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這是孫子兵法的開篇。


    孫武作為戰術思想的祖師,在兵法裏講過無數的戰術,戰略,戰爭之道,卻唯獨把這句話放在了開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戰爭從來就不是好東西,恰恰相反,它甚至是極度危險。


    因為戰爭從來沒有必勝之說,卻偏偏又耗費巨大,可以說是賭國運的行為。


    一旦用上了賭這個字,結果都不會怎麽好。


    你可以保證贏十次,一百次,但唯獨不能保證自己一次不輸。


    而一旦輸了,便下場難料。


    所以但凡老成持重者,從來都不會把戰爭掛在嘴邊,甚至極力克製,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輕易動用。


    那些反對劉備動兵的人,心中大抵也是這個想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在新政的加持下,徐州的發展速度已經遠超其他地方。


    如此下去,隻需積蓄數載,便可兵精糧足,屆時便能從容出兵,攻取天下。


    何苦這時候去發生衝突,萬一戰事不利,便將這一年的成果毀於一旦。


    可劉備死活不同意,群臣也是無奈。忽然聽說張恆歸來,群臣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上趕著前來蹭飯。


    沒錯,他們也想爭取張恆。


    隻不過他們終究是飽學之士,沒有像劉備這般急迫。


    拖拖拉拉之下,一頓飯總算吃完了。


    自以為得了張恆許可的劉備心防大開,喝得酩酊大醉。


    甚至半醉半醒間,他已經暢想自己脫出牢籠,領兵馳騁沙場的暢快生活了。


    見狀,張恆歎了口氣,向一旁的小舅子荀棐揮了揮手。


    “文佐,送玄德公迴府。”


    “唯!”


    荀棐趕緊站了起來,扶著劉備離開。


    見劉備離席,都督府的三人也起身告辭,隻是張飛臨走時,卻還不忘給張恆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再簡單不過。


    到時候可一定要選我為將啊!


    然後……張恆就把目光看向了屁股紋絲不動的群臣。


    可群臣卻仍舊巍峨不動,甚至還麵帶微笑地與張恆對視。


    這群人也太沒有眼力勁了,還不趕緊滾蛋,等著我攆你們是吧。


    “諸位,張某剛剛迴府,還有些私事處理,就不留諸位了。若有政事,咱們明日州府再議。”


    聽到這句話,群臣便是臉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紛紛起身告辭而去。


    但是……他們走了,卻沒走幹淨。


    張恆望著留下的荀彧、魯肅、崔琰三人,眉間有一絲疑惑。


    “三位還有事?”


    三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荀彧拱手笑道:“子毅今日歸來,我心中甚是高興,不自覺多飲了些。已有些不勝酒力,便想討杯茶來醒酒,不知可願招待?”


    張恆還能說什麽,隻得伸手道:“三位裏麵請!”


    大概看出了張恆不耐煩的態度,三人坐定之後,便徑直道出了意圖。


    “子毅,數日前你傳來了一封書信,不知兗州局勢,究竟如何了?”荀彧率先開口道。


    張恆答道:“此事我在信中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三位難道不曾觀看?”


    魯肅拱手苦笑道:“長史容稟,看自然是看了,但戰爭非同小可。主公看完之後,便立即下令整軍備戰,群臣皆以為太過倉促,多番全勸諫,奈何主公不從,特來向長史稟告一番。”


    到底是張恆親手提拔的人,魯肅倒是沒有打啞謎。


    “怎麽,三位不願出兵兗州,想讓我勸諫玄德公?”張恆笑道。


    “非也!”崔琰朗聲道,“戰爭之道,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似主公這般不管不顧倉促行事,下官以為不妥。長史深謀遠慮,此事自然不用下官等贅言。”


    崔琰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打不打,怎麽打,都得考慮周全,總不能一拍腦袋就決定吧。


    這是他們爭取張恆的原因,而且他們也相信張恆會站在自己這邊。


    論及發展的重要性,沒有人會比張恆這位改革者更清楚。


    論及戰爭的不可控性,也沒有人比用兵如神的張長史更明白。


    論及對百姓的仁心,張恆更是到了婦人之仁的程度。


    至少在群臣的心中,確實是這樣的。


    “明白了。”張恆點了點頭道,“誠如季珪所言,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明日,我會請玄德公在州府舉行公議,將此事擺到台麵上論個結果。”


    聞言,三人大喜,紛紛拱手道:“長史高義!”


    這波穩了!


    正事談完,又閑聊了幾句之後,三人才起身告辭。


    張恆將三人送出門後,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


    唉,剛迴到家就被這些吊毛騷擾,好好的一天就這麽浪費了,造孽啊!


    一扭頭,正好看到賈詡正站在屋簷下,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


    盡管賈詡不知道徐州的局勢,但通過今日的一切,他也猜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會笑得如此奸詐。


    哼,這廝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張恆有些氣惱地看了賈詡一眼,然後招了招手。


    “文和,隨我來。”


    “遵命。”


    賈詡點了點頭。


    書房內,張恆開口道:“文和,你是當世大才,如今來了徐州,感覺如何?”


    賈詡趕忙拱手道:“徐州在長史的治理下兵強馬壯,百姓富足,政通人和,下官甚是欽佩!”


    張恆擺了擺手道:“這些話就不必說了,我來問你,你欲何往?”


    既然來了徐州,就得給我幹活。


    “此言下官聽得不甚明白,還請長史明示。”賈詡裝傻道。


    張恆也不拆穿他,自顧自解釋道:“以你之能,自然要人盡其才。我徐州如今分文武設立了兩個府衙,分別是政務府和都督府,你願意去哪個?”


    “這……”賈詡苦笑道,“下官剛來投奔,寸功為例,如何敢竊居高位。”


    這兩個衙門是什麽級別,賈詡接掌校事府後知道了。


    但突然身居高位,他怕遭人妒很。


    “我說你行你就行,何必顧慮。”張恆不容置疑道。


    以賈詡的能力,放在下麵才是最大的浪費。


    雖然不能簡單粗暴地提拔,但可以讓他以從事的身份入府參政,先進入決策層再說。


    “長史,下官實在不想入府,還有沒有其他的選擇?”賈詡苦笑道。


    “你以為呢?”張恆似笑非笑道。


    賈詡眼珠子一轉,連忙提醒道:“長史,下官才疏學淺,實在不敢竊居高位。再者,長史日理萬機,身邊總得需要人輔佐一二,下官情願做個刀筆吏。”


    聞言,張恆不禁愣住了。


    這……好像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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