋了?”


    他的音量不大,卻也不算小,是剛好能被坐在裏麵的幾個人聽見的程度,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朝著他看來。


    蘇雨也朝著他看了一眼,不知道怎麽,周景英突然生出些害羞的情緒來,有些不敢看,但下一秒他就自己把自己給安慰好了。


    他又不欠蘇雨什麽,頂多是之前吊著她,玩弄了一下她的感情罷了,一個紈絝,不知道玩弄了多少人,他玩弄對方不過是替那些受苦的小夫郎們收拾渣女而已。


    他是正義的,用不著害怕蘇雨。


    “他就是抱著這樣的觀點,釣了一個又一個的?”蘇雨歎為觀止,這腦迴路夠清奇的。


    第一次聽人把玩弄感情,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


    小七也歎為觀止,不過跟隨宿主經曆了這麽多個位麵,它那顆電子心髒的承受能力高了很多。


    蘇雨又道:“尊重生物多樣性。”


    周景英的話不禮貌,周紅秋跟王俊深心中有數,怕再拿出來說,惹得蘇府的人不高興了,便直接忽略掉,叫他:“景英快過來,這是你蘇伯母,你小時候她還抱過你呢。”


    蘇雨:“……”


    這話真是耳熟。


    都是人情世故罷了,蘇青河有沒有抱過周景英不重要,重要的是說上這麽一句話,可以拉近雙方的關係。


    但蘇雨卻想較真了,她冷冷一笑,斜著眼睛看過去,這一眼把周景英看得有些遍體生寒,以及怔愣。


    緊接著,他垂放在寬大衣袖裏麵的手指開始神經質地抖動了起來。


    注意著一切細節的小七,立刻展開了科學的分析跟檢測:“蘇蘇,這個周景英好像有些受虐傾向,你剛才的那一眼,直接把他看爽了,他現在的心理,大概是對你感到很新奇。”


    “就像是重新認識了你一遍。”


    蘇雨有些無語。


    不是誰都能當瘋批的。


    若是周春景是個瘋批,那她會很高興。


    換做別人……她隻會討厭:“我承認我雙標,周景英這樣讓我覺得很厭惡。”


    說著便收迴了自己的視線,無他,怕周景英爽了。


    周景英禮貌乖巧地跟蘇青河打了招唿,便乖巧地坐在了下人加來的椅子上,做出聽他們講話的認真模樣。


    蘇雨過來是商量怎麽入贅周府的,這跟周紅秋預想中的不一樣。


    入贅?那不就是在他們周家吃幹飯。


    這可不行……


    “我覺得……”


    蘇雨看了一眼蘇青河,後者立馬會意:“不白入贅,蘇雨會帶著蘇府五分之二的財過來。”


    五分之二?周紅秋臉都激動地漲紅了。


    在短短的時間裏,她瘋狂地在腦子裏麵盤算著這其中的利弊。


    把周春景嫁過去,隻能收到一筆豐厚的彩禮,至於之後能不能在他的身上刮下來蘇家的財富,還是個未知數。


    周紅秋是個渣娘,但她渣得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放任王俊深做的那些事兒對周春景來說是多麽大的傷害。


    想要周春景嫁人後烏鴉反哺,那簡直就是在癡人說夢,他不靠著蘇府過來報複他們就算不錯了。


    再則,即便真能從蘇府刮下來點兒什麽,也遠遠不如他們這會兒給出的條件豐厚。


    那可是蘇府五分之二的財富。


    “隻要兩個小的相愛,能互相扶持著走完一生,我們做父母的就放心了,這怎麽能用錢來衡量呢……”


    蘇雨心中冷哼一聲,麵上卻是不顯,她打斷道:“伯母說的可是真的?隻要我們相愛,錢不錢的無所謂?”


    小輩目光如炬,墨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叫年長的周紅秋頓感頭皮發麻,有什麽東西快要在身體裏炸開似的。


    今日之後,又過了許久,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裏,她陡然意識過來,那種要炸開的感覺是恐懼,屬於獸類對天敵刻在骨頭縫裏的敏銳懼怕。


    周紅秋轉了轉眼珠:“當然,不過話又說迴來了……春璟是我早亡正君遺留下來的唯一一個孩子,也是周家正正經經的嫡子,尋常人家該有的東西,他必須要有,而且規格……”


    陸陸續續地說了起來,蘇雨靜靜地聽著,等她停下來,接過王俊深從下人手上搶下來的茶杯,一飲而盡裏頭的茶水。


    這才意味不明地接道:“伯母說得對。”


    也不知道是認可她的哪一句話,蘇雨眼露笑意。


    小七跟蘇雨心意相通,好奇地問道:“蘇蘇,你在打什麽算盤?”


    蘇雨:“當然是把周府的錢財洗劫一空,拿來討周春景歡心咯。”


    她學著周紅秋的語氣:“反正錢不重要,周春景開心最重要。”


    周景英被蘇雨沒能控製而溢出來的輕笑聲吸引了注意,他忍不住地看過去,隻覺得蘇雨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脫胎換骨了。


    雖然紈絝還是那個紈絝,可卻和從前的她不一樣了。


    她的臉上不見沉迷酒色的欲望跟長期熬夜下的憔悴晦暗,而是神采奕奕,眼神明亮。


    不笑的時候讓人難以捉摸,笑起來卻又溫溫柔柔,實在矛盾得很。


    他好奇,蘇雨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她有著如此巨大的改變,就好像此前的蘇雨,是裝出來給他看的。


    難不成……讓蘇雨改變的是周春景嗎?


    他不能讓蘇雨改變嗎?明明周春景哪裏都比不上他。


    周景英死死地咬住唇,開始自虐了,隻有唇上帶來的痛感,才能叫他興奮亂顫的神經保留一絲清醒。


    入贅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了,周紅秋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當即表示,在下個月正式訂婚之前,蘇雨就住在周府,美其名曰多讓兩個小輩接觸接觸,畢竟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


    明麵上這麽說的周紅秋,當天下午,便差人送來了一碗加料的銀耳羹。


    蘇雨:“……”


    說實話不是很有食欲。


    而且……人家加料都是加在水裏,酒裏,她倒好,加在銀耳羹裏。


    這銀耳羹看著多稠啊……吃了嘴裏黏糊糊的,還怎麽親吻甜唿唿,軟糯糯的周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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