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在功德城四處奔波,大戰在即,明明很多長輩都在家,家主還是兩個晚輩,可最忙的活兒還是落到了他的頭上。


    也難怪聞人仙儀說他有宰輔之能,整齊衣裳行四方,一切都有條不紊。所謂亂世用重典,一揮手便讓剛正不阿、雷厲風行的李建術執青雲府律法,各郡各縣一走,抓一些各在亂世裏胡作非為的修士殺雞儆猴,雖不能挽迴血月之下青雲府恐慌的大局,倒也沒讓青雲府徹底亂套。


    各大宗門、仙族欲逃,李長安也不阻攔,隻是人一走,他們的土地便劃分給了其他勢力,順便拿著天理堂記載的,各大勢力在青雲府犯下的罪證,多年隱瞞的稅等等。


    也不把事兒做絕,這些人吃了青雲府這麽多年的飯,臨了到頭要當逃兵,好歹留下點東西給堅守在故土的人。


    當然。


    他現在一路思索,一路走到老樹下。老樹上躺著李長生,樹旁的李長媱不斷地拉著她粉色的長弓,據說是耀鐵高祖迴爐重造的弓,弓弦是龍筋,略一拉弓,老樹散發紅光,好歹沒讓紅光籠罩範圍內震蕩的空間影響他處。


    “大哥,媱媱姐。”


    李長安有條不紊。


    他這哥哥姐姐何許人也?他們倆人幾乎走遍了世間,天理堂的耳目一代代傳下去,真正的主子還是這兄妹倆。李長安一來,都不需要李長生思考,李長媱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長安啊,你的心太軟。”


    李長安低著頭。


    他把那些從海上逃出青雲府的各大勢力放走,首先要過的是李長生和李長媱的關。他這對哥哥姐姐,平日裏不聲不響,人人都說李長生一輩子都躺在樹上,可偏偏躺在樹上就已經做完了所有的髒事兒。


    李長媱年輕的時候就把青雲府年輕一輩教訓了一頓,現在青雲府的老一輩也遭了殃,暗搓搓的成為了整個青雲府修士的陰影,讓人見到這把粉色的弓就得擺出一張笑臉。


    他們在青雲府,擁有著絕對的統治力。


    而那些逃走的人...李長安會放走,他們不會。李長安不用想,就知道海麵上埋伏了一群化身海盜的天理堂之人。


    有時候李長安都會覺得,他們兄妹二人才是真的家族子弟,往往會放下憐憫之心,鏟除一切禍端,認為隻有這樣才會再無後顧之憂。


    “你把他們放走,拿了他們半數底蘊,然後呢?”李長媱瞧見李長安依舊堅定的目光,她心中無奈,她和老哥對故去的叔叔充滿敬意,這敬意也延伸到了李長安身上。


    這一年年下來,他們發現和李長安的理念太不同了。長安在家中和在帝都都是一樣,做事留一線,翩翩君子的儻蕩之風,偏偏長安聰明極了,他們一幹壞事兒,果然被李長安發現了他們在幹壞事兒,隨後束手束腳。


    “總要讓人離去,得知我青雲府困境。”李長安眉眼低垂,“世間也並非都是敵人,總有人會記得我們。”


    樹上的李長生眉頭緊鎖。


    李長安望著南海的方向,發隨風揚,一聲長歎,“便是真到了絕境,我們也許還會有族人逃出去。那些逃出去的人,或許有人將我們當成朋友,記得曾經的情,屆時即便世人忌我李氏,也有渺茫的生機得以延續。”


    渺茫的生機...


    李長媱抓著弓,茫然片刻。


    樹上的李長安轉過頭,低頭俯瞰著李長安,笑道:“去吧,我讓無問書生迴來。”


    “是!”


    李長安一喜,忙朝海邊飛去。


    身後傳來兄妹二人低語,讓他腳步一個趔趄。


    “哥,還有請去的普慈太上呢?”


    “差點忘了他,讓他迴來。”


    “還有武皇前輩。”


    “也讓他迴來吧。”


    “幻鬼?饕餮?山沉前輩?你是不是故意的?”


    “......”


    李長安飛得更快了,他決定親自護送一趟看看情況,天知道這兩位生性謹慎的哥哥姐姐,到底會不會忘了什麽人。


    瞧著李長安狼狽逃離的樣子,老樹下的兄妹二人大笑不止。


    老樹樹幹蠕動,翻了個白眼,“瞧你們把他嚇得。”


    “傻小子,一大把年紀,明知世道險惡還總留一線。”李長生收迴了笑意,“不過他說得是,留一線也好。”


    李長媱微微頷首。


    家裏從來都是這樣子,有人站在光輝之下,他們能結交朋友。而她和老哥這種人,或許並非生來就應去執掌天理堂去做一些髒事兒,隻是他們知道有很多爛攤子和手腳需要他們清理幹淨,然後在外麵再也別想有朋友,好在她還有老哥陪著,雖然老哥很懶。


    “老樹。”李長生拍了拍樹枝,他的神色微凝,“我要知道,那個被我放走了數百年的人,現在到了哪裏?”


    “你...”


    老樹的枝葉在顫動,紅葉飄落。


    “長安做事留一線,他是想到了絕境。”李長生道:“我和長媱是另一種人,我們將事情做絕,隻為背水一戰。”


    話音落下,老樹上空顫動,一雙通紅的眼睛從空間中攝人心魂。


    煉虛!


    “長安給我們留了一條後路,但仍然無法改變我們背水一戰的決心。”李長生伸著懶腰,身後虛空中似乎能將一切都化作凡物的雙眼竟是眨動了一下,他慵懶道:“數百年,青嵐山裏唯一的活口,他帶著人皇血也該逍遙夠了。”


    “其實...也沒那麽逍遙。”


    老樹一片片樹葉落下,樹臉上口吐紅光,隨著紅葉紛飛,老樹的‘破妄’之法,透過樹幹裏的天行,令得紅葉形成的旋渦逐漸浮現出不知何方的影像。


    ...


    那是修真盟國,擁有著千奇百怪的修仙宗門。


    而在這幾百年裏,一個叫做天嵐山的宗門以極快的速度成長。天嵐山的宗主起初是一個時刻都會頭疼的修士,此人向來唯唯諾諾,生性膽怯。可隨著他的頭疼次數越來越多,他的性格也在隨之更加暴戾,他的實力也因此而步步成長。


    傳聞他擁有著一種世所罕見的功法,或是傳說中的仙人在身,讓他擁有著一種強大的法力,所有窺見其法力冰山一角之人已魂歸冥冥。


    不...或許有一人知道,隻有他從一開始就帶著,直至如今也沒有拋棄的醜女,才知曉他的一切!


    而現在。


    天嵐山上,身著紫袍坐在掌門位上的宗主秀,正環視著上萬弟子,他哪兒還是當初得知真相後在生死中掙紮的白眉弟子,天行核心的阿秀?


    他意氣風發,向弟子們高唿,“仙人出世,大爭之世。盟國七宗圍我天嵐又何妨?”


    伴隨著弟子們的高唿聲,護法在旁的醜女似有所感,仰天一望而頷首。


    ...


    “老哥,第二滴人皇血...你...”


    李長媱咬著牙,老哥當年看到人皇眼的時候,為了屏蔽天機,整整在老樹上睡了幾百年。這一趟出去後,仍然小心翼翼帶著仙嬰去,無論路有多難走,就不用一次人皇眼。迴來之後,依舊是一刻不敢停留地在老樹身上沉睡。


    幾百年來老哥出手的次數寥寥無幾,直到如今老哥說掌控了人皇眼,李長媱道一萬個不信。


    李長生沒有理會李長媱的話,他朝老樹道:“找出他的位置。”


    隨後他拿出了一麵鏡子。


    入眼,李新絕。


    家裏背後做事兒的代代相傳,再也沒有比李新絕更適合繼承天理堂的人。李新絕一見李長生,霎時恭敬,迴到家族之後整個青雲府都說他殺人不眨眼,那是青雲府的人沒見過夢中殺人的人。


    也隻有迴到家族之後,李新絕才明白,使喚人殺人和動刀子殺人的人有什麽區別。他殺人,往往管殺不管埋,為什麽殺,殺了該怎麽辦,殺誰才更好這些事兒,他還在琢磨。可這些事兒,在李長生身上,簡直就是順手拈來。


    甚至有時候殺人都不用動刀子,胡說八道一下,用嘴也能殺人。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總耗時較長,卻不乏幹淨利落。


    李新絕常常道,長生爺爺,天才也。


    就連他體內的鏡中仙都對長生爺爺怵得慌,這會兒連捉弄他掐起蘭花指都不敢。


    “找一下天嵐山,我要他們的掌教,活的。”


    隨著李長生話音落下,李新絕多看了長生爺爺一眼,長生爺爺醒來的時候不多,可是這一次卻顯得格外精神,他挑了挑眉,接令離去。


    隻是李長媱的眼中依舊憂色不絕,新絕答應得輕巧,卻不知老哥這次究竟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老樹,你的破妄之眼,還是算不到我的未來嗎?”李長生平靜的坐在枝頭上。


    “算不到。”


    老樹麵色難看,人皇眼,人皇物,他怎能窺探得到?還有長生,到底還是決定吃掉數百年前的後手,阿秀。白眉手下那位同樣承載著人皇眼的人。


    天下人皇血不知多少,可老樹知道,人皇血越是匯聚,目標越是明顯,這背後儼然有一位幕後之人。


    這些年來,他們青雲李氏已經多方查探,人皇出現過很多位,代表著人族。


    而這人皇血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曾經死去人皇的後手。另一種,則是新的人皇。


    “太師麟舊曾經給過星火一滴人皇血,這件事必然有他一份,你...”老樹欲言又止。


    “怕和他對上嗎?”


    李星火從老樹樹枝上一躍而下,坐在輪椅上,讓長媱推著他離去,他笑道:“我家敢與天下敵,我又怎會怕他一個太師?他真要鬥,我接著。”


    “走。”


    李長媱推著神采奕奕的李長生離去。


    望著這兄妹二人,老樹久久無言,隨後灑然一笑,他想起了那日在彼岸仙城外李長生不再瞻前顧後的模樣,也難怪他瞧不出李長生的未來。


    睡了一輩子的人,被人吵醒,那麽最好祈禱他不要有起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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