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把魚給你呢?更不會和你慢慢說。”


    桃樹妖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邊,她在黑暗的草地裏精準地找到了魚,並撿了起來。


    小魚的身上沾滿了髒兮兮的草葉,不再動彈,仿佛已經死了。


    桃樹妖趕忙將它裝進隨身的礦泉水瓶兒裏——礦泉水的瓶口已經被她剪去,內部的空間不大,但勉強能當個魚缸用。


    紅色的小金魚,在水裏靜靜地漂浮了幾秒後,魚尾慢慢地擺動了幾下,終於恢複了活力。


    桃樹妖鬆了口氣,嘀咕道:“還好沒來晚。要不然事情辦砸了,不好向大仙交代。”


    紅裙女人則警惕地瞪著桃樹妖:“你是什麽人?把魚還給我!”


    說的就要來搶她手上的魚。


    桃樹妖退後了幾步,輕而易舉避開了她的搶奪。


    “還給你?”桃樹妖冷嗤,“你搶了別人的身體,還想弄死她,實在狠毒。”


    紅裙女人臉色一變,轉身就想走。


    桃樹妖喝道:“魚精,站住!”


    下一刻她的腳步就被定住,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


    她驚恐萬分地看向桃樹妖:“你,你也是妖?”


    “也是?”桃樹妖輕笑搖頭:“你用錯詞了。你最多隻能算精怪,還到不了妖的地步,所以怎麽能用‘也’呢?小小一個魚精,還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那女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向旁邊的男人求助:“老公,救命!她要害我,你快點把她趕走!”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老婆怎麽了?”


    知魚之樂這時還沒反應過來,隻看到妻子突然站在那裏不能動彈,立馬擔心地查看她的情況,也顧不得魚的事情了。


    桃樹妖卻把魚往他手裏一塞:“這才是你老婆!喏,接著。”


    知魚之樂有點蒙蔽:“桃姐姐,你說什麽?這魚……別開玩笑!”


    “誰和你開玩笑?”桃樹妖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為了救人,我會大老遠跑到這兒來?你以為我閑得沒事幹呀?”


    說著,她瞪了紅裙女人一眼:“再不老實交代,我就讓你魂飛魄散!”


    別看桃樹妖平常笑盈盈,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但其實她在樹妖裏,是殺氣最重的一個。


    她才稍稍釋放了點威壓,那小小的魚精立馬就膽怯了。


    “別,別殺我。我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才獲得了點兒微末道行,有了靈智!”


    在桃樹妖的逼迫下,她開始一五一十地講述自己的來曆。


    她本是生活在野生池塘裏的一條小魚,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幾十年。


    那些年裏她每天就是覓食、休息,思想單純,隻靠本能去生活。


    忽然有一天,“它”開始有了思想,每天都漂浮在水麵上看著外麵的世界。


    外麵的世界可真好、真大啊!


    有日月星辰,花鳥樹木,偶爾還人影幢幢。那裏的一切是那麽的光鮮亮麗,讓人心生向往,和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


    它實在太喜歡那個世界了,忘記了水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有一天,它被人一網抓了去,關在一個池子裏。


    池子不大,但是密密麻麻擠滿了魚。


    那些魚不斷地離開,又不斷地有新的成員補充進來。


    時不時有高大的人類在池子外看來看去,還會用漁網在水裏攪弄。


    每當有魚被撈走時,他們會開心的大笑。


    而它在其中是最特別的一條。


    她開了靈智,適應力和學習能力也在與日俱增。


    很快它就聽懂了人類的話,甚至還學會了偷偷觀察,在漁網到來的時候,能機靈的躲開。


    可時間長了之後,它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在這裏呆下去了。


    就算不被人撈走,就算不會輕易死去,小小的一方小池子,實在不是什麽好地方。


    可它隻是一條小小的魚精,一條開了靈智不久,沒有太多道行的精怪,沒有辦法離開水。


    想要離開這裏,必須要被人撈走才行。


    隻是,它不知道被撈走之後,又將會去往何方?


    有一天,它遇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婦。


    女人想撈魚,可那男人不同意,還說:“這種小魚很難養活,撈迴去幾天就死了,心裏還會膈應。”


    女人道:“圖個樂子而已,我就是想玩。”


    於是男人就寵溺地給她付了錢,換了兩個小網兜。


    精怪一類,天生敏感。


    那小魚精能感應到男人對魚的喜愛,和其他來撈魚純粹圖一個樂子的人,完全不一樣。


    如果要離開這裏,如果必須要被人撈走,跟他走應該會安全許多吧?


    於是,小魚精遊到了他的網兜裏,幾乎沒有什麽掙紮就被他撈起。


    男人當時還覺得很有趣:“這魚真搞笑,居然自己遊進我的網裏,看來是有緣分的。”


    就這樣,小魚被帶到了男人的家裏,住進了一口玻璃魚缸裏。


    隔著透明的魚缸,它看到了男人溫馨明亮的家,也看到了小夫妻甜蜜幸福的生活。


    而男人果然如它預料的那樣,是個很好的人。每天都在魚缸前逗留很久,不僅會給它喂食,還會伸出手指陪它玩兒,有時還會絮絮叨叨地和它聊天。


    “小魚啊,你長得真好看,紅豔豔的真像個紅寶石。”


    “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叫紅兒吧?紅兒,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紅兒,我老婆剛才又罵我,她說我養魚養得人都快傻了。以前讀書的時候她還是溫溫柔柔的,怎麽結了婚就開始變得那麽囉嗦?”


    “紅兒,我每次跟你說話的時候,你都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好像真的能聽懂一樣。”


    “哈哈,我真是瘋了。居然覺得你能聽懂我的話?這話要讓我老婆知道了,估計又該說我了。”


    “紅兒,我今天發獎金了,可以給你換口大的魚缸,讓你住得更舒服。”


    “紅兒,我老婆嫌我總是看你,都吃醋了。她說要讓我把你送走,否則就不跟我過了。”


    “紅兒對不起啊,我不能讓你繼續呆在我家裏了。你放心我會另外給你找個地方的……哎呀,該把魚送去哪裏好呢?”


    男人隻是閑話家常,可沒想到他說的話竟真的被一條魚給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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