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夏始。


    連風都變得熱情。


    藍的天,白的雲,稻田裏綠波蕩漾,在村莊附近有一座雙孔石拱橋,橋底有年輕的婦人在洗衣服,橋上有孩童拿著竹枝嬉戲打鬧。


    秦洛和花影衣著樸素,他們經過石拱橋的時候,孩童們並沒有在意。


    “你們看我抓到了什麽?!”


    頭頂紮著兩個角的男孩兒高聲喊道,他手中握著長長的竹枝,竹枝的前端彎曲成一個圈,圈上掛著一層又一層的蛛絲,這是用蛛絲做的簡易網罩。


    “是蟬!”


    網罩裏有一隻蟬。


    周圍的孩童瞬間圍過去。


    秦洛迴頭看著那群興奮的孩童,花影挑了挑眉,“你要教育他們嗎?”


    “不至於。”


    秦洛搖了搖頭。


    “給我給我......”


    “這是我的,你們不準搶。”


    孩童們都想抓住那隻蟬,在你爭我搶的時候,蟬聲戛然而止,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了,年齡稍大些的孩童攤開手,手中有破碎的透明蟬翼。


    “嗚嗚嗚,我的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們玩了。”


    孩童們四散離開,那隻蟬被遺棄在地上,不知被誰踩了一腳,身體都快扁了,秦洛走到橋邊撿起那隻蟬。


    秦洛注視著手中受傷的蟬,“我小時候跟他們一樣貪玩,但沒有他們聰明,我把蟑螂當做蟬,把裝滿蟑螂的筆盒送給同村的小姐姐,然後她許久沒有理過我。”


    “我就說你傻!”


    花影被秦洛的話逗笑。


    秦洛搖頭輕笑,“後來姐姐告訴我什麽是蟬,給我講了很多有關蟬的故事,告訴我蟬衣能換錢,每年夏天我都會撿蟬衣拿到鎮上的藥店去換錢,然後去買冰棍,炎炎夏日,吃著冰棍,聽著蟬聲,那時候無憂無慮,幸福也很簡單,希望蟬不會消失,明年夏天能撿到更多的蟬衣。”


    花影把手掌放在秦洛的手掌上,那隻奄奄一息的蟬躺在他們的手掌之間。


    當花影將手挪開的時候,秦洛手中的蟬動了,它的身體恢複如初。


    蟬依舊停在秦洛的手上。


    花影看到蟬在顫抖,輕聲道:“看來剛剛的經曆對它影響很大,我還以為蟬沒有記憶,所以沒有使用時間迴溯。”


    秦洛輕聲道:“既然你有記憶,那可不能忘記這位仙子姐姐的恩情。”


    “我心善主要是因為你。”


    花影捂著胸口說道。


    “那我們就好人做到底,把它送到遠離人煙的地方。”


    “嗯嗯。”


    秦洛和花影往山裏走去。


    離開平原郡,山林變得多了起來,秦洛他們沒有走官道,走的是山野小路,山間小路蜿蜒曲折,草叢裏有蟲鳴,樹枝上有鳥叫,還有五顏六色的蝴蝶在樹林裏翩翩起舞,就連樹葉都在風中沙沙作響,唯有秦洛手裏的蟬沒有聲音。


    暮色裏。


    山間小溪潺潺流淌。


    秦洛將蟬放在溪邊的鬆樹上。


    花影在附近撿了些幹枯的木枝迴來,她眉眼含笑,一臉溫柔道:“小溪裏魚蝦挺多的,我抓一些給你熬粥。”


    “還是吃野菜團子吧。”


    “這怎麽行,你大道根基受損,身體藏不住造化,餐霞飲露的效果微乎其微,我們每天還要走這麽遠的路,不吃些好的怎麽行?”


    “沒事,我扛得住。”


    花影不再說什麽,她遞給秦洛兩個野菜團子,“慢點吃,別噎著。”


    秦洛笑了笑,他拿起野菜團子,細嚼慢咽,看著紅日西沉,霞光漸漸消退。


    花影坐在溪邊的青石上,她脫了鞋,卷起褲腿,露出白淨纖細的小腿。


    嘩啦啦!


    花影用腳掀起水花。


    她平時很少有這種放鬆的狀態。


    秦洛吃著野菜團子,一本正經道:“我原本打算吃完到溪邊喝口水的。”


    花影微微揚起頭,傲嬌道:“你想喝我的洗腳水,門都沒有。”


    “咳咳。”


    秦洛差點被噎著。


    他沒料到花影不按套路出牌。


    花影看到秦洛的表情,她伸手掩嘴,眉眼間的歡喜卻無法掩藏。


    吃完野菜團子,秦洛站起身來活動筋骨,他打了一套至柔的拳法。


    花影取下發間的桃枝,如瀑的紫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她搖頭輕晃,長發隨風飄舞,不再扮成婦人模樣。


    明月不知何時竄上枝頭,皎潔的月光從樹枝間灑落,照在花影的俏臉上。


    秦洛注意到被月光籠罩的花影,她眉間是遠山黛色,眼裏是秋水盈盈,仙姿玉貌,嘴角帶著迷人的微笑。


    花影察覺到秦洛的目光,她扭頭看向秦洛,四目相對,天地都變得安靜。


    知了~知了~


    秦洛和花影看向溪邊的鬆樹,那隻被他們救活的蟬重新煥發出生機。


    “能不能別叫了。”


    花影撇了撇嘴,蟬聲戛然而止,秦洛忍俊不禁道:“瞧你把它嚇得。”


    “你剛剛是不是在看我?”


    “誰教你那麽好看。”


    “你真有眼光。”


    山間晚風涼爽。


    花影取出竹笛輕輕吹奏。


    宛轉悠揚的笛聲讓秦洛心神寧靜,他席地而坐,靠著鬆樹緩緩閉上眼睛。


    翌日,清晨。


    秦洛睜開眼睛,他揉了揉有些發麻的左肩,“你是不是胖了?”


    花影在一旁用碗收集朝露,她輕哼道:“哪胖了?我又沒有多吃什麽。”


    秦洛站起身來活動筋骨,他迎著朝霞打拳,衣袖間有雲霧纏繞。


    等秦洛打完拳。


    花影把裝滿朝露的碗遞給他。


    秦洛把碗裏的朝露一飲而盡,隨後他和花影繼續趕路。


    “你是想報恩嗎?”


    花影看著秦洛肩上的蟬。


    黑蟬沒有吱聲,秦洛笑著說道:“既然它想跟著,就讓它跟著吧。”


    “你對江南郡知道多少?”


    “一概不知,我以前隻顧著修行,沒時間遊山玩水。”


    “江南郡我來過,有很多名勝古跡,我去過彩雲間和神眼湖,見過繁華的不夜城,也見過古色古香的小鎮。”


    “你能帶我去這些地方逛逛嗎?”


    “沒問題,當年走的匆忙,我也想迴去看看江南古鎮的某位姑娘。”


    花影歪著頭,她美眸微凝,盯著秦洛的眼睛問道:“那位姑娘漂亮嗎?”


    “她是心善的姑娘。”


    “那我呢?”


    “也善。”


    花影眉開眼笑,滿臉喜色,“你在這裏站著,我去給你摘點野果。”


    有很多野果在懸崖峭壁之間,花影身輕如燕,輕輕一躍便摘到高處野果。


    “夠了!”


    秦洛笑著喊道。


    花影迴到秦洛身旁。


    “這些野果裏麵蘊含靈性物質,一枚能頂兩頓飯,你不能吃太多。”


    “謝謝。”


    秦洛拿起核桃大小的野果吃了一口,味道酸甜,算是難得的美味。


    知了~知了~


    肩上的蟬一直不吭聲,秦洛都快忘了它的存在,“看來你也餓了。”


    秦洛把吃了一半的野果放在肩上,那隻蟬抱著野果,歡快的吮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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