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


    桑母拿出一幅人像畫卷在書案上展開。


    桑非晚定睛看去,是一個拿著團扇、頭上簪花、巧笑倩兮的妙齡男子。


    桑非晚問:“這是什麽意思?”


    桑母道:“畫上之人乃是劉尚書家備受寵愛的四公子。你上個月不是去參加詩社的鬥文大賽嗎?當時四公子也在場,對你一見傾心,一直念念不忘,乃至相思成疾。”


    “尚書大人又曾經是你姥姥的學生,咱們兩家也算有些淵源,他答應和我們家結親。但四公子乃是嫡出正統的小郎君,配你已是下嫁,絕對不可能做妾室……”


    桑母頓了頓,精明睿智的眼神望向桑非晚:“女兒,你該懂母親的意思。”


    桑非晚說:“我不懂。”


    桑母歎了口氣:“你是故意不懂裝懂。我知道你喜歡俞氏,可他母族不能給你任何幫助,他又是個不能下蛋的雞,留在家裏除了當個花瓶之外,一無是處。”


    “可你若是娶了尚書家的四公子,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尚書有舉薦人才的權利,能讓你跳過科考直接踏上仕途為官。咱們桑家如今已經沒落了,能否重現榮光,就全看你和四公子能否聯姻。”


    “所以,你讓我休了俞氏?”


    “不能休,否則傳出去影響你的名聲。母親這裏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會讓你背上拋棄糟糠之夫的惡名,也能光明正大地迎娶新人。”


    “你準備怎麽處理?”


    “你不要多問。今晚也不要迴房了,就歇在廂房吧。”


    “那我如果不同意呢?”


    “由不得你不同意!”桑母的臉冷了下來,“事關家族榮耀和你的仕途,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桑非晚從書房出來後,還是來找了俞北冥,把情況和他說了,並道:


    “這個世界人的麵相我看不透,沒辦法算出什麽東西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會放過你。”


    俞北冥嗤笑一聲,說:“難怪桑父會對我說那樣的話,原來他們早已商量好了。”


    桑非晚道:“現在情況不明,你要不要考慮離開?”


    如果俞北冥願意離開,就能避開今晚的危機。


    俞北冥並不那麽在意,他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地說:


    “不管這個世界是虛無的還是真實的,既然我們來到了這裏,而且還有完整的身份、過往、親屬,我認為還是應該留下來看看事情最後會朝著哪方麵發展。”


    “也許走到最後,就能找到真相。你不用擔心我,我能應付。”


    桑非晚尋思著也對,他們來此的目的是找到影響農場異變的幕後者。


    這個世界的真相是什麽?


    月宮裏的那位仙人是否就是幕後者?


    為什麽要給他們設計這樣的身份和背景?


    到底裏麵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隻有走到最後,才能揭露一切!


    至於俞北冥……桑非晚倒是並不擔心,以他的實力,哪怕壓製了境界,也有自保的能力。


    她隻叮囑了一句:“那你多注意,以自保為主,其他的都是次要。”


    俞北冥笑問:“你在擔心我的安全嗎?”


    桑非晚如實迴答:“當然。”


    俞北冥心頭一暖,正要再說話,卻聽桑非晚又嘀咕著:“也不知道白俊怎麽樣了,是不是跟我們在同樣一個乾坤顛倒的世界?他不會也成了後宅裏受氣的小相公吧?希望張雪雪的護心鱗能護他安危。”


    俞北冥垂下了眼眸:“原來你擔心的不止我一人。”


    桑母讓桑非晚換到別的地方住,眼不見為淨,可桑非晚還是選擇留在這裏陪伴俞北冥。


    主要是她想看看,他們到底會使出什麽手段。


    夜晚靜悄悄的,在這裏不能修煉,那就隻能睡覺了。


    撥步床很大,分為裏外兩個區域,裏邊是床,外圍設有腳踏、圍屏。


    俞北冥自然把床讓給了桑非晚,自己睡在腳踏上。


    腳踏的空間不小,足夠躺下一人。


    他枕著自己的雙手,目光落在床的頂部,那裏繪著一幅寓意夫妻和美的《芙蓉鴛鴦圖》。


    兩隻鴛鴦繪得栩栩如生。


    色彩斑斕的那一隻是公鴛鴦,正含情脈脈地望著母鴛鴦。


    母鴛鴦也迴頭望向公鴛鴦,滿眼情意。


    俞北冥不由得想起了那句古詩:“隻羨鴛鴦不羨仙。”


    “什麽?”直到桑非晚的聲音入耳,俞北冥才察覺自己剛才居然念出了聲來。


    他趕忙說:“沒什麽。”


    桑非晚卻揪著不放:“你在念詩,我剛才聽見了。你念的是:隻羨鴛鴦不羨仙。北冥,你怎麽想到念詩了?”


    俞北冥眼神有些慌亂,好急中生智,很快就想好了說詞:


    “我隻是看到上麵的那幅鴛鴦圖,感覺有點單調,應該提一句詩應景就更好了。”


    “是嗎?”


    桑非晚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的鴛鴦圖,語氣淡淡地道:


    “古人喜歡用鴛鴦來比喻夫妻,象征愛情美滿。可鴛鴦這種動物,非但不專情,甚至說它濫情都不為過。”


    “鴛鴦會在交配季尋找多位伴侶,還會在母鴛鴦下蛋的時候,將其拋棄獨自尋歡。”


    “這樣濫情的鳥怎麽能象征愛情呢?更像是男權社會下的男人,隻允許自己濫情,卻還將一生一世、忠貞不渝的枷鎖扣在女人的身上。”


    俞北冥尷尬的笑笑:“原來鴛鴦竟然是這樣的鳥類,果然是知鳥知麵,不知心啊!”


    桑非晚很認真地道:“我前陣子正好看了動物世界,裏麵是這樣介紹的。就是不知道在這個乾坤倒轉的世界裏,公母鴛鴦是不是也要調轉個方向,母鴛鴦濫情,而公鴛鴦專情?”


    俞北冥:“……這個事情上,有必要深究嗎?”


    桑非晚道:“我覺得有必要。如果連動物都完全相反,那說明那位幕後者是個注重細節,且非常執拗的人。”


    俞北冥:“你說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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