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燕不敢耽誤,帶著一身的傷痕匆匆離開幽翠宮。


    “蘇芳城不是自詡才女麽,才女也會迷信?”蘇雨穿著一身月牙白裏衣,赤腳踩在一寸繡一寸金的編織地毯上。


    黑竹低垂著腦袋,不敢瞧一眼那白到恍人眼,骨節處泛粉的雙足。


    “陛下,新月公主暗中謀害陛下,是否需要臣帶人將其捉拿。”


    “不用。”先不說黑竹效力她的事暫時不可曝光,就青燕悄悄去那會兒,無任何人撞見,單就這一點,便無法定蘇芳城的罪。


    “朕有一個更好的主意……”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青燕鬼鬼祟祟地貓著身子來到女帝寢宮殿前。


    她吃力地將沾了痕跡的包袱打開,露出裏頭的東西來,都是些小動物的屍體,死相淒慘,一打開血腥味兒濃鬱到直衝腦仁。


    吸進去的氣,髒了五髒六腑。


    吭哧吭哧的將東西埋好之後,銷毀了作案工具,快速離開了現場。


    黑竹在她走後現身,將裏麵的東西挖了出來,按照女帝交代的那樣將巫蠱娃娃放入後,粗糙掩蓋,連夜去了幽翠宮。


    窗戶紙被撚出一小洞,伸出一小管,散出些白煙來。


    沒一會兒,床榻上便傳出睡死的鼾聲。


    黑竹推門進去,將沾著泥土的屍體丟在床上,月光下,新月公主的臉恬靜美好。


    可早已知曉了她陰毒之心的黑竹卻隻覺得惡心至極。


    “好好享受陛下送給你的禮物吧,新月公主。”


    天剛亮,蘇芳城醒來,隻覺得腦子昏昏漲漲,手剛要抬起,便摸到一處冰涼,沾著黏稠液體的東西。


    觸感毛乎乎的,令人當場汗毛豎起。


    她僵硬著脖子慢慢轉頭,正對上一雙豎直嚇人的瞳孔,宛如索命而來的惡鬼,掐死了她的脖子,叫她喊叫不出聲來。


    是貓,床上到處都是貓,還有血,入目一片猩紅,血腥氣令她胃部翻江倒海,嘴巴一張,裏頭的還未完全消化的食物便稀裏嘩啦地吐了出來。


    “宿主,蘇芳城暈過去了。”小七道。


    監控裏,蘇芳城滿身汙穢地躺在血腥之中,康海等人聽見動靜後闖進來,個個拿手掩蓋住口鼻,冷眼旁觀著,就這麽任由其自生自滅。


    “兌換一張噩夢連連卡,造夢卡。”蘇雨道。


    這些被殺害的小貓小狗,會夜夜幻化成索命的冤魂,纏著蘇芳城,噩夢不斷。


    而造夢卡,則會讓她變成那些小動物,直麵被人殺害的恐懼。


    “好的,積分扣除300點,當前餘額5600點。”


    霜秋死後,一直被打壓排擠的紅花便貼身伺候著女帝,她雖不太聰明,但好在忠心且嘴巴嚴。


    在撞見攝政王半夜送女帝迴來的場景後,臉色不改,次日伺候蘇雨時,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蘇雨有些栽培她,便道:“等朕去前朝後,你帶上小太監,去合歡樹下瞧一瞧。”


    “收些新鮮的花瓣,送到太醫院去,讓陳海給朕添上幾味藥,做個養生的香囊。”


    “是,陛下。”


    周進屁股開花,上不了朝,右相黨羽臉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再看看攝政王陣營,喜氣洋洋,不常點卯的宮時遷今日早早的來了,站在前頭,還穿起了拘謹的官袍,眉眼間的乖戾散了好多,脾氣也收斂了不少,看著實在詭異。


    朝堂上議論紛紛。


    “右相大人一心為國為民,屢次為陛下得罪攝政王,陛下無故打大人板子,簡直就個昏君!”


    “這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宮中傳言出來了,說是右相大人不堪其擾,對陛下坦白心跡,當場表示喜歡新月公主,故此才惹來了這頓板子。”


    “嘖嘖嘖,陛下也真是,這男女之事還能強求麽?”


    右相一派嘰嘰喳喳。


    再看看另一邊的大臣。


    “痛快,傷筋動骨一百天,起碼三個月都不用見周進那小兒了,老夫可真是興奮異常,待會兒下去後,定要找攝政王喝上一兩杯,一起樂嗬樂嗬。”


    “這陛下,總算是做了件令我們滿意的事兒了。”


    “是啊是啊,誰說不是呢,不過話說,最近這批折子,怎麽換字跡了?不像是出蒼勁有力,擅長行書的攝政王之手啊。”


    “嗯,下官也發現了,不光是字跡不一樣,就連批注的內容也……用詞俏皮活潑,跟攝政王很是出入,難不成,攝政王是中邪了?”


    說話的聲音有些大,惹來宮時遷帶著刀子的一眼,眾人連忙噤聲,不敢多言。


    這一靜,全朝莫名其妙的安靜了下來,無人敢說話。


    “陛下到——”隨著太監中氣十足的一喊,穿朱雀紅朝服的蘇雨緩緩走上殿,落座在龍椅上。


    百官跪:“陛下萬歲萬安。”


    所有人都跪,唯獨宮時遷不跪,這是自先帝在位時便定下的規矩。


    可今日,女帝陛下吃錯藥,發起了瘋,對著宮時遷怒聲:“攝政王,大家都跪朕,為何你不跪,是你比較特殊嗎?”


    宮時遷尖銳的犬牙抵著舌,幽幽地看向坐在高處的女帝,眼尾上挑,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燥熱。


    “陛下對微臣好兇。”


    抱怨帶著委屈的聲音從攝政王那張好看的薄唇中落下,迴蕩在大殿之上的每一個角落。


    百官:還得是攝政王。


    百官:不過,這語氣……是不是有些奇怪?


    旁人不敢抬頭看,隻有蘇雨能看,宮時遷臉上全是欲色,敢在大殿之上垂涎女帝,簡直就是亂臣賊子裏的戰鬥機。


    “朕兇就兇了!”蘇雨攏在袖子裏的手微微發抖。


    不巧,剛好落在了男人眼中。


    軟了。


    心軟了還不行麽。


    宮時遷怕她再抖幾下,眼尾就要紅了。


    那樣的絕色,隻能給他一人看。


    “陛下息怒,微臣這就跪。”說罷,單手撩開衣袍,當真就那麽跪了下去。


    百官:出大事兒了!


    原先他們以為隻是陛下瘋了。


    不曾想,攝政王比陛下瘋得更厲害了!


    蘇雨勾著唇角,終於滿意,開口讓百官們起來。


    但:“攝政王你繼續跪。”


    大殿上,吸氣聲此起彼伏,人人雙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女帝。


    完了完了,待會兒殿上定有血光之災了。


    可一等再等,隻等到宮時遷的一句:“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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