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廉溪部看上去確實有些氣象,不知這個部落的天神,是個什麽樣子,真像傳聞中那麽厲害?”


    廉溪駐地的門前,七名衣著簡單的男子打量著門中景象,小聲交流。


    和廉溪部的族民比起來,這七個人衣著簡陋,有的幹脆將獸皮隨意的披在身上,還掛著不少瑣碎之物。


    “他們的天神與咱們無關,這次過來,是要和他們講和,然後劃分勢力,互不侵犯,完成我等天神交代下來的神諭。”


    為首之人,是個體格健碩的男子,絡腮胡,長發披肩,發絲上滿是雜物,看上去像野人一樣。但他一發話,其他人立刻沒了聲音。


    這時,有清朗之音從門內傳來——


    “幾位就是對岸諸部之長?”


    這聲音一出現,就將眾人的心思給吸引過去,蓋因此音裏包含著雄渾自信,一字一字清晰無比,讓人一聽,就能從裏麵分辨出一股堅定不移的信念!


    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名少年,也穿獸皮,卻經過簡單處理,看上去有股難言韻味,符合人類審美,讓人見之心生好感。


    不過,在場眾人的視線並未在服飾上停留太多時間,很快就落到那少年臉上。


    少年相貌普通,可一雙眼睛卻令眾人印象深刻,透露出一股堅定意念,他立在那裏,兩腳不動,好像生根在地,釋放出兇悍之氣。


    “好個少年勇士!”絡腮胡首領讚了一聲,“我是對岸諸部推舉出的首領,嚐山氏。”


    “嚐山首領,”少年架起手來,行了一禮,“在下廉溪附屬,素可部的有鴻。”


    “有鴻兄弟,”嚐山氏點點頭,然後一臉好奇的看著有鴻拱手作禮的模樣,“不知小兄弟的這個動作,有何用意?”


    “此乃我部天神所授之禮節,為理之貌。”有鴻對這樣的疑問並不陌生,從容應對。


    “哦?這就是禮節?”嚐山氏等人越發好奇。


    廉溪部的名聲,最近十分響亮,連他們這些對岸部族也有耳聞,聽到過很多傳聞,這禮節動作就是其中之一,能構建人際,頗為引人向往。


    幾日之前,急速擴張的廉溪部終於跨越了分隔,跨過大水,與對岸部族接觸,進而發生了衝突,情況就有了變化。


    嚐山氏幾人,就是受各自部族的天神神諭,方才會來這廉溪部,講和固然是目的之一,但未嚐沒有見識一番,與傳聞印證的心思。


    “幾位隨我來,少景族長正在裏麵等候。”有鴻又說了一句,引著嚐山氏等人踏過了部族大門。


    嗖!


    在走過大門的一瞬間,嚐山氏等人身上一涼,好像有寒風吹過,但旋即消散。


    “怎麽了?”注意到幾人的動作,有鴻不由問了一聲。


    “沒什麽,”嚐山氏搖搖頭,目光落到不遠處一片簡陋的農田上,“這些就是農田?”他仔細的觀看田中人的勞作場景,試著記憶他們的動作。


    這位對岸部落的聯合首領顯然並不知道,農田耕種的關鍵在於播種、農時和器具,用什麽動作去采摘反而無足輕重。


    不過,這些事情看似簡單,但如果沒人捅破那層窗戶紙,旁人卻像盲人摸象,隻能憑著心中已有的印象,去妄自猜測。


    畢竟,此時的遺蛻之地,除漁獵之外,采集也已興起,森林中的野果,也是某些部族賴以延續的根本,流傳下很多采摘要點。


    正因為信息的不全麵,才讓嚐山氏等人的關注重點有了偏差。


    有鴻雖然沒有保密的概念,卻也沒有心思去指正,帶著一行人向內走著,沿途不時能看到廉溪族人。


    這些族人,不分男女老幼,看向嚐山氏一行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警惕之色,有些暗含兇意,有些蠢蠢欲動。


    不管部族上層是如何想的,在這些普通的部落民看來,嚐山氏等人的部落,是他們現在的敵人,按照以往的做法,對於敵人,要麽就是征服,要麽就要滅絕,最差也該驅逐。


    當然了,和從前的敵人相比,嚐山部落聯盟有著很大的不同點,那便是他們也能運轉超凡之力。


    廉溪部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風生水起,呈現出獨霸一方的姿態,主要原因,還是邱言和銀孝娥留下來的一些“財富”。


    這個“財富”,非指金銀之物。


    如今的廉溪部,私有的概念方興未艾,連以物易物的習慣都未穩定,最多是有了“各家”之念,這還是托了部族征戰之助,各家各戶分了幾名奴隸的關係。


    這個“財富”,指的主要是四個方麵。


    其一,就是邱言留下來的“理”,其實就是些經驗、行事指導,最多還有總結之法,能幫助廉溪部適應環境變遷,學會應對事件。


    其二,是銀孝娥留下來的練兵之法,這套練兵法很是簡陋,放到後世幾乎不堪入眼,可在這片原始之地卻是鶴立雞群,再加上這裏人的體質本就高過外界,效果顯著。


    其三,則是邱言降服的幾個神靈、修士,被頭箍禁製住了自由,鎮壓在部落下麵,輕易不能動彈,唯在廉溪部受到威脅的時候能夠出麵,守護根本。


    第四,便是邱言傳下來的觀神奉神之法,能將神像注入信民心中,讓他們奉神在身,借助神力和外在地火取得聯係,運轉神通。


    這種方法,類似於三品神靈的神打,但在本質上有著不同,神打之法是將神力賦予信民,消耗的是神靈的神力,而這種奉神在身之法,還是法域衍生的範疇,隻因邱言當初從第十顆太陽裏得了一撮火苗,才能成形。


    那十顆太陽,才是古神遺蛻,其中的一撮火苗,與整個遺蛻之地都有聯係,方能讓邱言在這裏聚集香火,靠著這奉神之法,隻要身處遺蛻之地,就能調動大地、地火。


    這套法子,放在外界,最多能精粹信民的念頭,隻有此地,能運轉超凡神通。


    這份力量,如今已成廉溪部征戰時的殺手鐧!


    其他部族,受到遺蛻之地的製約,難以從神靈和修士身上得到超凡之力,自身更是隻能錘煉血肉,這樣一來,麵對廉溪部的擴張,紛紛落入下風。


    但這種局麵,在遇上嚐山氏等人的部落聯盟時,發生了變化。


    這個聯盟,出乎意料的也能運轉超凡之力,讓戰局陷入僵持,雙方鏖戰,促成了這次和談。


    按理說,和談時,派出使者即可,可遺蛻之地畢竟有“天神”坐鎮,如嚐山氏這樣的首領,也不能違抗神諭,是以親自來到廉溪部的駐地。


    不過,在他看來,有天神保佑,自當無礙,這次險境之行,未必就是壞事,至少能探查一下傳聞中的廉溪部,到底是個什麽模樣,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神奇。


    結果還算令他滿意,一路走來,見到了許多聞所未聞的事物,也見識到了廉溪部的強盛,此時被廉溪族人看著,敵意、殺機落在身上,堂嚐山氏等人有些不自在,但幾人都有天神賜予的神物,能招引神通,也還算鎮定。


    “他們這個部族的人,都很健壯,精氣神十足。”


    “廉溪天神名不虛傳。”


    “不過,到現在為止,都在我等天神的算計之中。”


    幾人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他們對廉溪部以及諸多附屬部族的族人,觀察的很仔細,發現無論男女老幼,每一個都是精氣十足、身上骨肉飽滿,一副健碩模樣。


    在這遺蛻之地,人與天地爭鬥,與其他部族征戰,與林中野獸搏殺,物資匱乏,很多部族為了保證青壯戰力和部族延續,不惜讓族中老人自生自滅。


    在這種情況下,廉溪部眾人的狀態,就顯得尤為突出,想不注意都難。


    更何況,不隻廉溪本部之人,連諸多附屬種族,都是精神抖擻的模樣,更是引人遐想。


    “這個廉溪天神,難道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般仁慈?這可比我等天神還要……”


    帶著這樣的想法,一行人來到了部族中央。


    遠遠的,能夠看到一座燃燒著火焰的神像,立於大地之上,隱隱能見裂縫,但氣勢恢宏。


    隊伍裏,有人在嚐山氏耳邊低語:“那座燃火神像,就是傳聞中廉溪部的本命天神,聽說這座神像有無邊威能,曾經顯聖,連天神都降下神諭,讓我等多加注意。”


    這時,一身戎裝的少景快步迎了上來,說是戎裝,其實就是簡單縫拚在一起的獸皮,但這麽一處置,明顯和其他人不同,在一片原始服飾中格外出眾。


    “遠來是客,諸位裏麵請!”他笑著做出了“請”的動作。


    “遠來是客……”


    嚐山氏品味著這一句,隨少景前行,那有鴻則是告退。


    “這群外來人,不知有何打算,少景居然和他們虛與委蛇。”


    部落一角,火祝帶著幾名心腹遙望,麵露冷笑。


    一時間,族長少景、附屬族的有鴻、有了些威信的火祝、心有記掛的嚐山氏、隨同前來的其他部族之長,以及遍布各處的部族民們,在同一時間,做著不同的事情,彼此間或是言語交流,或有目光相接,又或聲音穿梭,相互獨立,卻又彼此聯係。


    心思各異中,一點點心魔碎片,在他們的心中紮下根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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