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當初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渡劫失敗,渡劫天雷無意中劈開了時空裂縫,陰差陽錯之下俯身在和她同名同姓,甚至相同模樣的女孩身上,才有了後麵一係列的故事。


    所以,在她來到這裏之前,這個世界本來就有一個活生生的“桑非晚!”


    “原來的桑非晚,本就是一個孤兒。而喬遠航的女兒,在她母親去世後也被送去了孤兒院。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什麽聯係?”


    不等她繼續往下說,俞北冥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立刻拿出手機,給孟部長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忙調出桑非晚和喬遠航的全部資料。


    孟部長聽說俞北冥居然要查桑非晚時候,還十分吃驚:“您要查桑小姐?這個,會不會太冒昧?”


    最初桑非晚在鯨魚直播上算卦,直播間裏經常出現一些怪力亂神的事件。特事局的人就第一時間注意到。


    俞北冥暗中動用自己的關係,讓他們不要幹預桑非晚的任何事情,甚至連桑非晚的資料都禁止調查。


    這也是為什麽,桑非晚的直播間能一直留存到現在的原因所在。換個人的話早就被封禁了。


    現在又突然要調查了?


    難道桑小姐和俞山主鬧翻了?俞山主發現桑小姐是某個大妖,準備開啟戒備狀態?


    僅僅隻是一瞬間,孟部長就腦補了很多。


    俞北冥道:“不會冒昧。桑小姐就在我旁邊,她知道。”


    “啊?”孟部長更懵了:哪有人自己查自己的?


    不過俞北冥既然沒有過多解釋,孟部長也就隻能閉口不問,按吩咐做事。


    “謝謝你,北冥。”


    “晚晚,無論有什麽需要,你都可以隨時找我。你永遠不需要對我說謝謝。”


    俞北冥淡淡地微笑著,清涼的月輝落在他的眼眸裏,於是他的眼睛裏便有了光。


    桑非晚後知後覺的發現,俞北冥看自己的時候,眼眸總是像這樣亮亮的,盛著光,也盛著自己的倒影。


    可看別人的時候,他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他看別人的時候,總是帶著淡淡的疏離感,仿佛隔山望水。


    就連看張雪雪時候,他的眼神都是疏離的。好像無論他們相識了多久,無論張雪雪是怎樣活潑不拘小節的性格,都無法消融他眼底的薄冰。


    哪怕是看老丘和小黑時候,他的眼神略顯不同,但那種眼神是深沉而慈愛的,和顧輕塵看桑非晚時候一樣。


    俞北冥唯獨看桑非晚的時候,眼神格外的不同。


    既不是深沉濃厚的親情,也不是隔山望水般帶著距離感。


    他的眼神,雖然是含蓄的、收斂的,可依然帶著炙熱的溫度,就好……好像無論怎麽壓抑,總會有一些感情一不小心就從眼睛裏跑出來了。


    “北冥……”桑非晚隱約中,似乎要觸碰到了真相。


    “嗯?怎麽了晚晚?”


    “北冥你……”她定定地望著俞北冥。


    俞北冥的眼睛真的好看看,漆黑透亮,映著月光,也映著她的模樣。


    “……我在你的眼底,看到了我。”那一刻,她忽然醍醐灌頂,明了什麽,“北冥,我在你的眼底看到我!”


    俞北冥依然微笑:“因為我在看你,你現在也在看我,你的眼裏也會倒影出我的影子。”


    “不一樣!桃樹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因為就算在心裏藏得再好,她也會一不小心從眼睛裏跑出來。”


    她伸出一根纖白的手指,指在他的心口處:“俞北冥,你心裏藏的人是我嗎?”


    俞北冥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從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慌,是失措。


    可僅僅隻是轉瞬間,他就收斂好了所有的情緒,微笑也重新爬上唇角。


    “心裏藏人?晚晚,你居然也學會了玩笑?時間不早了,我該迴去了,要不然老丘又該大驚小怪了。小黑,我們走——”


    他扭頭去喊小黑,卻發現原本一直跟在身後的一人一貓,此刻都不見了蹤跡。


    “這倆熊孩子,又跑了?罷了罷了,孩子大了,總歸是管不住了。”俞北冥擺了擺手,就準備離開。


    “俞北冥。”桑非晚隻是輕輕地喊了一聲,他就定住了腳步。


    “晚晚,你修行無情道已有幾百年了,可曾想過放棄?”


    “不曾。”


    俞北冥笑了起來:“所以你又何必刨根問底呢?你我都是脫離了世俗情欲的人,心如清風,自在來去。閑時相伴,忙時各走其路,不也挺好?”


    桑非晚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隻是微微覺得有些難過。


    “我是脫離了世俗情欲的人,可你不是。”


    月光靜靜地懸在蒼穹,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隻是那清亮的光芒卻落在了紅塵裏,落在了誰的心上?


    此刻的月光,又被濃密的樹枝割裂成了細碎的光影,落了他們一身的斑斑駁駁。


    “所以呢?”俞北冥轉過身,那片斑駁的光影便落在了他冠玉般的臉龐上,破碎而又無助。


    “晚晚,你願意陪我在世俗裏沉淪嗎?”他望著她,幾分期許、幾分惶恐。


    他期許她答應,又惶恐她拒絕。


    桑非晚隻是茫然地望著他,她能感覺自己的胸前裏,似乎也有一團火熱的情感想要噴薄而出,卻又如泥牛入海,始終蕩不起太多漣漪。


    此時此刻,依舊理智的她知道自己應該說清楚,哪怕拒絕會傷人,也不能鈍刀子割肉,一直消磨著別人的感情。


    隻是為什麽,明明桑非晚那麽理智,那麽清醒,可看到他眼底的期許時,竟然生出了幾分不忍?


    就在桑非晚一時想不好,該如何迴答的時候,俞北冥笑了起來:


    “晚晚,在我心裏你就是高懸的明月,神聖不可侵犯。世人拜月、望月,也不乏傾慕月華者。而月亮從來不需要給與任何迴應。”


    “你大概率就是月神的轉世,神可以愛世人,卻不會為一人停留。這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以你不必為難,也無需迴答什麽。你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我們做鄰居、做朋友、做知己好友。若有一天,你飛升離開,我也會笑著祝福。”


    桑非晚定定地看著俞北冥,許久之後,她才道了一句:“我還是認為,我並不是月神。而飛升……我已經失敗過一次了。”


    說罷之後,她轉身離去。淺綠色的旗袍,襯得她的背影格外的清麗脫俗。


    可那個清麗脫俗,印在他心上上千年的人,還是一點點地走出了他的視線,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下。


    愛一個人到底有什麽錯呢?為什麽會讓人這樣的痛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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