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零年代的最後一個年頭,世界各地的人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度過這一年,有的地方在進行建設,在建設中迎來了未來,有的地方則處於黎明的前夜,在戰火紛飛中迎來了新生。


    而有的地方則充滿了絕望!


    日本差不多就是如此,它的北方被俄國占領,南方被同盟國占領。盡管同樣處於分區占領下,但相比於被世人關注的德國,日本幾乎是個被忽視的角落。


    對於世界來說,沒有誰能注意到這個地方,哪怕是這裏被失業與饑餓所籠罩,盡管美國和聯合國救濟署提供了大量的援助,但是卻無法解決失業——大量的工廠被拆除,導致工業生產無法恢複,而巨額的戰爭賠償,如此種種,都壓的日本喘不過氣來。


    失業與貧窮的陰影,就像烏雲似的一直籠罩著日本。


    麵對沒有任何希望的未來,離開,就成了最好的選擇。為了追求更好的未來。


    對於戰後的日本人來說,下南洋,早就成了他們擺脫貧困的唯一選擇。


    伴隨著報紙、雜誌上的文章與照片,尤其伴隨是南洋片的流行。


    在絕大多數日本人心中,南洋早就成為了“天堂”的代名詞。


    置身於電影院中,和很多人一樣,藤田武傻傻的看著電影中,男女主角生活的環境,眼睛裏充滿了羨慕。


    整齊劃一洋樓前,男人和女人幸福的微笑著,孩子在草地上戲耍,明亮的餐廳裏不僅有各種各樣的食物,還有各種水果。衛生間裏的抽水馬桶,有二十四小時的熱水。


    那個家裏,沒有美國電影裏的電話以及汽車,但一切是那麽真實,真實的讓人相信那是真的。


    工作簽證發給誰?


    大學教授、醫生、工程師,還有最好的工人。


    終於,伴隨著炮光的亮起,夢醒了。


    藤田武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男女主角最後搬進的那個家。


    “看來隻能這麽做了……”


    被困難的日子折磨兩年多之後,騰田武的心裏,隻剩下一個希望了——下南洋!


    再也不用挨餓,再也不用擔心失業……


    這是最簡單,最便捷的方法。


    女人們在千方百計的離開日本,男人同樣也是如此,不過與女人不同的是,男人想要下南洋,是很困難的。必須要獲得工作簽證才有機會下南洋。


    美國再好,那是美國人的美國,和日本人沒有關係,可是南洋不一樣啊!


    所有的一切,美好的就像天堂一樣。


    隻要到了南洋,就是南洋人了!


    很多女人去了南洋,嫁給了南洋人,在那裏過上了好日子。


    到那個四季如春的天堂去。


    甚至在迴到家——如果這個用木棍、破紙板搭著的房子,算是家的話,


    刺骨的寒風從紙板、鐵皮縫隙中吹了進來,讓屋子裏的更冷了。


    一部《臨時夫妻》看完之後,藤田武對南洋的渴望更加強烈了。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是痛苦的,和大多數人一樣,藤田武也找不到工作,成天以饑餓度日。


    盡管屋子裏寒冷的,但是心的卻是火熱。


    對於女人來說,去南洋是容易的,隻需要到勞務公司前排隊,報名,然後就可以去南洋了。接下來她們有兩年的時間,來改變命運,留在南洋——隻要嫁給南洋人就行。


    而藤田武什麽都不是,他甚至隻在工廠裏做過三年學徒,然後就被征召入伍了,然後在太平洋守兩年的島嶼,他是幸運的——駐守的島嶼被美軍跳了過去,就那樣等到戰爭結束,接著就迴到了日本。


    又一次,藤田武拿起了一張粗製濫造的名片——一萬日元,去華國。


    其實,這是一張偷渡的名片,隻要聯係黑幫,黑幫就會把他們送上船,一萬日元,就能偷渡到華國。


    為什麽有人願意花錢偷渡到華國?


    因為可以從華國去南洋啊!


    “在華國,到處都是去南洋的移民船,對我們來說難如登天的事情,可是對華國人來,卻是再簡單不過,他們是同胞啊!”


    中介的話,讓藤田武的目光變得火熱——到大陸去,從那裏坐上下南洋的船上。然後他就可以去南洋,去那片天堂了。


    “吆西,這樣的我就可以去天堂了!”


    懷揣著這個夢想的,不僅僅隻有藤田,實際上還有很多,為了能夠去南洋,不知道多少日本人選擇了這條注定充滿坎坷的道路,他們中的很多人,最後隻落得客死他鄉。


    就在藤田武和很多人一樣,典盡家當把錢交給黑幫,試圖從九州乘船去滬城,曲線下南洋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了一個消息——滬城被北方軍隊占領。


    他們去不了啦!


    而更要命的是什麽?


    是收錢的黑幫跑路了,消失了!


    就這樣,藤田一下子傻了眼,完蛋了。


    身無分文的騰田就這麽站在福岡的街頭,看著周圍陌生的街道,兩眼一片茫然。


    “這,這裏還是日本嗎?”


    福岡的街頭上,到處都是漢字,不僅如此,街上很多人都用漢語招攬生意。


    處於占領狀態下的福岡和九州其它地方一樣,環境似乎比關東要好很多,經濟上更加的繁榮,畢竟,這裏駐紮著150多萬占領軍,占領軍的存在繁榮了本地的經濟,當然,也深深的改變這片土地。


    在過去的幾年中,來自大陸的占領軍與當地女人組建了家庭,他們在這裏生兒育女的同時,也許漢字、漢語甚至華夏各地料理小吃帶到了這片土地。


    “570萬!”


    在汽車於福岡的街頭駛過時,看著周圍有些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街景,李少午聽到關森說道。


    “我是說本地的人口!如果扣除占領軍和他們的子女的話,隻有不到300萬人,戰前這個島上有七百多萬人口,四五年冬天的那場饑荒,差不多五分之一的人死於饑荒,為了抵抗盟軍,又死了一百多萬,現在還有一百多萬俘虜被關在南洋,小鬼子說的“一億玉碎”別的地方怎麽碎的不知道,但是這裏基本上都碎了,基本上所有十二三歲以上的男人都碎了,很多人可能還要更小一些……”


    駕駛著汽車的關森,扭頭看了眼身旁這位從南洋過來的同僚,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來這裏,但仍然主動介紹了起來,南洋那邊的很多同事,對日本尤其是九州並不怎麽了解。


    “你看那些店鋪,除了一部分是國內來的同胞開設的之外,還有不少店和攤子都是女人在操持,其實她們大抵上都是占領軍官兵的妻子,當初她們為了一口飯,委身占領軍,哪怕她們的父兄子弟很有可能是死於他們之後,可為了生計也隻能如此,就連母女一起侍候一個占領軍的事情,也不罕見,都是為了活下去……”


    這就是九州島……一個男人差不多死光,女人們靠著占領軍生活的地方。


    “這兩年,因為大陸那邊斷絕了軍餉,眼下駐軍隻能靠美方提供的占領區津貼維持生計,一個月才5美元的津貼,在黑市上也就是2200多日元,差不多相當於東京會社裏職員們一個半月的收入。聽起是不少,但也隻是夠維持生計而已。所以為了貼補家用,不少女人們才出來做生意的,也有不少在紡織廠、服裝廠工作。”


    稍作解釋之後,關森笑道。


    “所以,這裏和唐山沒太多區別,很多人都會說漢語,大多數女人都是駐軍妻子,孩子也都是,我是說兩三歲的孩子,至於其它人,為了謀生,也紛紛學起了漢語,在這裏說漢語,肯定沒有問題,這也是為什麽現在大家叫這裏“小神州”的原因,其實,這也是駐軍為什麽不願意迴國——打了好幾的仗,好不容易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了,想拉他們迴去打仗……是會嘩變的。”


    聞言,李少午有些不解的說道。


    “我看報紙上不是說,上個月還有兩萬多駐軍精銳,從長崎前往滬市嘛。”


    “嘿嘿,那就是騙人的玩意……”


    壓低聲音,關森說道。


    “那些人壓根就不是駐軍,都是想要去南洋的小日本,為了對付金陵那邊的老頭子,駐軍司令部就想了個辦法,在日本哄了一批炮灰過去,都是當過兵的老鬼子,可即便是如此,又怎麽樣,麵對大軍不還是灰飛煙滅的事兒,這不,兩萬多人都成了炮灰,幸虧部隊裏的軍官、士官跑的快,直接上了駐軍司令部提前準備的船,要不然全都得擱在那了!”


    什麽!


    李少午的眉頭一皺,驚愕道。


    “他們怎麽能這麽幹,這,這不是搶生意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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