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偏僻山穀。


    穀底有破碎岩石散落各處,碎石下,則是漆黑一片的燒焦痕跡。


    突然!


    光影一閃,焦痕像是活過來一般,蠕動、收攏。


    啪!


    一聲輕響,漆黑的燒焦痕跡匯聚一處,仿佛化身為一個黑窟窿,隨後一座銅爐從中飛了出來,正是混世銅爐!


    轟隆!


    銅爐落地,震碎一片岩石。


    劈啪!劈啪!劈啪!


    爐身火花四散,震蕩不休,不斷發出“嗡嗡”之聲,過了許久方才平息。


    內裏,爐中意念直到此刻,方才鬆了口氣。


    “本以為隻是一普通小神,沒想到居然是天生神祇,即便煉製了地元大丹,依舊沒能將之降服,連飛豹都因此折損,讓我失了寄身之地,又要想法子設計機緣,再覓有緣人了。”


    銅爐的念頭剛剛落下,天空上突然落下一點神念、神力和火焰,三者一至,就有因果牽引,迅速結合在一起,化為一個奇異的篆字,字體帶火,火焰中,隱有城池行人,與銅爐冥冥聯係,還蘊含有一絲爆裂之氣,似乎隨時可能爆炸。


    “這是……混世銅爐的火焰!”銅爐中的意念猛地一驚,“剛才我與那神照麵,都沒能感應到爐火蹤跡,如今看來,基本上算是被他煉化了!不過,這個神靈太過托大,卻又不依不饒,若他親自過來,我尚且要顧忌幾分,現在隻是分出神念,簡直是送到嘴邊的肉,豈能不吃?還能借此奪迴爐火!”


    轟!


    銅爐一震,懸浮起來,爐口處浮現一個人影,升騰起來。竟是名穿著道袍的道士,仙風道骨,手拿佛塵。


    麵對那帶火篆字,虛影道士甩動拂塵,抬手掐了一個印訣!


    “蕩滌訣!”


    頓時,印與爐合,震蕩波紋,波及四周,將疾飛過來的篆字崩飛出去。


    隻是那字淩空一轉,再次飛來。因果鎖鏈微微收緊,其速更快!


    見此情景,虛影道士並未驚訝,重新掐了個印訣。


    “大煉神訣!”


    轉念中,銅爐激蕩,再次榨取其中的飛豹精血!


    血液從飛豹道長渾身上下的毛孔中噴湧而出,落在爐中,爐壁震蕩生熱,將血液蒸發。把其中的精華提煉出來,轉化為火焰。


    緊接著,火焰從爐口飛出,凝聚在手印上。爆發出煉化、精粹、重組的意境!


    唿!


    四周景象頓時大變,起風生雲,煙霧繚繞,溫度急速攀升。轉眼之間,整座穀底仿佛成了龐大火爐,處處熱息!


    下一刻。虛影道士甩動佛塵,頓時氣流變幻,煙霧湧動,朝著篆字匯聚過去,層層疊疊,連綿不絕,一層一層的包裹上去,竟是將一個篆字給裹成了小團煙霧,隻有巴掌大小。


    煙霧中央,有火焰跳動。


    見了這點火焰,虛影道士麵露喜色:“有了這點爐火,就能因此為引,將其餘部分牽引過來,說不定還能將那神靈的法域和法職竊取一些,此神既然能煉化混世爐火,必然對人道有著一定領悟,法域與人道有關,吸納過來,幫助不小。”


    這樣想著,他抬手一抓,將那團霧球攝了過來,投入爐中。


    這團霧球一入爐中,被裏麵的熱息一吹,立刻像是烈日下的冰雪一樣迅速融化,連同裏麵的篆字都消散無形,但其實還是存在於銅爐中,隻是換了種形式,漸漸與爐一體。


    不過,那銅爐中的意念並未發現,除了神念、神力和火焰之外,篆字中還藏有一點碎片,偽裝成神念,在篆字被煉化之時,無聲隱沒。


    “好了,當務之急還是……”虛影道士低頭看了銅爐一眼,正在思考,突然念頭一動,猛然潰散!


    爐中,被榨取了兩次精血後,飛豹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了,陡然間,他的額頭上紅光一閃,額間皮肉向兩邊分開,竟露出一隻眼睛!


    那隻眼睛中,赫然有道人影。


    唰!


    人影飛出,迅速擴大,化為神魂,重新入竅。


    “唔……”


    飛豹悶哼一聲,長吐一口氣,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額頭上的那隻眼睛卻暗淡下去,已然瞎了。


    “好險!幸好有代命之法,不然已然魂滅。”


    說話間,飛豹腳下一動,從爐中跳了出去,落在地上一個踉蹌,腳下不穩,趴倒在地。


    摔了一跤,飛豹道長也不站起,身子一轉,坐在地上,看著骨肉如柴的雙手,抱怨起來:“爐兄,我知你有心利用我,可也不能這般壓榨,我這沒死在那神靈手中,卻是要被你給榨幹了。”


    “你……”銅爐中傳出遲疑之聲,顯是被這番變故驚到了,沒想到飛豹竟能複生!


    須知,先前這飛豹道長神魂入主地元大丹,幾經波折後,與神靈本尊在青龍體內交戰,麵對萬千民願,他並未選擇退避,而是與之爭鋒,最後神魂被民願磨滅,消亡。


    魂與魄連,這些變故,爐中的飛豹肉身都能反饋出來,銅爐據此以為飛豹已經魂滅,才會毫不顧忌的榨取精血,沒想到魂滅之人,還能複蘇!


    “莫非被人奪舍了?”


    突然,一個念頭升起,讓銅爐中的意念有了猜測。


    “封靈道雖是重性不重命,但經過了銅皮煉後,飛豹打熬幾十年的肉身潛力全部釋放……”


    “別瞎猜了。”


    這時,飛豹道長從地上站起,晃晃悠悠的走到爐前,抬手拍了拍爐身,說道:“這是我封靈道的一種法門,不過也不是萬能的,風險極大,況且經此一役,我的性修境界跌落,隻剩下初結神魂的程度。”


    聽到這話,銅爐稍微迴神,遂道:“原來如此,不愧是氣運衝天之人,不過,以你現在的情況,想找那神靈報仇怕是難了,沒個百多年的功夫,難以痊愈。”


    飛豹擺擺手道:“不要說得好像都是那神靈的緣故,我神魂受創雖重,連陽火都被奪去,可心境尚在,隻要以魄養魂,盡複舊觀不過是幾年的事,但現在精血被榨了那麽多出去,何時恢複就不好說了。”


    銅爐被這話一噎,過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本爐就給你些補償吧。”


    “哦?”飛豹立刻麵露喜色,似乎毫不介意對方行為,追問道,“可是要給我煉丹藥?說起來,這一戰不光地元大丹被人奪了,連我那鞭子都搭了進去,不知迴去怎麽交代,爐兄不如再煉個地元大丹,我獻給師兄,也好分說。”


    爐中音立刻道:“你當地元大丹是那麽好練的?我之前讓你收集的物件雖然難得,但真正稀缺的還是爐中之氣,沒有爐火補充,爐中之氣十不存三,哪裏還能再煉?”


    飛豹聞言皺起眉頭:“哦?這可不妙,那你要怎麽補償?莫非是認我為主?”


    爐中音道:“我寶體不全,無法認主,我所說的補償,是指點你前往主人洞府,就算不深入其中,隻在外圍也能有所收獲!”


    “你主人的洞府?莫非是丹祖遺澤!好好好!”飛豹眼睛一亮,搓手叫好。


    爐中音迴道:“不錯,我家主人確實被人稱為‘丹祖’,你聽從我的指點,往洞府遺跡,取了東西後,再由我煉製,當可萬無一失。”


    “好主意!”飛豹點點頭,抬手一抓,將銅爐舉了起來,他雖骨瘦如柴,但力氣卻好似沒有消減,力能扛鼎。


    隻是隨後,飛豹又抱怨起來,“如今,連光遁都用不了,隻能以土遁趕路了。”


    “你也不必擔心,去了洞府,立刻就有天材地寶彌補氣血。”爐中音適時安慰。


    沒想到飛豹卻搖頭道:“丹祖洞府的事先放一放,我要先迴師門,”說到這裏,他嘿嘿一笑,“我飛豹雖然粗心,但還有些記性,爐兄先前說過,這地元大丹一成,氣息泄露,會令因果暴露,讓覬覦者找到痕跡,以我現在的狀態,可是招架不起,要返迴師門暫避。”


    話落,他不等銅爐迴應,就繼續道:“另外,與那神靈之事,且放一放,先不說我不是他的對手,單是這次交手,魂念交鋒,就能看出此神不凡,雖說吃了虧總要找迴場子,但也不用結下死仇,找個機會送上戰帖就是,至於爐兄的火焰,我也有其他法子。”


    “什麽法子?”爐中音出言問道,話中隱隱有遺憾之意。


    “等從丹祖遺澤迴來,再行告知。”


    一句話還未說完,一人一爐就已沉入泥土之中。


    ………………


    “哦?沒想到這飛豹道長人雖魯莽,卻有些見識,而且神魂破滅,還能重新複生,這道門之法果然妙用無窮,至於那丹祖遺澤……”


    東都一座客棧中,書生分身感受著傳來的信息,咀嚼著幾個詞匯,心裏生出好奇。


    盞茶時間之前,書生分身就已從白玉樓中出來,找了家客棧落腳,此刻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擺著白玉鎮紙和玉盆,盆裏躺著人參寶寶。


    看著麵前之物,邱言漸漸收攏思緒。


    “飛豹要迴師門,那丹祖遺澤的事就先放放,這次我將暗手融入銅爐,應該不會那麽容易被人發現,正好繼續探查封靈道虛實,這個門派肯定不簡單,不知門派之名有何寓意。”


    想著想著,他的思緒又迴到了姬箏所說的話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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