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憶起之前一戰,張濟臉上滿是苦笑和無奈。


    “先生,說起這一戰,倒也並非我軍戰力不足。雖初戰不利,但之後卻堅守住了陣地,與敵軍打得有來有迴,可之後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那夜的那場大水,張濟至今還心有餘悸。


    “不急,且慢慢說。”


    賈詡看張濟神情異常,便命人遞上一壺水。


    “多謝先生。”


    張濟接過水囊,卻先遞給了侄兒張繡,然後開始講起了整場戰事的經過。


    初聽時,賈詡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即便聽到郭汜戰敗被斬時,賈詡的目光都毫無波瀾,甚至隱隱閃過一絲不屑。


    可聽到最後營寨被突如其來的大水衝毀,敵軍趁機殺來時,賈詡不禁微微皺起眉頭,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


    “……若非那場大水,我軍也不會敗。唉,皆是天數使然,蒼天助賊不助我!”


    講到最後,張濟忍不住一聲長歎,目露悲切。


    跟隨他多年的五千部曲,也都盡數命喪黃泉。


    賈詡則是沉默不言,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汴水我雖然沒親眼看過,但那確實隻是一條小河,為何會發這麽大的水?


    即便黃河開河,汴水水位上漲,也會有一個過程,怎麽可能一夜之間發水?


    心中正不解時,下午的日光照在汜水水麵的微波上,反射過來的光芒正好刺入了賈詡眼中。


    這一刻,賈詡福至心靈,瞬間想明白了整個經過。


    張濟的講述非常主觀,從頭到尾都潛意識將大水描述成了天災,導致連賈詡都被誤導了。


    可現在想來,這哪是天災,分明是人禍!


    “先生?”


    張濟見賈詡沉默不言,鼓起勇氣喚了一聲。


    “文成以為,你此番戰敗乃天災所致?”賈詡迴過神來,笑著問道。


    “難道不是?”


    賈詡搖頭笑道,“汴水上遊直通黃河,位置卻在滎陽北邊,正好在敵軍的掌控之內,想做些手腳實在是太容易了。”


    聞言,張濟頓時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甚至連手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先生的意思……水是敵軍放的?”


    賈詡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不,這不可能,就汴水那點水量,怎麽可能……”


    話說到一半,張濟便愣住了。


    因為剛才賈詡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汴水北通黃河。汴水的水也許不夠,可如果加上黃河水呢?


    莫說三萬大軍,就是三十萬也能淹了。


    “看來敵軍之中,也不乏智謀之士啊。”


    賈詡微微歎息一聲,心中有些無奈。


    本以為此戰不會有什麽波瀾,誰知對麵卻忽然冒出了這麽個厲害人物。


    使出水攻之計的人,怕是不好對付。


    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答應李文優出手幫董卓一次。


    親自去搞一個人很麻煩的。


    賈詡倒不是怕了張恆,隻是擔心展露手段後,就再沒了安穩日子可過。


    甚至還可能被別人盯上,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苟道中人,賈詡希望自己能一直藏在暗處,最好是能把這一身本事帶進棺材裏。


    賈詡有些煩躁,可那邊張濟卻眼巴巴等著賈詡幫他出主意呢。


    “先生,您看我叔侄二人……”


    “文成,相國禦下雖嚴,但你二人要想討得一條生路,卻並不難。”賈詡哂笑一聲,毫不在意道。


    張濟當即拜倒,滿臉恭敬道:“還請先生賜教。”


    “先起來,我當不得你這等大禮。”賈詡一揮袖道,“等晚些時候,你直接入城向董相請罪,但千萬不可哭告求饒,反而要言辭強硬一些,最好能再講述一些你之前的戰功,如此就能活命。”


    “這……”張濟麵帶難色道,“先生,我軍全軍覆沒,雖說我並非主將,卻也有連帶之罪,如何還敢言辭強硬。再者,相國如今正在氣頭上,我若如此,豈不是更加激怒相國。”


    文和先生,我知道你智算通天,但你給的這個辦法也太抽象了吧!


    “不,你若這般想,那就錯了。”


    賈詡搖頭笑道:“三萬大軍全軍覆沒,董相自然雷霆震怒,也必須給全軍一個交代。但此時又到了用人之際,董相不會輕易自斷臂膀。所以,你越是哭號求饒,董相越是要殺你謝罪。你越是不卑不亢,董相反而不會殺你。


    一言以蔽之,你要讓董相知道,你張文成還有用,留著你還能替他立功!”


    聞言,張濟頓時恍然大悟,對賈詡一拱手道:“多謝先生指點,倘若能僥幸活命,在下必有厚報!”


    賈詡點了點頭,開口道:“我先迴去,眼下相國還在震怒之中,你最好晚些時候再入城。”


    “明白了,恭送先生!”


    張濟再度大禮參拜,目送賈詡上馬離去。


    等賈詡走了之後,張繡忍不住開口道:“叔父,賈文和剛才所說……可信嗎?”


    聞言,張濟勃然色變,大聲斥責道:“庶子,你豈敢質疑文和先生!”


    見張濟大怒,甚至罕見地罵了自己一句,張繡連忙縮了縮頭,不敢再說話了。


    “伯淵,你記住,永遠不要質疑文和先生的決定。”張濟滿臉嚴肅道,“我叔侄二人眼下必死無疑,文和先生騙咱們有何好處?”


    “侄兒明白了。”張繡連忙點頭道。


    望著張繡清秀的麵孔,張濟幽幽歎了口氣。


    自己這個侄兒勇則勇矣,可唯獨腦子一根筋,不懂存身之道,將來若被奸人算計,難免落得個死於非命的下場。


    正如一柄利刃,雖然鋒利,卻極易折斷。須得掌握在一位仁義之主手中,方能所向披靡,還不會有後顧之憂。


    可董卓是仁義之主嗎?


    張濟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對張繡叮囑道:“伯淵,你且記著。時下亂世,世人皆是朝不保夕,你若想安穩活命,凡事須得多個心眼。如果實在做不到,那就找一個智能之士助你,或是尋一位明主輔佐。


    他日叔父若不幸先走一步,文和先生便是你最後的依靠。咱們出身同郡,還有些香火情分。你對他執子孫禮,他若肯指點你一二,便足以讓你在這亂世中安身立命。記住了嗎?”


    “侄兒明白了。”


    張繡還從未見叔父用如此口氣說話,當下連忙一拱手道。


    “稍時我先入城,你且在此地等候。若得活命,再來接你。若我兩個時辰內沒有出來,你立刻就逃,逃得越遠越好,逃迴涼州,此生再不要踏足這繁華中原。涼州雖然苦寒,但好歹能安度餘生。”


    張濟歎息道。


    “不,叔父,我與你一同進城,若有不測,我便護著你殺出來!”張繡急聲大叫道。


    “休要胡言亂語,你若不聽話,我立刻拔劍自刎!”


    一聽這話,張繡嚇得連忙擺手道:“叔父切莫如此,侄兒在此等候就是。”


    張濟這才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侄子一眼,隨即縱馬入城。


    ……


    城中,董卓正坐在堂中沉默不語,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預示著他內心中的不平靜。


    房中空無一人,任誰都看出了董先生心情不好,還哪敢在他麵前晃悠。


    這時候招惹了董先生,怕不是要享受九族消消樂套餐。


    呂布出城後還沒多久,潰兵就一波接著一波入城,到了傍晚時分,已有千人之巨。


    眾口一詞,這下也由不得董先生不信了。


    無奈,董先生隻好接受了牛輔全軍覆沒的結果。


    心中煩躁憤怒的同時,董先生也有些納悶。


    大水?


    哪來的大水?


    怎麽就偏偏這麽巧,隻淹了牛輔大軍?


    更巧的是,這邊大水剛結束,那邊敵軍就殺過來了。


    董卓自然不能想李儒那般,瞬間就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但數十年的宦海沉浮,立刻讓董卓感覺到了不對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過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意義了,敗都敗了,那些淹死的士卒也不可能複活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這個消息要不要通告全軍。


    如果傳出去,士氣必然受到影響,後麵的仗還怎麽打。


    但要是不說吧,士卒又不是傻子,那些逃迴來的敗兵可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用想董卓都知道,現在軍中應該已經謠言漫天了。


    思索良久之後,董卓還是決定通傳全軍,隻是得找一個替罪羊出來,也好穩定軍心。


    正思索間,堂外走進來一個人,正是董璜。


    “叔父,張濟將軍迴來了。”


    董卓一聽,立刻站了起來,冷笑一聲道:“速傳他前來見我!”


    哼,背鍋俠這不是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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