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邱言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做出了這台……灶囊?”


    陳井站在裏間,看著麵前這件由皮囊和幾根吊杆組成的事物,滿臉好奇。


    兩天前,陳井隨甄知佐等人前往遠寧府,接邱言前往東都,但到了地方才知道,邱言竟已經動身去往戎州,給好友賀喜去了,而且留了封書信給甄知佐。


    隨後,甄知佐派了張鈺等人打探,很快得知了邱言的行程,接著一路跟來,到了這星台鎮。


    一到鎮上,他們就從人來人往中,察覺到一股暗流,但幾人本是過客,當然沒必要深究,隻是去打探邱言的消息,隻是這稍微一打聽,就得知了邱言先前所做的事情,那鎮上的幾人幾乎個個都吐露了不滿之意,群情激奮。


    花費了不少的功夫,陳井等才找到了劉家鐵匠鋪,見到眾人口中的灶囊。


    甄知佐和林覺站在陳井旁邊,兩人同樣在看著屋裏的裝置。


    “正是,那邱言離去之前,還留下了這幅圖……”幾人旁邊,一臉賠笑的劉信正字說著,將手上的一張紙遞了過去。


    這張紙已經有所折損,但字跡還算清晰。


    陳井接過來一看,目光在上麵一掃,麵色頓時就有了變化,嘖嘖稱奇:“好字,好字,難怪連祁九聯那小子都自承不如,”感歎了兩句,他的注意力就被上麵的結構圖吸引過去了,“這算是機關術的範疇了吧?但看上去並不複雜,用鼓風之法給爐火加溫麽?師兄,你來看看……”


    陳井將手中紙上遞了過去。


    甄知佐接過來,詳細看了幾眼,最後也不由歎道:“這種方法很是巧妙,我聽說,東都城郊的那座製造局。耗資千萬兩,建成了一座高爐,以黃石加熱,用赤膽水炒鋼,與這灶囊相比,卻頗有不如……”


    林覺也湊上來觀看,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陳井笑道:“還不止呢,鼓風可以加熱,這個法子先前有人提過。我拜師之前,曾隨父親去過興京的武備院,那裏倒也有鼓風之器,但卻用的方外之法。”


    甄知佐知道陳井所言為何,搖搖頭道:“興京武備院的高爐我亦見過,比邱言的這個法子要高明、省力,適用於大規模的兵器打造,。”


    陳井也不爭辯,隻是道:“師兄。邱言此法的重要之處,在與尋常人家也能運用,不需花費多少,更不必被怪力亂神牽製。就能自行加溫燒鑄,可謂設計巧妙,不知那邱言是怎麽想到的。”


    劉信在旁侍候,聞言趕緊就道:“這個灶囊並非是邱言所創。他隻是得了神靈傳授罷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林覺微微皺眉,沉聲道:“得神傳授?是邱言告訴你的?”


    “不是,不是。”聽見這好似沒有任何情緒夾雜的詢問,劉信心下莫名一寒,連忙擺擺手,解釋起來,“那邱生沒有這麽說,他留下灶囊之後,就很快離開了,至於這神授之說,乃是小人夢到的!”


    “既不是邱言所言,而是你自己夢到的,怎能做準?”甄知佐也搖了搖頭,覺得未免荒謬。


    劉信則道:“這夢不隻小人做了,那日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夢到同樣情景,若非神靈顯靈,豈能如此?”


    陳井出言道:“神靈自以為高人一等,事事都要製約人道,怎麽可能授予這等技巧?不怕開啟民智麽?再說了,那些個神靈,都迷信超凡之力,事事都用神通解決,又怎麽可能知曉機關之術?”


    甄知佐聽了此話,沉聲道:“慎言,莫忘了聖賢教誨。”


    “我知道,不語怪力亂神嘛,聖賢也怕說多了會留下話柄,畢竟咱們幹的,就是和神道搶飯碗的事情,隻做不說。”陳井嘻嘻一笑。


    見了他的模樣,甄知佐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向劉信問道:“邱言造了灶囊與你,能助人生火,於冶鑄之道乃是有益之事,為何鎮上人卻那般敵視他?”


    劉信苦著臉道:“還不是因為冒犯了神靈,我等凡人,豈能與神靈爭鋒?那邱生一走,火正便降罪我等,令其他家的火溫提升緩慢,降低了生鐵品質。”


    陳井聽到這裏,又笑了起來:“這是個笨神,他這麽一弄,不是逼著鎮上之人選用灶囊麽?堂堂人道,被這種夯貨引領,真是讓人火大!”


    劉信立刻慌亂起來:“公子,話不能亂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現在家家戶戶誰還敢用這灶囊,我家隻是還沒來得及拆掉。”他雖然不學無術,但對神靈還是留有一分敬畏的。


    “好了,好了,不必擔心,非議神靈的是我,你何必擔憂呢?”陳井抬手擲出了一塊碎銀,“這是說好的銀子,拿去吧。”


    劉信趕緊接住銀兩,連連道謝。


    甄知佐將手中那張有些折損的紙張遞了迴去,示意劉信收好。


    沒想到那劉信卻道:“幾位公子若有需要,就將這圖拿走吧,留著也沒什麽用,鎮上的人幾乎都看過了,而且那灶囊也不複雜,這東西一點價值都沒有。”


    “你說什麽?”陳井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劉信,最後哈哈大笑,他指著劉信道,“你為了幾兩銀子,卑躬屈膝,卻對價值幾十兩的字不屑一顧。不看好意義非凡的灶囊,反而看重神靈,當真是有眼無珠,身有寶山而不自知。”


    “你……你說什麽?”劉信本來被看的心中別扭,但聽了這話,卻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死死盯著那幅字,“幾十兩?”


    “若非有了折痕,這價還要再提幾分,”陳井搖了搖頭手指,“當然,要是邱言現在突然身死,那這字就更值錢,過個幾年,說不定價值百金,如何?要還是不要呢?不要的話。可就要被我們拿走了!”


    “還給我!”


    一聽說這幅字這般值錢,劉信哪裏還能鎮定的下來,就要上前搶奪迴來,他可還欠著好些賭債,若是這字畫真的這般值錢,豈不是一下就能平息,而且還能大賺特賺?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沒想到旁邊突然傳來勁風,那陳井一掌拍了過來,手上真氣湧動。氣血蜂擁,爆發出來的威勢,令整座鐵匠鋪都為之一震!


    轟!


    這威勢不凡的一掌,拍在劉信的身上,頓時令他心膽皆裂,汗如雨下,卻沒有傷到其人,隻有一股勁風傳遍其身,沒入腳下。


    “額……”盡管如此。劉信被這股威勢震顫心神,難以自持。


    “陳井!”甄知佐見狀,不由出聲道,“又忘了老師的教誨了麽?莫忘了持敬!”


    “師兄。人欲為表,總要顯露出來,才能牢記,”陳井從甄知佐手中抽過那張紙。在劉信麵前揚了揚,對後者說道,“邱言的字。讓你這種人拿著,真是悲哀。”


    說著,他將那紙遞了過去。


    劉信下意識的接住,不敢多說一句。


    這時候,林覺突然道:“這幅字圖,出了我們之外,你還給其他外鄉人看過?”


    劉信此時驚魂未定,聽了問話,本能的就答道:“給過,鄉正曾遣人來臨摹了副本,昨天也有幾名士子來過,臨了副本。”


    這話說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震顫中恢複過來,再一看,甄知佐等人已經離去,但劉信早就顧不上其他了,看著手上的一幅字畫,咧嘴而笑,盤算著明日前往府城,找個當鋪換成真金白銀。


    突然!


    晃動!


    整個鋪子搖晃起來,劈啪聲響中,地麵開裂,牆壁崩塌,煙塵滾滾,劉信怪叫一聲,拿著手中紙,急忙跑了出來,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奮力迴頭,正好看到自家鋪子崩塌的一幕。


    ………………


    “你這性子若不收斂,早晚被老師趕出門去。”


    路上,甄知佐語重心長的告誡陳井,但後者隻是嬉笑,好像並未放在心上。


    隨後幾日,他們一路北上,卻總要比邱言慢上一步,每到一處,邱言必定要先他們離開。


    不夠,這一路上,但凡邱言經過的鄉鎮、村寨,或多或少的都會留下些許事物、事件。


    “這個邱言不簡單,他一路北上,每過一處,都要留下點東西,甚至還能助人斷案。”


    馬車上,陳井不時感慨,手上拿著幾件小物件,都是路上收集來的,與邱言有關。


    旁邊,林覺點了點頭,隨後壓低聲音道:“隻是,那灶神似乎也不簡單,而且與邱言有著一定聯係,但凡邱言經過的地方,都有此神蹤影,不過這個神祇的名號很是陌生。此神刻意入夢,留下名號,是想要擴大民望,似與天庭做法相左”


    甄知佐卻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你們想錯了,灶神之事並非隻局限在這一路,邱言不過恰逢其會,被這個神靈趁虛而入。”


    陳井眉毛一挑:“師兄此話怎講?”


    甄知佐將手上紙條攤開:“這是上午飛鴿傳來的消息,你們自己看看。”


    陳井和林覺依言看去,隨後各自色變。


    “嗯?這幾天以來,那灶神居然在這麽多的府城、村鎮留下痕跡、顯靈?莫非……”


    陳井與林覺對視了一眼,同時吐出一個詞來——


    “法域衍生?”(未完待續


    ps:晚上十一點的火車,等會就要閃了,明天的兩張設了定時,後天的要到地方才能趕出來。


    由於可能沒法上網,月票和打賞名單不能統計,精華、懸賞什麽的也要等安頓了才能補上,提前通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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