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謹並沒有察覺到顧伯的口誤,連忙上前跪在顧子遠床榻前,替他把脈。


    可從脈相來看,與方才並無二致。


    兮謹抬眸望向顧子遠,瞬間讀懂了他眸中的神色。


    “謹兒,怎麽樣?”丁惜玉也無暇顧及別的,急急地問。


    兮謹站起身,搖了搖頭:“沒什麽事,將軍不過一時氣血翻湧,才會咳嗽,並無大礙,將軍若是能忍住,還是不要咳嗽得好,免得牽扯了傷口。”


    顧子遠扯了扯嘴角:“顧伯,去搬個矮凳來給慕大夫。”


    “好好好,是老奴疏忽了。”顧伯擦了擦汗,立刻去搬了一個矮凳放在床榻前。


    “慕大夫,我家將軍方才說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老奴實在是嚇得不輕,不知慕大夫可否在這裏守著我家將軍?”顧伯無比擔憂地說道。


    將軍受傷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那些庸醫折騰來折騰去的,沒起一點作用,直到謹兒小姐來了,將軍才精神好了一些。


    兮謹看了丁惜玉一眼,丁惜玉立刻識大體地道:“對,謹兒,隻能勞煩你在這守著,我們才放心。”


    兮謹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擔憂地對顧子遠道:“不知將軍可否派顧直迴去和我家夫君說一聲?我若是不迴去,他定然會擔心的。”


    顧子遠眸中劃過一絲黯然,朝顧伯抬了抬手。


    “老奴這就去和顧直說。”顧伯立刻會意,轉身出去了。


    “惜玉,你也受累了,趕緊迴去休息吧!”顧子遠開口道。


    丁惜玉打量了兩人一眼,俯身行了一禮:“那妾身先迴去了,等會兒再來看將軍。”


    兩人剛邁出門外,喜兒就忍不住了:“小姐,姑爺這是在打發您啊!”


    “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嗎?”丁惜玉臉色沉了下來。


    這才剛成婚,夫君就那麽嫌惡自己了嗎?連近身侍奉的機會都不給她。


    “小姐,你剛才有沒有聽到顧伯叫謝夫人什麽?”喜兒滿臉不可置信地說道,“顧伯竟喊謝夫人謹兒小姐。”


    “謹兒小姐……”丁惜玉反複重複著,“謹兒也是從京城來的,你說她會不會就是將軍昔日的心上人?”


    顧伯是將軍自己尋來的管家,做事向來謹慎可靠,可他剛才竟那般無條件地信賴謹兒。


    而且將軍看謹兒的眼神太不一樣了,至少她從未從他那裏得到那樣溫柔專注的眼神。


    “可是小姐不是讓青山表少爺查過了嗎,表少爺不是說將軍昔日的心上人已經另嫁他人了嘛?”


    小姐不是沒有懷疑過的,所以早讓青山表少爺派人去京城查過了。


    “喜兒,你說如果讓表哥在我和將軍中間選一個人,他會選誰?”丁惜玉神情冷冷地道,“更何況,他隻說那位小姐嫁人了,謹兒不是也嫁人了嗎?”


    “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將軍房間外盯著。”喜兒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出主意道。


    丁惜玉擺了擺手:“不必了,將軍何等英明,你這點小把戲還怕他發現不了嗎?何必做這事惹他厭惡呢!”


    “是奴婢愚蠢了,可是小姐總不能看著將軍移情別戀吧。”喜兒著急地道。


    “將軍於我是移情別戀,對她卻是情深意篤。”


    ……


    顧子遠的臥房內,兮謹看著顧子遠,語氣有些惱:“世子爺不該做得這般明顯,惜玉小姐不是蠢笨之人。”


    “都是老奴不好,是老奴不謹慎。”顧伯說著,跪了下來。


    “顧伯你起來,不關你的事。”兮謹上前去扶顧伯,顧伯卻不肯起來。


    “顧伯,起來吧!”顧子遠躺在床榻上,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對著兮謹道,“謹兒,沒事的,她遲早都會知道的,我從未對她隱瞞過我對你的情意,她知道我有心上人。”


    “世子爺慎言。”兮謹扶起顧伯,生氣地退開了幾步,“我與惜玉小姐私交甚篤,你這麽做,讓我如何麵對她?”


    “謹兒。”顧子遠下意識地坐起身,想要來拉她,卻忍不住咳嗽起來,艱難地道,“謹兒,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傷害到你。”


    “兩位小主子,你們都冷靜一下,眼下當務之急是治好將軍身上的傷才是。”顧伯在一旁勸解道。


    兮謹看著顧子遠蒼白的麵色,一時心有不忍,他重傷在身,她不該同他置氣。


    以往他們在一起時,她總對他溫順有禮,此番她也不知是怎麽了,竟對他生了幾分懊惱。


    “顧伯,我先寫個方子,你去替我取藥來。”兮謹走到桌子前,寫下一張方子,想了想又道,“派個不起眼的人去,不要讓人跟蹤了。”


    顧伯聽懂兮謹的意思後,心中一凜,不由得對兮謹生了幾分敬意。


    謹兒小姐還是一如以往,聰慧練達,他家世子爺身邊就該有這樣的女子做賢內助,方才是正道。


    隻可惜……


    顧伯搖了搖頭,拋開心中念想,神色謹慎道:“謹兒小姐放心,老奴這就去。”


    “謹兒,你如今行事愈發聰慧謹慎。”顧子遠見了,也忍不住讚賞道。


    “不過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罷了,夫君他教會了我很多。”


    兮謹眸中閃過一絲溫柔,與謝洛在一起,時時都從他身上學到東西。


    “謹兒,你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嗎?”顧子遠沉聲問道。


    “初時或許不是,但現在是。”兮謹肯定地說道,她並不打算對顧子遠隱瞞什麽。


    既然決定和謝洛長相廝守,她也該同顧子遠說清楚,絕了他的那些不該有的念想。


    “我嫁給夫君時,他已經被判了斬首,那時,我剛收到你遇刺身亡的消息,父親母親逼我嫁過去給他留子嗣,我無路可退,便想著做個謝氏遺孀也許會是一條不錯的退路。”


    兮謹來到顧子遠榻前,繼續道:“後來,他命不該絕,被判流放崖州,我就想,我或許可以跟著他來崖州,來尋你的蹤跡。”


    “所以,你來崖州是為了來尋我?”顧子遠不敢置信地問。


    兮謹點了點頭:“我與謝洛經曆了千辛萬苦才來到了崖州,後來,他打聽到你被埋在寶華山上,他就帶我去看你。”


    兮謹說著,止不住喉嚨哽咽:“我以為你真的死了,哭暈在了你墓前,後來下山的時候,我一時神情恍惚,跌下了懸崖,夫君他死死地拉著我的手,即便是最後一刻都沒放手,也是從那時候起,我就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寶華山……”顧子遠苦笑不得,她同謝洛去寶華山那日,他還曾在校場看到過他們,如果當時他知道那是謹兒,他一定會攔下他們。


    “如今想來,那不過是世子爺的掩身之法罷了。”兮謹冷聲道,語氣中疏離之意明顯。


    “謹兒,我不是有意欺瞞你的,我……”


    “世子爺,那都不重要了。”兮謹抬手止了他的話語,“往後我們各自安好便好。”


    “誰,是誰在那裏?”突然,門外傳來侍衛的喝聲。


    侍衛聲音剛落,房門突然被打開,隱身進一個修長熟悉的身影。


    兮謹驚訝地道:“謝洛,你怎麽來了?”


    “將軍,我們方才看到有刺客,您有沒有事?”


    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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