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蛻之地的時間流速,本就與外界不同,邱言的心魔身在其中呆了二十多年,又在時空縫隙中遲滯一段時間,這東華自然也經曆了一段時候。本文由 。。 首發


    不過,在兩年半的時間裏,邱言的血肉身和神靈身,一方麵作為心魔身的後盾,另一方麵也沒有停下各自工作,各有所為。


    其中,以血肉身的成就最為明顯,畢竟對神靈而言,兩年時間不過一個彈指,可能一次諸神會議就消耗兩年,可對於凡人而言,兩年時間卻足以改變一生。


    邱言持節出京,秉承皇命,統領劍南,有節製軍政之權,又負責和沼人的交涉,不過實際上任務,還在於變革軍製。


    不過,此舉牽扯諸多,不光是軍方抵製,就連那世家大族都牽扯其中,更有諸多官僚人脈網絡的聯係,使得幾家書院亦生出反感。


    再加上田遊青聯合新舊兩黨在旁掣肘,眾人都覺邱言此行,不會有什麽結果,最好的局麵,不過是借沼人入侵的時候,用以團結軍民,但如果一個不小心,反倒可能被沼人占了便宜,賠了夫人又折兵,不知有多少人曾經等著看他的笑話。


    不過,這也隻是曾經。


    在這之後,邱言大刀闊斧的對一些機構進行裁撤和改組,自然引起了軍方兵家的反彈,可一來精銳之兵北上,留下來的多是衛戍和二線兵丁,二來,邱言也給予了他們一點甜頭,展示出了圓滑的手段,還是平息了事端。


    兵事不比其他公務,邱言在兵馬中樞的樞密院中,可以辭退文員機要,自己越俎代庖的親自處理,以一當百,而使得承旨司不亂。可那是單純的處理文案,現在他到了劍南之地,南疆邊陲,麵對種種邊患,已經不是紙張上的文字和數字了,而是切切實實的問題,這裏需要的不光需要謀劃和決斷,更需要那些兵卒切切實實的施行。


    計劃的再好,一個人能將所有戰略都攬過,製定萬全。若執行的人不配合,或者刻意懈怠,最後也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邱言反而還要擔責。


    革新兵製也是一樣。


    為什麽朝中諸臣不願來此,乃至一聽邱言要來,就都靜觀其變?原因就在於,邱言來此,既要對付沼人,又要得罪軍方。幾乎是難以兩全的選擇,若邱言順從兵家,或許能平定沼人之亂,卻又要有負皇帝所托。失卻聖眷,可謂進退維穀。


    所以,邱言在革新兵製也有布置,采取了曲線之法。先將一默認之事,給拿到了台麵上,然後借題發揮。漸漸達成目的,此事就是軍屯。


    大瑞的軍屯,始於開國時,幾經廢立,發展到今天,在邊疆之地十分普遍,甚至成了一種沒有明文的定規。


    軍屯,其實有著不少的好處,在開國的時候,恢複了軍閥割據時期荒廢的農業,發展了農業生產,又能供給軍餉,減輕了農民與朝廷的負擔。


    到了王朝中期,體現在開發邊陲、鞏固邊防等方麵,但除了好處,自然也產生了許多的弊端,主要就在分配剝削上,因軍屯涉及到軍方兵家,這是個有著嚴格上下等級劃分的組織,軍屯發展,久而久之,會出現上位軍官享受利益,下位軍官遭受剝削的局麵。


    這些事,都被邱言一一掌握,他在來到劍南之後,最早的時候,展示出無為而治的模樣,一度被人輕視,但在這段時間裏,邱言對劍南道上上下下的局麵,都了解透徹,加以分析,圈定了可以拉攏的對象,也標出了難以化解的敵人。


    接下來的事就非常簡單了,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哪怕隻是暫時聯合,也要加以籠絡,然後運用這些力量,去打壓那些不願意妥協之人。


    說到拉攏,就不得不提到“邱官兵改”中的一個重要部分,就是衛所製。


    這就是將軍屯拿上台麵,變成一種定製的方法,並且上報朝廷,給以準許。


    在奏請中,邱言書曰:“興國之本,在於強兵之食,若兵食盡資於民,則民力重困。故令爾將士屯田,且耕且戰。今定軍於邊,或得新土,諸將宜督軍士及時開墾以收地利,庶幾兵食充足,國有所賴。”


    此言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大臣出言反對,訴說種種隱患和明禍,但又有兵家為此言撐腰,使得朝堂上混亂不已。


    李坤幾經權衡,又見了奏折副本中,言及的一些密文,上書:“屯田積粟、備邊,宜選諸將軍智謀勇略者數人,以東西五百裏為製,立法分屯,布列緣邊之地,遠近相望,首尾相應,遇敵則戰,寇去則耕,此長久之法也。”


    這就是針對沼人寇邊的具體方略了,其中又說了些即將頒行的兵製新條,並且指出,屯田之事,宜疏不宜堵,限於官道和通信,就算朝廷明令禁止,也不會杜絕此舉,反而會成為灰色地帶,使得積弊越多,難以管製,倒不如將之納入明法,完善製度,加以掌控。


    最後,邱言甚至將衛所確立之後,可能發生的弊端,一一列舉出來,並估算了大概會在多少年後產生,又該輔以何等手段處置和製約。


    這一份細心和遠見,終於打動了李坤,使得他點頭施行。


    衛所製,是邱言總結了當世局麵,結合前世所知,構成的製度,他當然知道,發展下去,會產生種種弊端,甚至連具體會有什麽後果,都心知肚明。


    但邱言早就意識到,任何製度和法令,本就沒有永恆,最多保證在一定時期內正確,妄圖確立一個永遠正確的製度,其實是種非常懶惰而又不負責任的想法,世上豈有一勞永逸之事?


    在他看來,每種製度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隻要在周期內,能解決相應的問題,起到進步作用,就可以運用,否則的話,擔心會產生問題,就幹脆不用,那什麽事情也不要做了,因為隻有不做事,才不會出錯。


    實際上,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邱言或在身邊、或從書上看過不少的事,都證明了這點,很多人以為可以立下萬世不易的法度,後人隻要在框架內行事,就能處理任何問題,確保所有事都能得到理想結果。


    但隨著發展,各種各樣的問題出現了,沒有想到和預料到的局麵顯現了,可惜製定法度的人早已作古,後世之人困於形式,難以掙脫。


    古今中外,概莫能焉。


    “前人有前人的使命,後人有後人的造化,過多推崇先人留下的法度,又或將所有責任都推諉給古人,都是片麵的,若事事都被古人、先人做好,那今人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先人隻要將所屬時代該做的事做好,便就足夠了。”


    邱言所施行的兵製,以軍屯開始,被很多人看成是妥協,是向兵家認輸了,如此一來,自使得兵家重新接納了邱言,成了他的助力,打壓其他勢力。


    這在兵家看來,是消滅競爭者,獨享利益。隻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在劍南軍方開始消化勝利果實的時候,邱言又出台了進一步的詳細製章,涉及軍屯成員的劃分、戍守與屯田的兵卒比例、軍士屯田的份額、屯田的來源、屯田工具和耕牛的管控,對屯田征收稅糧的標準,以及在得到疆土時,該如何組織屯田團體,怎麽分布在邊疆。


    這些條例一出,沉浸在喜悅中的劍南將領們,好似一盆冷水澆在頭上,猛然驚醒,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們這才意識到,朝廷明了屯田之法,雖然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屯田了,可規矩一砸下來,很多原本能獨吞、獨享的利益,要被生生奪去!


    這還不算,借助劃分、分配、收稅等方麵,邱言的手,赫然伸到了劍南軍方的七寸之處!


    說到底,軍伍的根本還在錢糧,養軍、安心都在其中。


    隻是,這時醒悟,已經有些晚了,他們助邱言打壓世家,又順著邱言的意思,在軍中宣傳,使得很多底層的兵卒歡欣鼓舞,細則一出,條例都是保障底層兵卒利益的,這個時候就算反對,也會生出禍患。


    更何況,好巧不巧的,沼人中的灶沼又在這時調兵遣將,有北上劍南的跡象,其首領葛洛蘭派了使者過來,說是討要官職。


    麵對這般局勢,為將已經到手的利益鞏固,劍南道的諸多將領,不得不與邱言繼續合作,抵禦沼人的進攻。


    原本,對他們來說,沼人占城就是恥辱,但有邱言頂缸,如今邱言將軍屯拿出來,很多地方位於邊疆交界,放任沼人施為,就是與自己過不去了。


    就這樣,借助沼人的壓力,邱言穩住了軍方,隨後以軍屯為突破口,慢慢推行一整套兵製變遷,乍一看是和軍屯人員、組織有關,可延伸出來,就牽扯眾多了,並和鎮壓沼人隱隱相連,使得兵家將領有苦難言。


    另一邊,又有更多沼人匯聚過來,不隻灶沼,更有佛沼與沼人本部插手,發出通牒,逼得幾位節度使齊聚邱言府上,希望能討得一個說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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