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我感受到了家族大陣的氣息。”


    “天殺的李氏,你們不得好死!”


    “這些雜碎到底要跟到什麽時候?!!”


    朝往邱氏仙山的路上,暴雪前行,本是要去北境城一路殺向青雲府的邱氏一族,無不焦急折返。血脈裏的感應,讓他們能猜測出李氏偷襲了他們的後方。


    他們無不怒發衝冠,目眥盡裂。沿途歸來,他們家族所有的分家果真已經遭受了李氏的清洗,各大城池的修士皆言,李氏人不由分說就殺到了城池之中,邱姓者殺無赦。


    各大城池也並非沒有高手,乃至是一些地方受擁有合體境的勢力掌控,卻曾經和邱氏合作,表麵裏說著生死與共的勢力,竟是冷眼旁觀。


    尤其是他們身後虛空之中。


    邱尋道擰過頭去,他咬著牙根,“好大的膽子!”


    從他們迴頭救援的一刻開始,身後就出現了煉虛氣息,在虛空中死死地跟著他們,讓他們煉虛之境根本不敢提前一步歸去家族。


    邱尋道隱隱感覺到,李氏一族早就預料了他的行動,在玩弄他,戲耍他的高傲。家族如今發生的一切,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


    “長老!”


    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讓天地色變,也讓所有邱氏族人麵色蒼白,遍體生寒。


    眼前,是邱氏仙山。


    家族數萬年生息之地,已被厚厚的冰層冰封,他們的仙山成為了晶瑩世界最完美的藝術品,是由匠人雕刻的一座屠殺之後的冰雕,裏麵承載著邱氏族人在最後拚死反抗的意誌,以及血與肉。


    山巔上,百米的雪神巨人跪著,雙手撐在地上,低垂的腦袋落下一滴滴血淚。


    除了他,整座邱氏仙山再無活物氣息。


    ......


    暴雪在邱氏仙山停下,邱氏族人們在仙山上瘋狂運用法力,要鑿開冰山,懷揣著心中最後的希望,企圖從冰山中救出族人,即便是他們深知裏麵的人已經死了個幹淨。


    “怎麽會這樣?尋道,你騙我。”


    寒風刺骨,吹起了邱奈何枯燥的白發,他的皺紋很深。


    邱奈何和其他三位族老,飛到了邱安然形成的雪靈巨人身前,他們一言不發。對李氏的仇恨和家族遭遇此境的絕望糅雜在心頭,讓他們不知所措。


    肇事者邱尋法麵色蒼白,目光閃躲,眼皮子直跳。邱處慧掩麵止淚,依舊難以置信。邱尋道眼中恨意無窮,渾身青筋暴起。


    邱奈何渾身顫抖,他不知是憤怒還是悔恨,直到邱安然形成的雪神巨人抬起頭來,那雙赤紅且淌著血淚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邱氏四位族老。


    也許曾經這四位族老在邱安然眼中如若神明,現在,也隻餘恨意。


    “安然!”


    邱處慧哽咽一聲,欲要上前,卻被邱尋道拉住。她擰過頭去,厲喝道:“邱尋道,你和邱尋法給我們一族尋來的禍事!”


    “......”邱尋道沉默了片刻,他搖搖頭,不敢迴應,指著雪神巨人,“他身上的法力不同尋常,不可沾染。”


    邱安然巨大的雪神型態身上,有著不下千處裂痕,在那些裂痕周圍有著如淤青一般的痕跡,這些痕跡生玄色,散發著世間極致的惡念。這些惡念已經深入骨髓,侵蝕著邱安然的肉體和靈魂,他冰晶的身體之內有玄色流轉,已經腐爛不堪。


    同時在他身後,有著數百具冰雕。


    這些冰雕無不眼神茫然而驚恐,他們的不解似乎在透著冰雪的寒氣告知世人,他們依舊維持著逃離的動作,而殺死他們的法力...來自於...邱安然。


    “他說他樂意。”


    邱安然顫抖的聲音響起,那雙流著血淚的眼睛,讓邱氏四位族老不敢直視,“他是瘋子,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存在,即便是我動用了家族底蘊,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每一個觸及他的人,都會淪為怨念的奴隸。我看著他一點點折磨族人,我的法力遠勝於他,可我遠不是他的對手,當我見到他的一刻,就已經落敗。”


    “一個理智的瘋子。”


    “他折磨人的手段,隻是一個陷阱。他在利用我的憤怒,每一次抓走族人折磨,是在影響我的判斷力,每一次觸碰我的身體,他的術法都會在我的體內留下印記,直到我的身體和靈魂被腐蝕。”


    “他也在折磨我,直到最後,我看到的每一個人,都被我當成了他,我...”


    “殺死了所有的族人。”


    “......”


    悲風吹來,沒有人知道在殺死族人,緊接著知曉一切後,邱安然有多絕望。


    邱尋道眼中殺意森然,“誰?”


    可他的詢問,卻沒有得到準確的迴應,仙山中的冰雪抖動。


    “轟!”


    邱安然憤怒地砸著冰山,讓山下所有族人皆是麵色巨變,昂首望去。


    隻見邱安然憤然怒視,法力湧動,先前對付李天明的術法施展,雲空中無數的冰柱,對準了四位邱氏老祖,他聲嘶力竭。


    “你們,是你們殺了我的族人!”


    “安然,你瘋了?!!”


    邱奈何瞪大雙眼,怒斥一聲。


    可得來的隻有邱安然撕心裂肺的怒喝,伴隨著雲空中冰柱越來越多,如若主宰這片天地的神之怒,“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邱安然不知道是自己是受了李天明術法的影響,還是打心底的怒火,他怒視著四位目光驚懼的老祖。


    害怕,可笑的害怕。


    “邱尋法,你手腳不幹淨,明明是你闖下的禍端,為何成了我們邱氏一族的災難?”


    “我...”


    邱尋法欲要反駁,卻不敢發出一言。


    邱處慧本想說什麽,邱安然已是喝道:“你在為誰而泣?家族如此災劫,你在何處?!!”


    “你,邱尋道!”


    邱安然放肆大笑,“邱尋道啊邱尋道,家族淪落到如此境地,全是因為你。你一輩子都在為邱尋法擦屁股,你一定很滿足,你們兄弟二人自幼艱苦,你一定要爬的比邱尋法更高,你要告訴他,你是一個好哥哥。你永遠都在通過他,告訴整個族人,連邱尋法都不能惹,更別提去招惹你。”


    “你打心眼裏瞧不起他,卻還是要幫他,直到今日,你為了他,帶著整個家族去和李氏為敵。你不是怕他死了,也不是沒有和李氏交代的本錢,你是害怕你低了頭,你在整個家族就再也抬不起頭。”


    “你夠了!”邱尋道眼中閃過冷光,怒氣洶洶。


    “夠了?遠遠不夠!”


    邱安然厲喝道:“你為了一己私利,去找你那些所謂的朋友,給李氏立下十宗罪,說到底還是你沒有把握在北境尋到你的道途。你說得對李氏的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不過是你的妄想,你能想到今天嗎?你想不到。”


    “安然!”


    邱安然的法力依舊在凝聚,冰雪之力覆蓋在冰柱上,也隨著邱安然的怒吼聲,隨著他們折返而來的邱氏族人無不麵色難看,狐疑且憤怒地凝視著他們四位族老。


    “還有你,邱奈何!”


    “......”邱奈何眉頭緊皺,家族如今境況,他心中無盡愧疚,他甚至心中對邱尋道怒極,卻無可奈何,正欲尋得他法,已經盡量安撫,卻不曾想邱安然的矛頭指向了他。


    “你身為家族最古老的存在,你為何一直縱容邱尋道和邱尋法?”


    邱安然猙獰質問道:“是你的懦弱和縱容,才一點點讓我們家族走到今天。你早就知道邱尋法是什麽人,可是你同樣貪婪,你放不下邱尋道在修羅軍中的權力,邱尋道說什麽你信什麽。”


    “你明明知道,隻要付出一定代價,就能給李氏一個交代,這個代價甚至不用付出邱尋法的性命。可你...止不住自己的貪婪。”


    血淚直流,“你想要的更多,就和你放不下邱尋道的權力一樣。在邱尋道說出滅殺李氏,能獲得巨大的利益後,你的貪婪本性畢露無疑。看似是邱尋道要去滅殺李氏,實則是你循循善誘,你偽裝得像是深諳世理,你好狠的心。”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


    冰山中陷入了沉寂。


    隻剩下邱安然低沉的哽咽。


    “我們生在北境,我們刻苦修行,不問世事,代代和風雪與妖族對抗。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無辜者,卻背負著家族的血脈,與你們站在了同一條戰線。”


    “我們想要的隻是我們的故土,想要看著子孫在冰雪中長大,從雪原中帶迴獵物。邱氏仙山在北境,不在南境青雲,便是到了青雲,我們也成不了青雲邱氏。”


    “你們...為何要殺了我族人,殺了我?”


    這般悲鳴聲,讓四位族老心中一顫。


    如果能重來...


    “不對!”


    邱奈何麵色一變,他駭然凝視邱安然,他感受到了邱氏族人們對他們這些族老的恨意和怨念,他麵色冰冷地盯著邱安然,“你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你從閉關中醒來,你收到的隻有守護家族的命令!”


    “什麽?”三位族老無不麵色難看。


    “是你們!”


    邱尋道雙目通紅,朝著雲空望去。


    隻見神念感知之處,四麵八方一艘艘靈舟,包圍了邱氏仙山。


    那些跟隨他們而來的李氏煉虛之境,正立於虛空之中。


    他瞠目欲裂,甚至看到了站在八名充滿魔氣之人身前的黑霧人,朝他們露出了一絲陰謀得逞的得意笑容。


    “他們早就控製了安然,是要在我們經曆族人身死的憤怒後,通過安然,擾亂我們一族的信念,他們要讓我們的族人無心死鬥!”


    “李氏...畜生!”


    此時。


    雲霧上。


    李想緩緩抬起手,身後從大金帝國趕迴來的鐵門七子和狂血魔君散發著強烈的魔氣。其餘幾處,是突破了煉虛之境的李星火和他的妻子子書晚冬、隨青雲府諸多族人而來的煉虛境紅袖仙子、帝都而來的武皇,以及...


    在先前戰勝邱安然,即便是在瘋狂狀態下,依舊遵循他的命令操縱邱安然,如今正因族人畏懼而滿臉委屈模樣的李天明。


    聽著邱尋道的怒喝,李想麵色一冷。


    顯然,邱尋道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不過已經無用,他們現在遇到的是,經曆許多事情後,智商加倍的李氏老祖,李大聰明。


    李想抬起的手,隨著邱安然的漫天冰刺揮下,語氣森然。


    “殺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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