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民婦還有一事想要請教劉大人。”兮謹客氣地說道。


    “說什麽請教,你隻管問便是。”


    “劉大人您已經押送流犯多年,那您可還記得兩年前有一名流犯叫上官諱?”兮謹也不與他廢話,直切主題。


    劉大人略一思忖:“你說的上官諱可是寧王之子?”


    “正是,不知他當年來崖州時可有與人結怨?”對於上官諱遇刺一事,兮謹通盤想過,或許,有可能是與流犯結了怨,才被刺殺。


    劉大人疑惑地看了兮謹一眼,謝洛的媳婦兒怎麽會問起上官諱?那上官諱可是叛賊之後,罪名可比謝洛重多了。


    “不瞞劉大人,這上官諱的母親與我嫡母是手帕交,我與他有些交情,數月前,他在崖州遇刺身亡,所以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誰殺害了他?”


    兮謹想過,整個崖州官衙她沒有任何熟人,唯有這個劉大人熟悉崖州這邊的人事,又很快要迴京了,和他打聽一些事,是最安全可靠的。


    “這事我也聽說了,可上官諱在來的路上並沒有得罪任何人。”


    劉大人想了想,繼續道:“來崖州的這一路上他一直很沉默,半句話也不說,即使別人把他打得鼻青臉腫,他也既不吭聲又不還手,我們當時還奇怪,他被流放前,明明是出了名的少年將軍,身手應該很不錯,不至於連幾個流犯都打不過。”


    兮謹聞言,心酸不已,或許別人不知道,可她知道,上官諱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迴京,他不還手必定是不想惹事。


    “多謝劉大人告知這些。”兮謹清麗的眸中盛滿了淚水,她忍了又忍,還是止不住地掉下來,“劉大人可知這崖州的流犯若是死了,會被埋葬在哪裏?”


    既然來了崖州,她想去看看他,與他說說話,他們已經快三年沒見麵了,她都快記不清他的麵容了。隻有每每午夜夢迴,方才能看到他模糊的容顏。


    劉大人聞言,歎了口氣:“區區流犯,哪有人會埋葬他們,左不過是扔在了亂葬崗。”


    “亂葬崗……”兮謹倒吸一口氣,上官諱是多麽愛幹淨的人,京中的時候,他雖不受寧王重視,可兮謹每次見他,都是幹淨整齊,儀表堂堂的模樣,這樣儀容出挑的人,怎可忍受自己死後被扔在了亂葬崗。


    “對,就在校場後麵的山腳下。”


    “嗯。”兮謹努力收拾情緒,片刻後,方才勉力揚起笑容,“劉大人,民婦還想向您打聽一些事。”


    “你說。”劉大人看著麵前紅著眼睛的兮謹,不免有些同情,故人已逝,還是這樣慘烈的結局,換誰都會不好受。


    “我想知道這崖州的刺史大人是一個怎樣的人?”兮謹隱晦地打聽道。


    “丁刺史在崖州任職已經很多年了,很受崖州百姓的愛戴,崖州有半數人是流犯,管理難度極大,曆來是朝中官員不願意來的地方,但自從丁刺史來了之後,崖州的混亂得到了整治,這些年流犯和當地百姓處得都還不錯,都是丁刺史的功勞。”


    “那這丁刺史是不是有個女兒?”兮謹隱約記得剛來崖州時,聽城外的百姓討論過。


    “是,丁刺史有一兒一女,都是正妻所出,丁刺史也不好女色,所以這些年隻有兩個孩子,女兒丁惜玉,兒子丁彰泰,聽聞他的女兒已經許給顧將軍了,不日就要成親了。”


    劉大人看著兮謹:“謝少夫人,你怎麽想到打聽丁刺史的女兒?”


    兮謹笑笑:“這不是在城外聽了些流言,便有些好奇。”


    兮謹想過,想要查出上官諱遇刺的真相,那就一定要接觸到崖州上頭的人,可兮謹在這裏毫無人脈,上迴在城外聽說丁刺史的女兒很肥胖,沒有哪個女兒家不愛美的,更何況是即將出嫁的準新娘。


    兮謹倒是知道一些減肥瘦身的法子,或許可以借此結交到這位丁刺史的女兒。


    “流言是真的,丁刺史的女兒很胖,聽聞她一頓能吃五碗飯,兩隻燒雞,四隻豬蹄胖,所以她雖是朝廷親封的縣主,可這些年也一直嫁不出去,如今能得到顧將軍這樣的夫婿,真是難得。”


    “顧將軍。”兮謹來崖州不過短短幾日,已經聽了很多次顧將軍的名諱了,所有人都對他交口稱讚。


    可是這樣優秀的顧將軍怎麽會看上丁惜玉呢?難不成是為了攀附丁刺史?


    當然,人各有誌,兮謹也管不著這些。


    兮謹撇開顧將軍不提,又問道:“那丁刺史的兒子可有婚配?”


    “這……”聽了兮謹的話,劉大人臉上露出震驚駭然之色,連連擺手,“謝少夫人,可不敢這麽想,謝兄弟是難得的好兒郎,你可不能做對不住他的事。”


    兮謹恍然一笑:“劉大人,您想多了,我自然知道自己夫君的好,我是絕不會做對不起夫君的事,隻是如今身在崖州,猶如籠中困獸,不得自由,也不知將來如何,深怕得罪了這崖州城的貴人,是以才向您打聽一二。”


    “哦,原來如此。”劉大人放心一笑,“我說呢,謝兄弟這麽好的郎君,是個姑娘都不會錯過他。”


    “這丁刺史的兒子還未婚配呢。”劉大人迴答道。


    “是年紀還小嗎?”


    “倒也不是,他已經十六了,換了旁人哪怕不成婚,也該有對象了,隻是……”劉大人說著指了指腦袋,“這丁刺史的兒子這裏不是很好使,有些憨傻,所以至今還未婚配。”


    “原來如此。”兮謹替劉大人倒了茶,又向劉大人打聽了不少事。


    直到時候不早了,知道劉大人今日午後還要迴京,便也不再挽留他。


    送走了劉大人,兮謹簡單地收拾了屋子,當收拾妥當一切後,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方才放聲痛哭了出來。


    從被迫嫁給謝洛,踏上流放之路到如今得知上官諱可能被扔在亂葬崗無人收拾遺骨,樁樁件件都讓兮謹既痛苦又委屈。


    眼淚便再也止不住往下流,可是哭完了,日子還得繼續。


    至少她該慶幸,謝洛是個好夫君,不僅事事處處地照顧她,還給了她無限的尊重和愛護,方才讓她在崖州,在這間簡陋的屋子裏,還能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兮謹拿出謝洛買迴來的紙,將它裁成手掌大小的紙張,用針線縫合起來,製成了幾本手劄,取出其中一本,將方才從劉大人處打聽到的消息一點一滴的記錄下來。


    兮謹想,下次等謝洛休息的日子,一定要去鎮上買個樟木箱子,將這些重要的物件鎖起來,現如今沒有別的法子,也隻能將它藏在枕頭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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