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紅的嗎?


    不,是黑色的。


    因為光線的關係,斷頸處流出來的血,在很多人看來,是黑色的,


    黑色的血流淌著變成了紅色,流淌著。


    台下人無不是被這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嚇的麵色煞白,至於車上的大島等人,這會則是顫若抖糠,甚至不住的抽泣起來。


    要死了,要死了……


    又有一個人被拉了出去,又是同樣的詢問,然後就那樣被推上了斷頭台。


    “嗖……喀”。


    就這樣,軍法官的詢問聲和斷頭台刀片落下的聲響,接連的響起。


    一個又一個在戰爭中犯下罪行的罪犯們就這樣身首異處,血順著藤筐流淌著。


    終於,大島也被拖了起來,在被拖出去的時候,麵若死灰的他,甚至都不能走動,隻是任由的看守挽著他的手臂,一步步的挪動著,此時,他的腦海中不斷的迴憶著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著曾犯下的罪行。


    “大島明,你是否於44年7月9日在萬隆殺害過一名華僑!”


    “是……”


    渾身顫栗的大島甚至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島明,如果你現在揭發其它人的罪行,可以獲得寬大處理,你是否有其它人的罪行要揭發?”


    心理防線早就崩潰的大島明,隻是惶恐的掙紮著,在他衣服被撕開,即將被按到斷頭台上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大聲喊道。,


    “軍法官,軍法官,我要檢舉,我要揭發,我要揭發,和我同宿的黑鬆太郎他也殺過華僑,我要寬大……”


    終於,在腳踏鬼門關的時候,大島明,想通了,他悟了,他要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


    “還第三大隊,第六小隊前田勇,他也殺過華僑……”


    在大島明覺悟之後,他被拉了起來,在接連供述幾個人名字後,軍法官問道。


    “還有嗎?”


    “沒,沒有了,我,我,可以寬大處理嗎?”


    “當然,當然,”


    軍法官點頭道。


    “伱肯定會被寬大處理的,嗯……”


    隨後軍法官對錢磊說道。


    “錢隊長,為了保護證人的安全,他現在移交軍法處監管。”


    “我明白,”


    錢磊點了點頭。


    “把供述的那些人帶上來……”


    那些被供出來的人像死狗似的被拖上了台,他們呆滯的目光中,似乎沒有了對大島明的恨,隻剩下那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斷頭台。


    然後,過程繼續重複,同樣的詢問,同樣的送上斷頭台,一切都是流程化的,而大島明就在一旁看著,他在慶幸著,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他已經不關心別人的生死了,他隻知道自己活了下來,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大喊道。


    “我要檢舉,我要揭發……”


    是前田勇,他也要檢舉,也要揭發了……他,肯定是能活下來的!


    就這樣,在互相檢舉和揭發之中,更多的兇手被揪了出來,僅僅隻是半天的功夫,就有超過三百人被送上斷頭台。被送上斷頭台的人裏有的人直到臨死的時候,都在那裏喊著冤枉。


    地上全都是血,這時,雨下了下來,雨水衝涮著台上的血,紅色的血水在地上流淌著,而台下的人無不是神情呆滯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們看著的不僅有死人,還有活人——那些靠著出賣他人活下來的人,就那麽站在那裏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在台下的人離開的時候,大島明,前田勇他們也都離開了,站在台上的錢磊看著被送上車的大島明等人,問道。


    “方上尉,他們真的寬大嗎?”


    “嗯,”


    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煙,遞給錢磊,他自己也抽了一根,點著香煙。


    “他們手上沾著咱們的血。”


    “我知道,”


    “那為什麽放過他們?”


    “誰說要放過他們了?”


    軍法官冷笑道。


    “寬大處理,不等於放過,也就是換個地方,換一種方式,嗯,到了軍法處,會用手槍解決的!”


    還有這樣的操作?


    就是這麽去操作,留他全屍,不就是寬大處理嗎?


    錢磊不由的一愣,說道。


    “這,這……這樣也挺好的,不過……”


    想了想,錢磊說道。


    “那個,剛才他們揭發的那些人裏,好像有不少人都喊冤呢,說他們是被冤枉的,他們會不會真的是被冤枉的。”


    麵對錢磊的問題,軍法官說道。


    “這重要嗎?”


    “不重要嗎?”


    “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軍法官的目光投向遠處,投向那些已經走遠的鬼子俘虜,說道。


    “是他們,這場行刑是殺給他們看的,除了告訴他們血債需要血償之之外,還有一個更加深層的原因,”


    抽了一口煙,軍法官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


    “是為了讓他們互相揭發,互相檢舉,為了活下來,他們會這麽幹的,就像之前你看到的那一幕,他們能不知道是在栽髒陷害嗎?他們當然知道,可是他們看到了什麽?看到了揭發別人,栽髒別人是可以活下來的,”


    軍法官的話,讓錢磊一臉的茫然的問道。


    “這有什麽意義嗎?”


    “意義很大。”


    看著一臉茫然的錢磊,軍法官繼續說道。


    “這一點,你在管理戰俘營的時候,也要學習一下,讓他們互相揭發,互相檢舉,什麽幹活不賣力啦,什麽偷懶耍滑啦,隻要他們揭發別人,就讓他們得到一些好處,比如可以加個餐,在碗裏加一勺米。”


    “這有什麽用,這不是浪費糧食嗎?”


    錢磊有些不屑的說道。


    “要不是有規定他們每天要供應多少食物,我都想把他們餓死算了,還加勺米?浪費那些糧食幹啥?”


    “你放心,絕對不是浪費,有時候,他們活著,比死了更重要,況且,我們也不可能殺死他們所有人,這些戰俘,我們可以使用三年,五年,但是最後,總歸還是要放迴去的,哪怕隻是迴去一半,那一半人,也和過去不一樣的了。”


    狠狠的抽了一口香煙,軍法官說道。


    “是如何的不一樣?這些迴到日本的俘虜,他們不僅是一無所有的,而且還是無無情、無法、無德,無恥的,最後都變成了無賴,他們會為了利益,睜著眼睛說瞎話,張著大嘴說屁話,昧著良心說假話,荒唐無恥到不知道道德為何物,什麽禮義廉恥,全都是狗屁玩意,他們所信奉的是實用主義是利益至上,人與人之間沒有信任,沒有責任,道德淪喪,甚至唯利是圖,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些都是他們為了一已之私互相揭發,互相出賣的結果……我們……”


    盡管手中的煙已經快燒到手指了,但是軍法官仍然狠狠的同了一口,然後將煙蒂扔在地上,用力的踩了一下腳。又擰了一下,就像是在報複的,目光冰冷的說道。


    “所需要的就是在這個戰俘營中,竭盡可能的,甚至不擇手段的放大他們人性中的惡,把他們的惡一點點的引誘出來,一點點的放大,最終,我們放迴到日本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道德敗壞,自私自利,唯利是圖的畜牲!”


    軍法官的話聲讓錢磊整個人都不寒而栗起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這,這才是最終目的嗎?


    “殺人誅心……這誅心,誅的不是心,而是魂!隻有從根子上毀掉他們的魂……滅掉他們心裏的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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