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輔終究還是醒了,是被營中的哭喊聲吵醒的。


    如此情況下,連向他通報的士卒都沒有了。


    “何事如此慌張?”


    聽見營外的哭喊聲,牛輔第一反應就是敵軍趁夜突襲或是營嘯,不由得心頭一緊。但仔細一聽又不想,便皺眉喊了一聲,可惜久久無人迴應。


    牛輔心中詫異,根本來不及著甲,便急忙起身到去帳外查看。


    可還沒等他走到帳外,流水已經滲進了帳中。


    “哪來的水……”


    牛輔踏著水花來到帳外,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哪來的這麽大的水……”


    事實證明,在洪水麵前,他的反應跟普通士卒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不要亂,不要亂,趕緊……”


    牛輔反應過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想穩定軍心,但話說到一半他便停住了。


    麵對這滔天洪水,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任他在軍中威望再高,也無法止住人在絕望下的瘋狂,甚至身邊連個傳令兵都沒有,軍令根本無法下達。


    而且,就算大軍肯聽你牛輔的又能怎樣,最終還不是死路一條。


    牛輔不說話了,轉而扭頭四下探望地勢較高之處,可黑夜中不見五指,營中又亂糟糟的,他根本看不清楚。


    大水已到眼前,牛輔來不多想,便趕緊向遠處跑去。


    去哪?


    他不知道,反正留下就是等死,走一步算一步吧。


    連主帥都淪落至此,就更不要提普通士卒了。


    西涼軍都是馬上征戰的好手,但涼州那地方氣候幹旱,且又苦寒,尋常人連洗澡的機會都不多,更遑論在水中嬉戲了,所以大多是一群旱鴨子。


    被卷入洪水中後,不出片刻,多數士卒都被溺死。就算是會水的士卒,在流速如此迅猛的水中,也如無根浮萍一般,根本浮不到水麵上來。


    隨著洪水愈發猛烈,營門、柵欄、甚至是營帳都被水流衝走,不知所蹤。


    牛輔也算比較幸運,胡亂跑了一氣之後,卻始終沒有被洪水卷走,胡亂找了個地勢較高之處,算是暫時安全了。


    等迴過神來之後,他周圍一望無際的洪水,心中一陣發苦。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洪水過後,能存活下來的士卒恐怕不足半數。而且糧草、物資、軍械等物恐怕更是百不存一。


    怎麽會突然間發這麽大的水?


    他心中疑惑自然無法得到解答,現在隻盼望著劉備不會趁著大水來進攻自己,這樣自己還能有機會帶著殘餘部隊撤迴去與董卓匯合。


    直到這時,牛輔仍不認為洪水是劉備放的,甚至壓根不敢往這方麵去想。


    在他的認知中,人如何能操縱這般宏偉的自然之力。


    但他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卻不代表別人無法做到。


    相比之下,張濟的運氣就不怎麽樣了。


    大水初來時,張濟慌不擇路之下,竟一頭紮進了水中,眼看就要被洪水衝走之時,卻有人拉了他一把。


    慌忙中扭頭一看,竟是自己的侄兒張繡。


    “伯淵,你……”


    “叔父,莫說話,小心嗆著。”


    張繡一手拉著自己叔父,另一隻手奮力爭渡,企圖在漫天洪水中求得一條生路。


    可周圍大水流淌得愈發激烈,張濟本就不會水,就算一動不動,也隻能成為張繡的累贅。


    僅僅一刻鍾的時間過去,張繡整個人已經有了力竭跡象,再這樣下去,叔侄二人都得葬身水中。


    “唉……”


    張濟長歎一聲,眼中露出了一絲悲哀。


    “伯淵,放手吧,再這樣下去你我都得死。”


    “不!”


    張繡大吼一聲,眼中沒有任何猶豫,手上卻抓得更緊了。


    “放手!”張濟加重了聲音道,“能活一個是一個,叔父已經老了,你還年輕,怎能死在此處。”


    “不!”


    張繡的迴答依舊簡短有力,眼中滿是堅定。


    他自幼父母雙亡,由叔父張濟拉扯養大。名為叔侄,實為父子,怎麽可能放棄張濟而獨活。


    “伯淵,你再不放手,咱們可都真要死在此處了!”


    自己死了沒多大關係,但張繡這顆他武威張氏的獨苗,張濟說什麽也要保下來。


    張濟開始劇烈掙紮,拚命想把張繡的手拿開。張繡本就已是強弩之末,這下更加堅持不住了,僅僅片刻的工夫,就嗆了好幾口水進肚。


    盡管如此,張繡還是死死抓住了張濟,生怕叔父一個不小心從自己手中滑走了。


    “叔父休要胡言,便是前方無路,我也願隨叔父同死!”


    麵對這個認死理且頭鐵了侄兒,張濟徹底無奈了,眼中卻滿是感動。


    罷了,罷了,既然上天要我叔侄同死,也是命該如此。


    張濟正絕望間,忽聽張繡發出一聲亢奮的吼叫聲。


    “叔父,你看!”


    順著張繡示意的方向看去,隻見前方竟飄過來一大截木頭,原來是拒馬樁被大水衝散之後的碎片。


    幾乎來不及反應,張繡立刻放開了張濟,向著那塊木頭遊了過去。


    片刻之後,張繡終於抓到了木頭,等他再迴來時,張濟已經快要沉下去了。張繡趕緊又抓起了張濟,同時將木頭的一頭遞了過去。


    “叔父,抓著!”


    木頭並不算大,但浮著張濟一人卻沒有問題。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水勢也終於緩和了一些,不像之前那般湍急。


    就這樣,叔侄二人總算暫時安全了。


    “叔父,你說怎麽忽然間這麽大的洪水?”


    得了喘息的空檔後,張繡不禁開口問道。


    張濟搖了搖頭,目光中滿是無奈與不解。


    “不知道,咱們紮營的地方地勢也算高的了,就算汴水發水,也應該淹不到此處才對。況且汴水前幾天還水流平緩,似有枯竭之兆,實不知為何會突發洪水。”


    “叔父,你說這會不會是敵軍的手段,畢竟敵軍可是在咱們的上遊。”張繡猜測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張濟立馬搖頭道,“敵軍若有這般能耐,那之前還跟咱們打什麽,早就一把大水淹過來了。”


    “叔父說得對,是我太異想天開了。”張繡自嘲一笑道。


    張濟歎了口氣道:“這忽如其來的大水雖然兇猛,但絕對無法長久,且等著吧,不久後就該散了。”


    “這水馬上就散?”張繡驚喜道。


    “散了又如何,士卒早被淹死了大半。軍械物資糧草都沒了,咱們這一戰算是徹底敗了。”張濟苦笑道,“再者,誰知道敵軍會不會趁機來攻打咱們,到時候可就全無反抗之力了。”


    聽張濟這麽一通分析,張繡的情緒也低落了下去。


    “伯淵,你聽著,等大水一散,不管敵軍有沒有突襲,咱們叔侄都立刻撤退,跑得越遠越好!”


    “啊……”張繡震驚道,“叔父,咱們這算不算臨陣脫逃?”


    “算個屁!”張濟怒斥道,“什麽都沒了,還怎麽打,不逃等著做俘虜還是等著做別人的刀下鬼?”


    張繡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不情不願。


    張濟語重心長道:“伯淵,你應當學會審時度勢,趨利避害,如此才能保全自身。逞英雄是沒用的,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知道了,叔父。”張繡低聲道。


    就在兩人說話間,水勢終於小了一些,水流的速度也不似之前那般湍急。


    望著下降的水位,張濟麵色一喜。


    “伯淵,水要退了!”


    張繡也跟著點了點頭,神色滿是欣喜。


    水位的確是要退了,但劉備的大軍也快到了。


    虢亭。


    一直在前方觀察水勢的士卒迴來了,向張恆稟報道:


    “主簿,汴水水勢減弱,應該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大水便會退去!”


    張恆點了點頭,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轉身麵對蓄勢已久兵馬。


    “諸位,洪水將退。現在,開始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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