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錦意肚子裏的孩子沒了之後,太後大病了一場,精神也越來越差,眼看著白頭發都多了不少。


    皇帝走進去便聞見了滿殿的藥味。


    接過嬤嬤手上的藥,皇帝親自喂著太後。


    眼尾瞄見太後床頭的兩件小衣,皇帝眼眶也紅了。


    “母後,你要養好身體,到時候我和皇貴妃的孩子還要等著你來帶呢?”


    說到孩子,太後又落下了眼淚:“哀家錯了,皇後的性格哀家清楚,以為隻要保護好皇貴妃就不會出事,是哀家太心軟了。”


    “若是知道會因為皇後害了自己的孫子,說什麽我也會先處理了皇後,即便違背諾言。”


    皇帝心裏也不好受,想到暗衛查到的事,對自己也有了埋怨。


    皇後作惡多端多年,他不是沒有發現,而是為了那點恩情放任了。


    若他有一次追究過,事情便不會這樣了。


    “母後,我打算封皇貴妃為皇後,擇日行封後大典。”


    “還有後宮裏的所有妃嬪,我打算讓她們出宮去。”


    後麵的這個決定是他臨時起意的,許念歡的話說的沒錯,他的意兒值得更好的。


    他要給她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不過這話讓太後震驚了:“哀家不反對你立皇貴妃為皇後,她也擔得起這母儀天下的位置。”


    “但是驅散後宮是不是要慎重考慮一下,特別是朝中那些大臣們,他們肯定不同意的。”


    “而且她們都是你的妃嬪,你讓她們出宮,難道她們還能再嫁人嗎?”


    “當過皇帝的妃子,誰家敢娶?即便有,皇家的臉麵往哪擱?”


    皇帝反問:“母後難道要為了皇家麵子?要把這些女人困在後宮裏老死嗎?”


    “出宮後她們還可以嫁人,可以孕育自己的孩子,要是為了臉麵把她們困死在,這會不會太自私了?”


    “當然,她們的去留我不會強迫她們選擇,會讓她們自己選。”


    太後歎了口氣,深知皇上已經做好了決定,也沒再說些什麽。


    皇帝以為這聖旨一出,後宮的女人都會紛紛出宮呢?沒想到願意出宮的人數連一半都沒有。


    要出宮的,皇帝讓有福每人賞賜了一些錢財,又吩咐下去,出宮的嬪妃,允許帶走自己宮殿的東西,甚至宮女太監。


    不想出宮的則是安排了人去了解情況,若是想出宮又有困難的,可以提出來。


    許錦意的身子其實早就恢複了,看著皇帝太後兩人那麽悲傷,甚至想要趕緊再懷一個,好好補償他們。


    不過皇帝很是聽太醫的話,說是三個月不能同房,半年內不能在懷孕,還真的就每夜隻是抱著她蓋棉被純聊天。


    連許錦意怎麽挑撥都沒用,害她都以為自己是不是身材走樣了。


    這天,許錦意在院子裏曬著太陽,夏晴就說外麵來了一群妃嬪。


    這麽大陣仗,許錦意怎麽能不見見。


    看著許錦意一如既往的姿態宛如狐狸精的走出來,妃嬪們也顧不上嫉妒。


    一個個跪了下來:“求皇貴妃娘娘讓皇上留下我們吧?我們不會跟您爭寵的。”


    “是啊,隻要能遠遠的看見皇上,我們就心滿意足的了。”


    好幾個妃嬪說著就哭了起來:“皇上讓我們出宮,這不是叫我們去死嗎?”


    “一女不侍二夫,說得好聽是和離,說得難聽了,就是被皇上休棄了。”


    “迴了家,家裏能容得下我們嗎?一個個視我們為恥,誰敢娶皇帝的妃子啊。”


    一個個嘰嘰喳喳的,許錦意總算聽明白了這說的是什麽事。


    沒想到狗男人竟能為她做到這地步,願意為她遣散後宮。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自己男人為自己做的事,許錦意可不會駁了他的好意。


    柔著聲音開口:“你們都起來吧,坐下來說。”


    沒有正麵迴應這些妃嬪的話,許錦意反問道:“這位妹妹是劉美人吧?進宮有多久了?”


    劉美人長得清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雖然算不上大美人,卻是很耐看的那種。


    “妾身進宮剛好六年。”


    許錦意點點頭:“你父親是戶部侍郎吧,你是她嫡女?當初入宮你是自願的嗎?為什麽入宮?”


    思緒飄迴了六年前,劉美人還記得當初自己的反抗。


    “父命不能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普天之下婚事不都是父母做主的嗎?他們想要我入宮,我又豈能違背他們的意思。”


    許錦意抿唇:“既然如此,現在有出宮的機會,你為什麽不要?”


    “人生短短幾十年,前半輩子你都為父母而活,自小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沒有了自己的童年。”


    “長大後,又沒有選擇丈夫的權利,不能隨心所欲。”


    “難得後半輩子,你還要在皇宮這鳥籠裏老死嗎?”


    “這偌大的皇宮,你沒有自己的愛人,沒有自己的骨肉,沒有親人。”


    “你現在才二十幾歲,你願意就這麽放棄這次的機會?”


    見劉美人還想說些什麽,許錦意卻沒給她機會,而是繼續說道。


    “而你剛剛所說的可都不是問題,捫心自問,你不想要出宮嗎?”


    “你不想要去逛逛外麵熱鬧的街道,唿吸新鮮的空氣,享受自由的時光?”


    “把自己剩下的半輩子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身上?天下那麽大,風景那麽多?你就不想去看看?”


    “既然你怕家裏人知道,怕困在家裏,難道你就不怕困在皇宮?”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不對外宣你們出宮,就讓世人或者你們家裏人一直以為你們在宮裏。”


    “出宮後,你們想要聯係家人也行,不聯係也行。”


    宮殿裏,鴉雀無聲,細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


    一個個妃嬪都怔怔的思考著許錦意的話。


    許錦意的一番話點醒了她們,就像是在大霧裏的自己找不到方向,而許錦意給了她們一道光。


    通往自由的光,讓人向往的光。


    許錦意也不打擾她們思考,端起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慢慢品嚐。


    隻見劉美人的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隨即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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