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我們。”


    無雙殿中,是一場持續已久的大戰。蘇晨朝著遠處伺機而動的李新年怒吼,也不愧是仙人培養的天命之子,從化凡到窺道境,竟能以一敵二。


    他的對手是悟道境的慕雪晴,以及在合圍下受了重傷的子書楓,可即便如此他都不愧於六萬年前第一天才之名。


    封天大道,可以封印一切。


    子書楓的九龍旗化出仙兵,竟是一一被他封印,那些仙兵如石雕,身上布滿符文漂浮在半空動彈不得。慕雪晴修行之道化百鳥朝鳳,她的道是至高至純之心,心誠而力強,任何道術在她手中都能成十倍、百倍增強,在蘇晨的封印之下竟是發揮不出全力。


    如今蘇晨麵對著昔日愛人的刀鋒相對,兄弟在遠處的誤解和冷眼,他心如刀絞,雙目通紅朝更在意的李新年怒吼,“新年,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任何人。仙人出世,天下大同,你難道不明白嗎?”


    “我在李氏,見過你們受太子聖欺壓,受皇朝殘害,我們一起經曆過戰爭,我們的夢想就是從此不用過上這些終日膽戰心驚的日子。”


    “現在一切都唾手可得,仙人會迎接我,我是他們的代言人,我可以結束一切!”


    可他無論如何不甘,心中對兄弟的不解如何憤怒。


    李新年就這麽冷眼望著他。


    許久,李新年終於迴應,卻不是蘇晨想要的答案。


    李新年道:“你在做夢,你的夢和你的人一樣愚蠢且悲哀。”


    蘇晨愣住了,還沒來得及答複,李新年道:“旻天歌被鎮壓了。”


    “什麽?”蘇晨麵色巨變,然後是無盡的憤怒。


    他要複仇,可現在他的仇人已經被鎮壓,旻天歌應該死在他的手上,也隻能是他!!!


    可讓他更加怒火衝天的,是李新年的嗤笑。


    “我很早之前就見過旻天歌,他說我和他是同一種人,我想不到有任何能反駁他的話。現在我明白,至少他是人,你不是。”


    “他至少還有利用仙人,然後對付仙人的想法,不會成為仙人的走狗。”


    ......


    天宮裏。


    一名負責傳訊的修士走到大殿,朝金鑾座上的皇後搖了搖頭。


    隻是這一個動作,聞人仙儀就已麵色巨變,旻天歌沒能逃出血月!


    在血月的邊界,在蘇晨之事事發,他們早已經準備好了接應旻天歌的人,聞人仙儀深深地知道,如果有旻天歌的相助,他們就不會陷入如今李氏老祖為禍帝都而無人應對的尷尬困境。


    聞人仙儀麵色陰沉,“誰?”


    傳訊者道:“中原邊軍坐鎮的山葵聖師神識窺見的,隻有青雲李氏人,大戰結束得出奇的快。山葵聖師隻見到了青雲李氏李大龍,他懷疑是...是上古傳說中的地府鎮壓了旻天歌。”


    朝堂之中一陣驚唿,可聞人仙儀已經沒有時間去探究什麽地府。


    更嚴峻的事情擺在她的眼前。


    青雲李氏和仙人...她難以想象,這雙方站在一邊,對如今內憂外患的皇朝究竟是何等災難。


    忽而。


    朝堂之中傳來一聲驚唿,“衛老瘋了?!!”


    朝堂裏有大能者用法力,始終窺探著李氏老祖。


    而現在沒人敢惹的李氏老祖正企圖破開天諭宗的大陣,衛罡竟是又奔著李氏老祖而去。


    ......


    李想轉過身去。


    現在麵板上很多消息。


    尤其是旻天歌被鎮壓的消息傳來,讓李想都頗感意外。


    還沒來得及詢問大龍,卻見身後護國衛的衛罡前來,讓李想蹙起了眉頭,“又是這老頭?”


    帝都裏有些人李想不想殺,比如衛罡。


    有句話十分有道理,那就是‘保護敵方聖母’,這話真不是什麽空談,雖然這種人有時候惡心,但如果在敵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隻聽衛罡一聲怒吼,“青雲李氏為何為仙人效力?!!”


    “為仙人效力?”李想挑挑眉,“皇後與仙人為伍,你為何不去問問她?卻偏來問我?”


    “我...”衛罡老臉一白,隨後咬牙道:“皇朝與仙人合作,卻隻是利用仙人!可如今旻天歌要逃來帝都,你們卻將他鎮壓,不是相助仙人,又是為何?”


    “哈哈哈!”


    李想忽然大笑,笑得格外放肆,“合著你們和仙人合作,是利用仙人。我們青雲李氏還在南境和仙人死戰,受血月之困,對付始作俑者的旻天歌,反倒是成了為仙人效力。”


    這一笑,笑彎了腰,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你笑什麽?!!”這等赤裸裸的鄙夷,讓衛罡怒火中燒。


    “笑死我了,你這十幾萬年白活了,現在整個天宮裏上上下下全是窩囊廢。”李想在太極圖上捧腹,“不要臉到你們這種程度,往後千萬代人都得替你們臉紅。也不用你的腦子想想,就算是我青雲李氏真和仙人為伍,那又如何?你們做的這些事兒,我們做到什麽程度都不算過分。”


    大笑完,李想緩和了有點兒發痛的肚子,舒緩了口氣,“滾吧,我忙著殺人,沒空理你這臉皮厚的老狗。”


    “你...”


    衛罡麵色鐵青,可也理會不得李氏老祖。


    李想還真沒說錯。沒人知道衛罡的心情多複雜,身為護國衛的一員,他期盼著皇後所說‘以仙為奴’的宏偉藍圖,希望皇朝一統天下,也為皇朝的肮髒手段臉紅。


    就像是在汙泥裏打滾的人,渾身都髒。他絕望無助,瘋了似的希望將他推入泥潭的人,和他一樣掉入泥潭裏,也好看看那人再看看自己。


    於是他迫切的迴到天宮,他要尋找一切李氏和仙人為伍的罪證。


    到了天宮,卻發現有一群和他一樣掉入泥潭的人。


    天機閣的人匯聚在一起,他們到底是有測算天機的本事的,動用天大的法力,透過血月窺探著戰場的一切,卻被一股命道隔絕。


    直到他們拚盡全力,聽得一些聲響,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他們聽到了靈君充滿威嚴的聲音。


    也聽到了渾厚且平靜的迴應。


    “你說得對,皇朝從未停止對我們的加害,我甚至認為,他們該死絕。”


    衛罡麵無血色。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可也不是那麽想要,青雲李氏和仙人為伍,他無法想象往後會遭遇何等困境。


    ......


    血月下的靈君神情溫和。


    可祂的眼神卻逐漸變得淩厲。


    祂已經如此放低姿態,眼前的人族,卻顯得無比傲慢。


    “可那又怎麽樣呢?”


    李大龍抬起頭,“你想讓我們像所謂的蘇晨一樣活著?天命之子,天子?我一輩子都配不上這種稱謂。”


    李耀鐵咧起嘴,“我爹說我是掏糞的,我真掏過。”


    李雲兵擺擺手。


    “我家中孩兒,沒那麽好的命。”


    李大龍朝靈君笑道:“你所說的宏偉願景,你靈域之內的景象,我夢中做過。可惜,我這一生遇到的事情太多。”


    “你高高在上地說,你能讓我們永遠遠離苦難和戰爭,無論你出自於真心還是欺騙,我都謝謝你一聲。因為這樣的夢,我們還會做下去,即便我們知道永遠無法實現。”


    靈君眯起雙眼,“不是夢,我能實現!”


    “我更願意相信事實。”


    李大龍笑道:“我家老祖宗希望皇朝能永遠不敢再對付我們李氏,所以他不止一次去帝都,即便他知道很難實現,他依舊去做。”


    “我的孩子們希望天下人能救一下南境,他們走遍了世間,去遍天南海北,即便他們知道能幫我們的人少之又少,他們依舊去做。”


    “我的孩兒們希望家園永遠和平,所以準備戰爭,即便他們知道會有人死去,也許會輸,可我們依舊要戰。”


    李大龍深吸了口氣。


    “太多人做夢了,蘇晨做夢要讓天下大同。旻天歌做夢,有一步到五步的計劃。聞人仙儀做夢,要以仙為奴。”


    “但是我想清醒。”


    “因為我們希望的隻是活著,所以我們打碎了夢。”


    靈君的目光淩厲,淩厲中帶著一抹敬意。


    祂知道,眼前這些眼神堅定的李氏人,以及天下各地的李氏人,不會相信祂所說的任何話。


    隻聽李大龍語氣鏗鏘。


    “天下無人助我,那他們就一旁待著!”


    “世間陰謀詭計如聞人仙儀者,任他奇招百出,我們接著!”


    “仙人入我家園,要以我李氏子孫為走狗,你們盡管來。”


    這一刻。


    靈君竟是覺得李大龍已經與祂並肩高,讓他不得不正視,警惕!


    “我生而卑賤,生而凡人,我家中每一寸田地,都是我一輩輩子孫建成。我青雲府的一切,都有著我族人的血淚!”


    “我會做夢,但我不需要你替我造夢,我會親手完成我自己的美夢。”


    靈君死死地盯著李大龍。


    即便是天地而生的仙人,祂都知道,祂當真碰到了強敵。


    最終做夢的人,一隻手掐在了造夢的人脖子上。


    靈君的分身難以唿吸,來自地府的法力摧毀著祂的分身,祂的身軀寸寸碎裂,李氏人毫不猶豫地朝著他們可悲的夢想家園歸去。


    紅月將他們的身影映得通紅,他們傷痕累累,殘破的衣袍獵獵作響,可他們卻依舊昂首挺胸。


    就像是他們衣履闌珊地走向他們的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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