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劉備,正在呂縣外的軍營中與荀彧、荀諶兄弟對坐飲茶。


    如今茶葉的製作技術還不成熟,喝法也是亂七八糟。相比於寡淡無味的茶水,劉備還是更喜歡喝酒。


    隻是張恆早就在軍中設了禁酒令,規定戰時不準飲酒。張飛和郭嘉上次偷偷喝酒被發現,結果都被扒掉褲子挨了二十軍棍,看得劉備心中驚懼,自然不敢犯禁。


    二十軍棍劉備當然不怕,但眾目睽睽之下被扒掉褲子……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友若啊,你說主簿此戰勝敗如何?”


    劉備喝了一口茶水,有些無聊地向荀諶問道。


    荀諶淡淡一笑,拱手道:“不過是區區賊寇而已,主簿用兵如神,必然手到擒來。”


    “此言在理。”劉備點了點頭笑道,“即便兇頑如董賊,主簿也能戰而勝之,何況區區賊寇。”


    子毅也真是的,明明勝券在握,卻不願帶著我,還說什麽不可輕動,害得我在這裏無聊幹等。


    荀諶看出了劉備的心思,便拱手笑道:“主公,在下以為昌豨和吳敦皆不足為慮,可慮者,唯有徐州刺史陶謙而已。以諸將之勇,不出十日,就能殲滅這兩股賊寇,可之後陶謙會不會再派兵馬前來,還尚未可知。”


    聞言,劉備當即皺起了眉頭,冷聲道:“他敢!”


    “他為何不敢?”荀諶聳了聳肩笑道。


    “我雖無才無德,卻也是朝廷親封的徐州牧,接掌徐州乃理所當然。他陶謙若如此行事,與亂臣賊子何異,就不怕朝廷怪罪!”


    心中憤怒之下,劉備對陶謙直唿其名,連表字都不稱了。


    隻是此言一出,荀諶臉上的表情立刻就繃不住了。


    現在的朝廷誰還在乎!


    心中這樣想,但話卻不能這麽說。


    荀諶繼續笑道:“主公明鑒,自古多少忠臣良將,一朝登臨高位,卻立刻原形畢露,化作諂諛建寧之輩。世間最難舍者,權勢;最難測者,人心。陶恭祖雖有少有賢名,但如今年老昏聵,恐怕早已將徐州當成了囊中之物,又豈肯輕易放棄。


    以諶之見,此次阻攔不成,陶恭祖勢必再派大軍出戰!”


    劉備猛地一拍桌案,怒道:“哼,就這等羸弱之兵,便是再來十萬二十萬又如何,我反手可滅!倘若陶謙當真心懷不軌,我必令其認罪伏誅!”


    劉備此言,倒是頗合荀諶的心意,當即讚同拱手道:


    “主公之言是也,我軍入住徐州已成定局,便是一城一地打過去又有何難。”


    二人正閑聊間,荀彧從外麵走了進來,對劉備拱手道:“主公,主簿率眾將歸來了。”


    聞言,劉備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勝敗如何?”


    “自然是大獲全勝!”荀彧笑道。


    “好,甚好!”劉備大笑道,“走,隨我去迎接主簿凱旋。”


    三人剛出了營寨,便迎麵撞上了張恆的部隊。


    望著那長長的俘虜隊伍,饒是劉備已經知道了勝利的消息,也不禁吃了一驚。


    這些俘虜……怕不是有數萬人之巨!


    張恆等人見劉備出迎,趕忙下馬走上前躬身行禮。


    “免禮,免禮。”劉備揮了揮袖,衝張恆笑道,“子毅,僅一夜時間便將賊軍殺得大敗,當真是用兵如神!”


    “玄德公謬讚了,此戰得勝,全賴將士用命,在下不敢居功。”張恆搖頭笑道。


    對於張恆的過分謙虛,劉備早已習慣了,也不再多說什麽,一把拉住張恆就往帳中走去,同時詢問著整場戰事的經過。


    相比之下,荀諶倒是比較在意戰果,畢竟主意可是他出的。


    “公達,此戰斬獲幾何,那賊首吳敦何在?”荀諶向荀攸問道。


    “叔父,此戰咱們大獲全勝,俘虜賊軍近兩萬人。至於賊首吳敦,卻是被文遠將軍生擒。”


    聞言,荀諶這才長長鬆了口氣,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第一次出謀劃策,倒還算圓滿成功。


    帳中,劉備聽張恆講述了一遍戰事的經過,不禁皺起眉頭,滿臉驚訝道:“敵軍好歹有兩萬人,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勝利來得太過順利,導致劉備有些不敢相信。


    張恆則是搖頭一笑,“玄德公,這天下兵馬,並非都如西涼鐵騎一般悍勇。賊寇行軍毫無章法,麾下士卒又多為強征而來,戰力羸弱不堪,咱們勝之理所當然。”


    “嗯,子毅此言在理。”


    劉備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


    無恆產者,無恆心。


    大漢素來喜歡用良家子為軍,隻因這些人有所牽掛,便也就有了奔頭,自然把自己看成帝國的一份子。上了戰場,便能奮勇殺敵,就算不求封妻蔭子,也是在保衛自己擁有的一切。


    不過就算這些降卒不是良家子,也是可戰之兵。


    劉備手中一下子多了近兩萬大軍,喜悅之情洋溢言表。


    “子毅,昔日征討董賊時,咱們手中將近三萬大軍,後來一番鏖戰,隻剩了不足兩萬。如今招攬了這些降卒,堪稱實力倍增,這可全是你的功勞啊!”


    聞言,張恆卻皺起了眉頭,搖頭歎息道:“玄德公明鑒,這些降卒在吳敦手中發揮不出戰力,到了咱們手中也是一樣。


    迴來的路上,在下仔細觀察過,這些降卒上至六十歲老翁,下至十餘歲孩童一應俱全,想必皆是吳敦一路劫掠強征而來。如此隊伍,再怎麽嚴加操練,也絕不可能成為一支強軍!”


    聞言,劉備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子毅以為該當如何,難不成任由這些到手的兵馬白白流失?再者,就算咱們將其遣散,他們又何以為生?”


    說到這裏,張恆的麵色忽然嚴肅了下來。


    “玄德公,在下以為兵不在多,而在精。懇請玄德公下令遣散其中老弱,隻留青壯。打散之後充入諸將麾下,如此才能在不損失戰鬥力的情況下,擴充麾下兵馬。至於那些被遣散者……”


    張恆笑道:“如今遭逢亂世,十室九空,荒廢田地甚多。不如攤丁入畝,依人口分配田產,使其有所依存。如此一來,玄德公也能多收賦稅,此乃一舉兩得。”


    基層治理是一盤大棋,不是簡簡單單的收編遊戲。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徐州都是劉備集團的根據地,自然要好好經營。


    眼下雖然還未真正入主徐州,但並不阻礙張恆先推行自己的計劃。如果順暢,將來就能在整個徐州推廣,開始苟發育,走暴兵路線。


    “這倒是可行之策……”劉備點了點頭道,“既如此,子毅你盡可放手施為。若遇阻攔,可自行決斷。”


    “遵命!”張恆連忙起身拱手道。


    說完了降卒的安置問題,自然就輪到了困守孤城的昌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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