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有了謝洛在身旁,兮謹的日子過得一帆風順,幾乎沒有遇到挫折。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兮謹發覺自己竟失了應對的能力。


    “瓶兒,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兮謹惶然地看著瓶兒,哽咽了許久,才將今日聽到的謠言說給了瓶兒聽。


    瓶兒是跟著她一路走來的,也是少有的知道她和上官諱之間事情的人。


    聽了兮謹的話,瓶兒憤怒地叫了起來:“是哪個混賬東西傳的謠言,竟然敢把髒水潑到您和大公子身上了,若被奴婢知道了,定撕了他的嘴。”


    兮謹擰眉思索了一會兒,吩咐道:“瓶兒,派人去趟清朗苑,讓小廝去把慕之找迴來。”


    謝慕之此番受傷,在府裏悶了許久,今日剛好了一些,便忍不住想找好友聚聚了。


    可若是他在外麵聽了什麽不該聽的謠言,兮謹怕他受不住。


    “是,奴婢這就去。”


    瓶兒轉身,剛打開門,就看到一襲淺藍色繡雲紋長袍的謝慕之站在了門口。


    兮謹抬眸望去,見謝慕之麵色沉沉的,心裏預感不好。


    “母親。”謝慕之一如往常,恭敬向她行禮。


    “慕之迴來了。”兮謹嘴角勉強扯起一抹笑意,“今日出門會友還順利嗎?”


    “母親……”謝慕之眸色深沉地看了兮謹一眼,麵向瓶兒,“瓶兒姑姑,能讓慕之和母親單獨聊聊嗎?”


    瓶兒有些緊張地看了兮謹一眼,見兮謹點了點頭,便道:“奴婢在外麵守著,夫人有事可以喚奴婢。”


    瓶兒出門後,謝慕之突然就朝著兮謹跪了下來:“娘親——”


    自從謝慕之十歲之後,似乎是為了昭示自己已經長大了,他就突然改叫她母親了,再沒有像幼時一般喚她娘親了。


    今日突然的一聲“娘親”,讓兮謹不由得紅了眼眶。


    “乖,安哥兒快起來。”兮謹上前扶住慕之的肩膀。


    謝慕之堅定地搖搖頭:“娘親,慕之想要一個答案,娘親,慕之到底是不是父親的兒子?”


    今日他高高興興地出門會友,來的都是些京中的勳貴子弟,本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詩詞聚會。


    沒想到聚會未過半,席間便有人說起了這兩日京中的傳言,而傳言的主人公竟然是他。


    讓他沒想到的是,如今外麵竟到處傳言,說他是當今聖上的兒子。


    聽得此言,他如遭雷劈。


    席間那些素來嫉妒他的勳貴子弟甚至還開他玩笑,說他從此就是皇子了,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在今日之前,他從未懷疑過這些。


    他自小是以謝家嫡子的身份長大的。


    雖然他在容貌上沒有弟弟那般像父親,可和弟弟相比,父親母親顯然對他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所以他也一直勤勉自律,好學上進,為的就是成為更加優秀的世家子弟。


    今日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一下子懵了。


    不知所措之下,他第一反應就是想找母親問個清楚明白。


    自小到大,母親從不曾欺瞞過他。


    “家主,您迴來了?”屋外傳來瓶兒行禮的聲音。


    “夫人在裏麵嗎?”謝洛行色匆匆地問道。


    瓶兒點了點頭:“大公子也在。”


    謝洛麵色一沉,連忙伸手推開了房門,隻見兮謹正在扶慕之起身。


    看到他進屋來,兮謹抬頭,豆大的淚珠止不住滾落下來。


    看樣子,兮謹和孩子都已經聽到了傳言。


    謝洛大步上前,將兮謹擁入了懷裏安撫著:“謹兒,沒事的,一切都有我在呢!”


    “對不起,夫君!”兮謹鼻尖酸澀不已。


    雖然她不曾做錯過什麽,可今日之事確實是因她而起。


    若是她不曾和上官諱有過年少時的那段交往,也不至於讓謝洛和孩子陷入這樣不堪的謠言中。


    “說什麽傻話呢!”謝洛寬厚的手拂去兮謹白潔麵龐上的淚水,“沒人比我更清楚你是怎樣的人,這次的事情隻怕是我們謝府得罪了什麽人,方才招來了這樣的謠言,你放心,我定會處理好。”


    兮謹為難地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謝慕之,心裏既是酸澀又是心疼。


    “起來。”謝洛低斥了謝慕之一聲,“你今日這般跪在你母親麵前是想做什麽?”


    “父親——”謝慕之惶恐地抬眸,他甚少見父親這般疾言厲色。


    母親常說,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所以不管父親在外是什麽樣子,迴府之後,總是言笑晏晏的。


    即便弟弟潤哥兒再怎麽調皮,他都不曾在父親臉上看到過這樣失望的表情。


    他今日是做錯了什麽嗎?還是說他真的不是父親的孩子……


    兮謹看著父子倆冷臉以對,不由得扯了謝洛的袖子:“夫君,有話好好說。”


    謝洛緩和了麵上冷意:“起來,跟我到書房來。”


    書房內,謝慕之跪在謝洛麵前,低聲解釋:“父親,慕之從未想過惹母親生氣,今日之事是慕之衝動了,還請父親責罰。”


    “起來說話,你母親若是知道我責罰了你,定然又要心疼了。”


    謝洛說著,從一旁百寶架上取下了一個錦盒,打開在了謝慕之麵前:“你自己看看。”


    謝慕之疑惑地看了謝洛一眼,小心翼翼地打了開來。


    裏麵是父親和母親的婚書,同尋常婚書不同,這份婚書是刻在一塊金箔之上,看字跡,應是父親親手刻的。


    可見父親對同母親這樁婚事的看重。


    婚書落款時間寫的是元觀二十年冬,而他是元觀二十二年夏生的,可見他確實是父母婚後才有的。


    “再看看另外的。”謝洛用眼神示意道。


    謝慕之從錦盒中拿出了另一張紙,上麵是父親的字跡,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名字。


    紙張的最後有他謝慕之的名字,看得出是父親為他取名時留下的。


    “你出生的時候,崖州下了很多天的暴雨,崖壁傾塌,許多人被埋,山上猛獸下山作亂,你母親為了救村裏人,受驚之下早產。”


    謝洛如今想起來仍覺心痛不已,眼尾隱隱有些泛紅。


    “彼時麻杏村亂作一團,我同村裏人去山腳救人,當時所有村人都在我們家中避難,你母親為安人心,硬是生生忍了一晚上的生產之痛將你生了下來。”


    “而你如今,竟對你母親有所懷疑,你母親該有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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