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正月中旬。


    張恆大婚之後,時間便到了除夕。


    之前趕到的青州黃巾降卒也已安置完畢,劉備索性大袖一揮,給大夥兒放了半個月的年假。


    在這為期半個月的休沐中,除了維持州府日常運轉的那幾個崗位需要上班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成了閑人。


    張恆也趁機好好休息了一番,整天和兩位嬌妻膩在一起。


    直到過了正月十五,才又重新開始去州府上班。


    但剛上班沒幾天,便收到了一封來自鄴城的書信,正是荀諶傳過來的。


    看完信件的內容後,州府眾人全都麵露期待之色,連張恆都露出了一絲笑容。


    袁紹那邊可算開始行動了,就不知道韓馥到底懦弱到什麽程度了。


    但凡他還有點膽氣,在徐州的支持下也能和袁紹過兩招,就算最終不敵,相持一兩年應該不成問題。


    那麽問題來了,倘若韓馥得了徐州的支持後,還是不敢和袁紹開幹,那又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張恆不禁苦笑搖頭。


    韓馥……應該不至於把。


    劉備等眾人傳閱了書信之後,才開口道:“諸位,冀州之事,且議一議吧。”


    話音剛落,郭嘉便起身笑道:“主公,嘉以為當結好韓文節,共抗袁本初!”


    “為何?”劉備笑問道。


    因為有仗打啊!


    郭嘉心中激動地吼道。


    自從泰山歸來之後,這幾個月並無戰事發生,他也就成了所謂的閑散人員,差點都生鏽了,盼望能活動一番手腳。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理由。


    郭嘉拱手道:“韓文節出身潁川,品性嘉素有所聞,其為人雖有虛名,卻無甚才能,且生性怯弱。若放任不管,冀州必為袁本初所得矣!”


    劉備好奇道:“就算袁紹拿下了冀州,跟咱們又有什麽關係。況且屯田之效還得一年才能顯現,此時出兵,士卒糧餉都是問題。”


    郭嘉趕緊解釋道:“主公有所不知,若要成就大業,河北之地乃是重中之重。若是冀州被袁紹得去,隻需數年時間厲兵秣馬,恐怕他就會把目光瞄準咱們。況且如今兗州的張邈、袁遺,可都是他袁本初的爪牙,屆時咱們將腹背受敵。”


    劉備還是不解,“奉孝所言,我又如何不知。正因為已經答應了劉公山,才不好繼續插手冀州之爭,以咱們目前手頭的兵力,摻和一州之爭尚且力有不逮,又怎能同時布局二州。再者,袁本初占據冀州要打咱們,難道韓文節就不打了?”


    爭霸天下嘛,不管有多少諸侯,最終都隻會剩下一個。


    這條路,注定是條獨木橋。


    “這可不一樣,主公希望敵人是韓文節還是袁本初?”郭嘉似笑非笑道。


    “這……”劉備不禁語塞。


    傻子都知道,韓馥比袁紹可差遠了。


    “既如此說,咱們是非出兵不可了?”


    “不錯,不僅要出兵,而且是出重兵,精兵,最好能一舉殲滅袁紹!”


    郭嘉握掌成拳,大有不打死袁紹誓不罷休的意思。


    劉備又把目光看向了眾人:“諸位以為如何?”


    監察禦史趙昱起身拱手道:“使君,下官以為不可。”


    “為何?”


    見有人反對自己的方略,郭嘉趕緊問道。


    “其一,冀州之爭畢竟是外州之事,咱們貿然插手,名不正而言不順。其二,袁本初麾下可有不少的精兵猛將,咱們出兵未必能勝。就算最終能勝,也隻是慘勝,卻是用咱們的兵力幫他韓文節鞏固了地盤,於徐州並無益處!”


    “不錯,趙禦史所言有理。”崔琰也站了起來,拱手肅然道,“說來說去,此戰無論冀州最終歸屬如何,咱們卻都無利可圖。士卒難有戰意,士氣必然低沉。”


    二人言語之間透露出的意思隻有一個,賠本的買賣不能幹!


    其實剛才劉備反駁郭嘉,內心中也是這個想法,隻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一聽二人的發言,郭嘉當場就急了。


    “主公,此二人所言,乃腐儒之論也,目光短淺,不可聽信!聖賢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此時隻求自保,他日必然受製於人!”


    聞言,趙昱和崔琰立刻瞪了郭嘉一眼。


    議事就議事,你人身攻擊幹什麽!


    兩邊說的都有道理,一時令劉備難以決斷,不禁把目光放在了還未說話的張恆身上。


    “子毅以為如何?”


    張恆搖了搖頭,笑道:“玄德公,首先咱們得明確一個論點。”


    “子毅此言何意?”劉備不解道。


    張恆張口,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製衡。”


    “何謂製衡?”


    張恆起身,緩緩走到中間的青石板旁,指著上麵的輿圖道:“諸位請看,方今天下,兗州與冀州的爭鬥,說是能改變未來天下的格局走向亦不為過。如此,咱們必然不能袖手旁觀,需得積極參與進去。


    隻是,到底要幫哪一方,那也難說得緊。”


    此言一出,不僅劉備疑惑,連爭辯的兩方都皺起了眉頭。


    張子毅,你到底什麽意思。


    “哎呀,子毅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見張恆故弄玄虛的老毛病又犯了,劉備露出了一絲苦笑。


    “遵命!”


    張恆點了點頭,隨即對眾人笑道:“諸位,若有可能,我甚至想趁機發兵一舉吞並兗、冀二州。畢竟二州內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戰機。但誰讓咱們手中沒錢沒糧,便隻能退而求其次,出手製衡一番。


    我意,以聯盟的方式出兵相助。


    誰強,咱們就打誰。誰弱,咱們就幫誰。


    總而言之,兗州和冀州越亂越好,亂的時間越長越好。如此,局勢才對咱們最有利!


    至於出兵所需的錢糧……咱們幫人家征伐強敵,他難道不該負責咱們大軍的用度?”


    這番言論一出,場中眾人都不禁用驚詫的目光看著張恆,心中直唿好家夥。


    如此惡毒,不愧是張子毅!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魯肅開口了。


    “主公,肅以為長史此言有理。如今袁本初強而韓文節弱,咱們理當出兵相助,最好能讓二者僵持不下。”


    劉備又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荀彧,“文若以為如何?”


    荀彧起身笑道:“主公,道理子毅已經說得很明白,彧便不再贅言。隻是若要出兵製衡二州,該從何處出兵,出多少兵馬?”


    郭嘉開口道:“用兵一道,貴審敵情,當因事變化,豈能拘泥於固定數目。如今咱們要做的,便是陳兵邊境,以備不時之需!


    主公,嘉願出使冀州,與韓文節結盟,商討出兵之事!”


    見郭嘉自告奮勇,劉備大喜,剛要點頭之時,旁邊卻傳來了張恆的聲音。


    “你還是老老實實去你的兗州吧,冀州的事不用你摻和。”


    說著,張恆向劉備拱手道:“玄德公,在下願出使冀州。”


    “哦,子毅要親自前往?”劉備有些驚訝道。


    “事關重大,不親自走一趟,終究不能放心。”


    “也好。”劉備點了點頭,“既如此,我即刻傳一道軍令,命泰山文遠所部歸你調遣,隻是此行千萬小心,不可使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玄德公放心,在下省的。”張恆拱手道。


    “何時出發?”


    “此事倒是不急,眼下才過十五,便是出兵也不用這般著急,在下打算出了正月再出發。”


    “好,屆時我親自送你。”


    “多謝玄德公!”


    散會之後,張恆迴到家中,把即將出使冀州的消息跟荀采和蔡琰說了一遍,二女當即便皺起了眉頭。


    才剛成親半個月,就要出門遠行,親臨險地,二女又是難過又是擔心。


    “子毅,妾身說句不該說的話,劉使君也真是的,徐州大才何其之多,非得子毅你去不可嗎?”荀采冷著臉道。


    “不關玄德公的事,是我請命前往。”張恆搖了搖頭道。


    “夫君,就不能讓別人去?”蔡琰開口道,目光中滿是不舍。


    張恆伸手將二女攬在懷中,柔聲道:“人生在世,有些事不得不為。此去冀州,可能會耗時日久,還請兩位夫人體諒。”


    聞言,荀采沒好氣甩開張恆的手。


    “去吧去吧,你張長史是幹大事的人,何必顧惜家中妻兒。”


    “女荀何必說這種氣話。”張恆笑著安慰道,“再說,我此行也不僅僅是去冀州,說不準還要走一趟南陽。等我迴來時……”


    荀采頓時瞪大了眼睛,“莫非你要去接阿嬋……”


    張恆點了點頭,“這是自然,畢竟我答應過你,要讓你們母女團聚。”


    “哼,什麽母女團聚,不過是借口罷了,你還不是要去求取你的功名。”


    說著,荀采竟直接掙脫了張恆的懷抱,轉身就走。


    張恆愕然道:“女荀何往?”


    “都要出遠門了,不得幫你收拾衣物!”荀采沒好氣道。


    張恆笑了,又扭頭對蔡琰笑道:“昭姬……”


    “夫君不必再說了,大丈夫誌在四方,豈能沉浸溫柔之鄉,能與妾身解釋,妾身已經知足了。”


    “多謝體諒。”張恆有些歉意道。


    “隻是夫君出門在外,還得注意身體,不可太過勞累……”


    好一陣安慰之後,張恆才算穩固了後宅,隨後卻轉身出了家門。


    “長史,咱們去哪?”孫康問道。


    “城北。”張恆笑道。


    動身之前,張恆還得去見一個人,若能降服此人,此行將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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