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之下,步卒弓兵排列成陣,分列前後,立時有氣血之氣升騰起來,隱隱交纏,化整體。


    這軍陣之法,本有深意,一是便於指揮,二是能將盡力、氣力、心力相合,擰成一股,化作氣血陣勢。


    邱言眼前兵卒,雖都是兵卒所化,但一如邱言之假身,也都如有血肉一般,能激發氣血。


    況且,這氣血戰陣實乃兵家根基,行伍世界為兵家的意識世界,也不會自廢武功,一樣會有涉獵。


    當然,戰陣除了凝聚氣勢外,還有重要作用,就是鎮壓超凡之力,不過,這些在普通凡人來說太過遙遠,在他們眼中,陣法真正的作用,主要還是體現在指揮上麵。


    古時可沒有無線電之類的通訊之物,將領想要指揮軍隊,往往要靠著鑼鼓、旗幟和口號為標誌,去傳達軍令,不過,若是人少還好說,人一多,指揮起來就要費勁許多。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方法,能避開氣血壓迫,直接與兵卒的意識連接在一起的,這軍令透過旗鼓一來一迴,難免會有延遲。


    再加上現世中的兵勇,很多不學無術、目不識丁,對命令根本就理解不了,身處軍中,縱然何人短兵廝殺,也不可能明白戰局變化,連轉向之類的動作,有時都難以領會精神。


    由此觀之,這古代指揮的時候,能指揮和掌控多少兵馬,直接體現了一個將領的練兵、治軍和指揮素質。是衡量將領能力的重要治標,那種帶兵多多益善之人。可謂鳳毛麟角,多為名將。


    甚至於,有時並不是兵馬越多越好,一旦麾下兵馬多到一定程度,哪怕投鞭斷流,但隻要指揮不及,不光不是助力,反可能成為累贅。軍令不通,自相踩踏,比敵人殺死的還多。


    在這種情況下,戰陣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就一名兵卒而言,平日練兵的時候,不需要考慮什麽通盤局勢,也不需要自己判斷戰局變化。隻要記住身邊十幾人的位置、變化,與之配合,就足夠了。


    一兵為局部,若每人都能記住自己與周圍人的站位、變化,軍令下達的時候,隻需告知領頭幾人。由他們帶領變動,就能引動其他兵卒隨之,在短時間裏變陣,以適應戰場變化。


    不過,這些東西說來簡單。可想要讓兵卒遵守、練成,還要看領軍統帥自己的本事。治軍、練兵,乃至與兵卒的交流、自身的威望,都是其中一環。


    當然,邱言在這行伍世界中,掌握原本精神,能以意念連接兵馬,自是不需要這般繁瑣,一個念頭下去,人人皆知,隻要略有行伍意識,在變化的時候,能彼此配合、掩護,整支軍隊就能如臂使指。


    轟!轟!轟!


    前方兵卒排出陣勢的同時,邱言身後則是轟鳴聲不斷,地麵隱隱震顫,卻是諸器械正在發動,不斷將一塊塊大石塊投擲出去,反震之力傳入地麵。


    就在剛才,兩名斥候被呂軍箭雨擊中,邱言算準了時間,令掌管器械的兵將動手,將一塊塊勢頭投擲出去,要把呂軍引來。


    這些器械模樣各異,但輪廓相似,多都以原木、方木化作基架,架底有車輪,架上有轉軸,炮梢於橫軸成“十字”之形,炮梢上短下長,為短臂、長臂,有拽索係於短臂、尾端則有蠍尾等配件,連著甩兜,用來盛放石塊。


    這種器械,其實就是拋石機,不過受力與角度不同,為了給今後行動做鋪墊,邱言便直接將之稱為“炮”。


    這些器械的製作之法,都被記在武經總要的製部中,為器篇等章的內容。


    拋石機的原型,出自兵閣的資料,但頗為原始,不僅費力,而且攻擊範圍十分有限,本身的使用壽命更是短的嚇人,而且無論運輸還是移動,都耗費人力,很是不便,才被廢棄不用。


    邱言以此為藍本,結合前世知識,運用神靈身的算力,衍化諸多分支,一一觀想出來。


    那器械一次排開,由兵卒補充石塊,彈射出去的同時,也在反饋出種種信息。


    “旋風炮車、臥車炮、車行炮、行車炮……這幾種器械,在被構造出來時,都在我心中模擬了種種場麵,推測出使用壽命和攻擊範圍,但終究是憑空推測,有些細節難以兼顧,正好用這個機會,獲得第一手的實戰資料!也算是借勢而行。”


    嗡!嗡!嗡!


    一塊塊石頭疾飛出去,劃破長空,在空中畫下一道道拋物線,最終落在林中,立時就有震蕩傳來,但很快卻被一陣喊殺聲給蓋了過去!


    “小子!納命來吧!”呂虎乘著雪白猛虎當先而行,從林中衝出,猛虎疾奔,直指人群中的邱言!


    在他身後,一頭頭猛獸、馱著騎手緊隨其後,接連躍出,並不減速,好像洪流般疾馳而來!


    見了這一幕,邱言眼中閃過一點精芒,瞳孔倒映著遠方景象,念頭一動,命令就發了出去。


    前方,幾排弓兵立刻動作,舉起手中兵器,不過並非弓箭,而是清一色的黑漆弩弓,這種弩弓的弓力可達二石五以上,其中還有幾人,取出了弓力足有一千兩百斤的撅張弩!


    步卒更是取出幾架弩床,一字擺開,弩上拉開的長箭微微震顫,箭簇寒光閃爍!


    值得一提的是,冉煉等人意識依托的兵卒,正列於步卒方陣中,近距離的看著虎豹衝鋒、弩弓顯現,那種肅殺、千鈞一發之感醞釀心中,讓他們的念頭越發凝聚,漸漸有了蛻變趨勢,當然,也有恐懼之念滋生。


    “嗯?”呂虎見了弓弩,麵色一變,抬手就要發令,但不等他出聲,箭簇寒芒就已經脫弦飛出!


    唰!唰!唰!


    寒芒如雨,其中一道轉眼就到呂虎麵門,寒氣太過鋒利,有如實質,便是呂虎,也感麵皮生疼,隨即意識中的原本精神爆發開來,引領了兵家之法,令那箭簇失了勁力,隨後就一把抓在手中。


    這是由於假身隻有築基巔峰層次,如果在現世,靠著呂虎的修為,根本不會讓箭矢近身,更不要說借原本精神之助了。


    不過,軍爭之中,原本精神的效用被壓製了許多,隻能觀想投影,之所以能爆發出來,還是箭矢離呂虎距離太近,受到觀想影響所致。


    和呂虎相比,其他虎豹騎就沒有這等本事了。


    噗!噗!噗!


    箭入血肉,猛獸身上血花綻放,背上騎士則是鎧甲凹陷,有箭簇擦著鎧甲疾飛過去,尖銳處在鎧甲上摩擦,帶來一連串的火花。


    火花落下,點燃草叢,火光漸大!


    唿!唿!唿!


    但密集的箭簇沒有摧毀虎豹的心誌,他們的衝鋒並未停歇,隊伍中不斷有人趴到、翻滾、和坐下猛獸一同倒地,隊伍邊緣處的人越來越少,但主體還是如洪流般前行!


    同時,亦張弓搭箭,射箭反擊!


    箭矢急,刺破兵卒弓兵的皮肉,讓那邱軍方陣損兵折將,倒下不少。


    血花飛濺。


    隆隆隆!


    衝鋒的虎豹越來越近,地麵震動越發劇烈,邱軍兵卒的身子隨之搖擺,人群中的冉煉、付用等人更是緊張起來,若非有邱言的意識主持,怕是已經要有所變動了。


    終於!


    漫天火光中,虎豹騎衝到了弓弩兵跟前,邱言順勢變陣,弓兵後退,步卒上前,舉起長槍長矛,向前挺近。


    “哼!”呂虎獰笑一聲,他的臉上有一道血痕,是剛剛千鈞一發之際,躲過的一道箭簇所留下來的。


    “勝負已分!”


    鼻子裏哼出了這麽一個詞,呂虎一拍身下猛獸,白色猛虎猛然嚎叫!


    吼!


    肉眼可見的氣浪爆發開來,那步卒的長槍盡數震顫,步卒亦猛然後退。


    轟轟轟!


    虎豹騎衝擊依舊,步卒與弓兵哪裏擋得住,一下子就被撞開!


    唿唿唿~


    一瞬間,就有幾十人被踩踏、砍殺,化作一顆顆砂礫跌落。


    呂虎更是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那雪白猛虎幾下起落,就入了中軍!


    唰!


    寒芒一閃,呂虎手中多了根長戟,往前一推,戟尖兒直指邱言喉嚨!


    “放心,本將不會給你說遺言的機會的!”


    唰!


    寒芒一閃,鮮血四散!


    一聲悶哼,呂虎從雪白猛虎背上滾落,那猛虎則是一個前撲,蒲扇大的爪子,一下子按住了呂虎的胸膛!


    按壓!


    噗!


    呂虎口噴鮮血,眼中滿是震驚、疑惑,在他身下,鮮血流淌,蔓延四周,染紅土壤。


    “這是怎麽迴事?”


    距離最近的幾名虎豹騎停下衝鋒,其中一人收迴彎刀,刀刃還殘留著淋漓鮮血。


    眾騎後方,還有陣陣混亂,竟是虎豹自相廝殺!


    這時,邱言緩步走來,到了呂虎跟前,低頭看了他一眼。


    “你一定很想知道原因吧……”


    說到後麵,他突然抬起頭,朝天空看去,目光仿佛跨越空間,直抵天際邊緣。


    天邊,泛光之處。


    “嗯?”郭及微微一愣,“他發現這裏了?”


    “看來是這樣。”陳家老祖感歎著搖了搖頭,“這邱言,還是這般讓人意外啊,如何,郭兄,你可看出緣由了?”


    “沒有。”郭及搖了搖頭,“我亦十分好奇,他用了什麽方法,竟能策反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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